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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松云转过头淡淡的道:“滚出去。”
秦玄翎眼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强挤出笑容说道:“师叔,弟子是受师命而来教授小师弟道法的……”
师娘皱了眉头,站起来拉着织锦往里屋去了。她是个极聪慧的女人,什么时候可以旁听,什么时候需要回避,她是能够分辨的。
秦玄翎看着师娘风情别致的背影,眼中掩不住的赞赏一一当然,也可能他根本不屑掩饰什么。
往前跨了一步,秦玄翎进到屋里。
“师叔”他稽首:“想必这位就是小师弟了吧?”
说着,他又向前走了两步。
周萍冲他点点头,心头怪异:虽然这位应该是要称作师兄的人始终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周萍总感觉很别扭,好似蛰伏的虎狼向猪羊释放善意,不管多么真诚,总是违和。
曹松云不理会他,只是慢悠悠吃着粥菜。周萍眼见师父这种表现,当即明白这位师兄可能并不多么友好,值得亲近,于是学着师父的样子,索性无视他,慢慢吃菜。
晚餐很是丰盛,因此周萍吃得很香,很投入。
秦玄翎站在一旁,看不出是何表情。
不多时,曹松云撂下碗筷,擦擦嘴说道:“本座先前对你说过,要你回来一块吃这顿晚饭,你可曾听见?”
吃饭通常情况下单独说出来,所代表的的含义自然不会仅仅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很多事情,我们,包括儒家文化熏陶下的古代人,会在饭桌上去解决,也就是所谓觥筹交错,恩怨都消。这里,曹松云单独说出一块吃饭,就是希望能够让秦玄翎放下成见,与周萍达成和解……但秦玄翎显然不领情。
领情的话事情就好办了,订立主从,自此各行其是;至于说不领情,那也好办……
“风起。”曹松云轻唤,他指了指秦玄翎:“记下这个人,你以后的路,他一定会做阻路人。”
路,即道。
佛祖曰:从我道者,诸佛龙象,阻我道者,欲界群魔!
“你记住喽,想要让一个人没办法顺着他自己的路走到终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曹松云声音果决狠厉。
周萍有些惊慌:我刚开始吃饭,你突然跟我说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师兄,我饭还没吃完,你就跟我说这位应该称师兄的人不让我走路,还要杀我,我现在……
冰冷刺骨的巨大善意瞬间吞没整个心灵。
周萍不傻,当然不会认为师父是在开玩笑,可是师兄要杀我,总该有个理由吧?我一没有杀父夺妻,二没有争夺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小师妹,你就这么直接跟我说他要杀我……
“这位师兄,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周萍很认真的问道。
“师弟请问吧,师兄定然知无不言。”秦玄翎说道。
说是会说,不过说的对不对,全不全,这就是考验判断力的事情了。有时树立了错误的观念比什么观念都没有还要糟糕,左右都已经下定决心,秦玄翎不介意从现在就开始阻路。
“师兄你……为什么想要杀我?”周萍问道。
秦玄翎怔住了,他盯着周萍的眼睛看了又看,确认他不是在消遣自己,心头生出荒唐的感觉。
啼笑皆非!
这般重要的事情,那位师叔竟然没有告诉他?剑修都是这么特立独行的吗?
秦玄翎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曹松云的做法,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思考:予而不谕,意图大概是在这上面做一些文章,剑修修行中金丹之前要磨剑,试剑,更要快意,顺心而行,那么……
一瞬间,秦玄翎拿定主意。
他温和笑着说道:“因为你刚才学你师父一样,当着我的面吃饭,视我如无物,羞辱了我,所以我要杀你。”
“就因为这个?”周萍实在难以接受。仔细想来,自己的做法虽然欠妥,但……但不管怎么说,就为这种事情就要杀一个人……剥夺生命的事情周萍也做过,柳条山上,他更是连杀了二十几个人,但就因为这种小事而杀人的事情,他还是无法接受。
“不错,你师父是何等人物?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以人身斩杀佛门真仙的大剑修,称一声陆地神仙也不为过,放眼整个宇宙星河,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秦玄翎神往说道。尽管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剑修,不拿曹松云当回事,但还是为他的事迹所折服。道袍木簪,芒鞋铁剑,御剑乘风,三剑斩杀佛门在世大菩萨,飘然而去,尽显剑仙风流,引得无数年轻人拜入剑道,身披道袍成为剑修,那是何等修为道剑。秦玄翎也是道门子弟,他的道宝也是一柄剑器!
“而你……”秦玄翎收摄心神,脸上依旧是温和微笑,声音却听来阴恻可怕:“你只是一个粗粗练了几日吐纳养气功的凡夫俗子,根器浅薄,福德(气运的另外说法)……”
秦玄翎停住,特意施法开眼观其气运。
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收敛,秦玄翎愣住了。
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人的气运与身份、地位、行事、修为息息相关,但周萍是个凡人,就比较简单了:无非身份、地位、行善积德能影响其气运。周萍本人根器极差,如同窑中寻常瓷器,一眼就能望到底,浅薄粗陋,而地位,秦玄翎知道,他本来家世寻常,现在更是连家世都没有了,十几岁的纨绔子弟,能积多少德?唯一一个能为他加持气运的,便是他的另一重身份一一当世剑道第一人曹岩曹松云的入门弟子,但剑道向来气运浅薄,池小水浅,能给他的分润又会是多少?
但现在,秦玄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开眼法门。
他幼时便修为超拔,自铸鼎以来,七百余年的岁月,每当有自满怠惰时,秦玄翎便会开眼观气运,观自己的师门一一玉衡道宗的气运,两相对比之下,他自己的气运柱仿佛沧海一粟,不值一提。他以这个法门激励自己七百多年,今天却开始怀疑这法门。
“这怎么可能?!!”秦玄翎大叫。
周萍头顶气运如渊如海,浩瀚博大,深不见底。
“你这小儿,难不成是道祖转世,夫子投胎的不成?”秦玄翎简直要疯了,这般宏大的气运,自己要怎么杀他?恐怕一动手就会被业力反噬至死吧?
转头就走。
秦玄翎不敢停留,他怕再看一眼会连杀周萍的勇气都没有。
周萍惊奇地目送秦玄翎离去,转过头问道:“师父,师兄他是不是不会再杀我了?”
曹松云扫一眼,淡然说道:“修道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就是虽死无悔的。”
“您的意思是?”
“他此刻离开,就是为了继续坚定杀你的决心。”曹松云说道。
“啊?”
离开你,是为了杀你!
油灯光线被遮挡,影子覆盖在脸上,周萍抬头。
师娘?
宁蝉,也就是罗寡妇,此刻心情极端复杂,嘴里面不知什么滋味。
她是个简单平凡的平民百姓,除了平民所不该有的美貌,并没有别的什么特殊之处。
小时候家里穷,但是还能吃得饱饭,吃饱之余,就是干农活,当然不会是重活,父母虽然不多么伟大,却爱护孩子,她没事时的消遣就是跟着隔壁家的小哥哥去茶馆里听说书人讲故事。
故事里曹剑仙斩龙诛妖,行侠仗义,何等威风,道袍木簪,芒鞋铁剑,何等亲切,他的故事听说已经传唱百年之久,这等神仙般的人物,不意,竟然真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甚至距离如此之近。
喜悦之外,却是包裹着浓浓的惧怕不安。
“师娘?”周萍见师娘脸色时时变化,试探叫道。
师娘?宁蝉心中安定一些。
或许是这一声师娘给了她些许并不如何牢靠的勇气,她开口问道:“你是话本里的曹剑仙?”
曹松云沉默片刻,点点头。
“贫道,剑道,曹松云。”
勇气被瞬间击溃,她如被抽干了浑身气力,脸色煞白。
身边人变成儿时的偶像,亲密的关系就会立刻产生隔阂感。
尽管我们口号喊得响亮,但真实情况是,人与人在实际交流中并不是平等关系的。相信大家对这一点总会有所感触,譬如:师徒,话题的引导者通常是师父,夫妻间,通常是一方强势管教另一方,而多重身份混杂,不同身份和主动权的相互抵消可能会抵消一部分的不平等,好像我们大家都知道的,杨过和小龙女,既是师徒,也是夫妻,相互的不平等一定程度上被抵消,看起来就很和谐,但,也可能多重身份的不平等会相互叠加……
”那你……你妻儿呢?“妻子儿女,话本里都说,风流剑仙爱纯洁仙子,曹松云那样大名气的剑仙,想必……想必……她心里头乱的很,但还是强笑着,话里套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