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从学校的开学典礼直接回了公寓，第二天要正式开始上课，他还有一些课本放在那没拿回来。这学期因为和佟童的关系变得紧张，他打算就长住在学校寝室了。
　　他输完密码发现安全锁已经解锁了，他清楚地记得寒假回家前他设置好了的，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果不其然，沙发上坐着他昨天在星巴克隔着窗户看到的那个人。
　　佟童听到门响，思绪从远处拉回来。这几次匆匆见面周寅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她站起来的时候心下有点忐忑。
　　“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你这边需要什么不。”说着往前踱了两步，“过了一个寒假落了很多灰，下午我都给你收拾了一遍，床单也都换了新的。”
　　周寅走近了看她眼睛发红，说话声音有点抖，以为是自己这几次态度太冷，把她也伤到了。
　　但回想起那次不太愉快的谈话，她当时看他的眼神，本来有点心软的他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神情。
　　“不需要，我回学校住，回来拿东西，你也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了。”
　　说完自顾自地进了书房找东西，他翻抽屉的时候听到了关门声。
　　跑出来确认，人确实走了，地上有一个购物袋，打开看见里面有几件衣服和奥迪钥匙。
　　想也没想，便拨通了电话。
　　这是佟童今天第二次落荒而逃，她觉得再待下去一定很没出息的哭出来。慌忙着从公寓跑出来，她只拿了自己的包，好像车钥匙也随手扔进了袋子里没拿出来。
　　算了，也回不去了。电梯到了，走进去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已经八点多了，她中午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下午又忙活了半天。
　　没车开，她直接下到一楼打算去小区门口打车去车站，便接到了电话。
　　她看了眼名字，犹豫了下，已经响过三声，她深吸了一口气。
　　“喂？”
　　“你东西落这儿了。”对方毫无感情的语调，她还是觉得心脏发紧。
　　“下次再说吧。车子你有时间开回去吧，我直接回C市了。哦，算了，就停在你这吧，别开回去了。”
　　想到别墅还住着另外一个人，算了，别让事情扩大化了。这条路她走到这，本来想息事宁人，但是最终也没办法再这样骗自己骗下去了。
　　对方没有回应。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那好，我挂了，你在学校好好的。”
　　周寅在最后这句话里听出了哽咽和一点点诀别的意思。
　　她没等他再回这一两个字的应付，迅速挂了电话。伸手摸了摸脸上有点潮。
　　楼上的人呆坐了一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拿起车钥匙追下了楼。哪还看得见人。
　　从车库里开出车，拨佟童的号码，没有人接。
　　又打。还没接。
　　这边佟童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眼睛里不断沁出的眼泪，只靠着路灯的光，她低着头前方司机也没察觉她在哭。
　　电话一直响，司机师傅是个中年大叔，看她也不接。
　　“姑娘你电话一直在响，是不是找你有急事。你还是看一眼吧。”
　　说完听见了好像这姑娘吸了吸鼻子，从后视镜里看见她还抹了抹眼睛，大概是在哭。顿时也没了话。
　　她大概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想接，大概是让她回去拿东西，反正应该没有什么好听的话。
　　铃声停了，显示四个未接。
　　马上又来电。
　　还是接吧，不然肯定没完没了。
　　“喂，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你在哪呢？不接电话什么意思。”语气很急很不耐烦。
　　她心里那些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你管我在哪呢！我不想接就不接。凭什么你的电话我一定要接！”
　　被她语气镇住了那么几秒，听见她那边有汽车鸣笛声，“你现在下车告诉我位置，我过来接你。”
　　“不了，我快到车站了，你回去吧。”意识到自己脾气有点大，她马上降低了八度。
　　“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到了车站也可能赶不上车。”
　　“赶不上高铁我坐普快总可以吧。”
　　专心要跟他作对是吧。
　　“你是要我打电话给周年绍要他在高铁广播找人？”
　　“你……”
　　跟他比谁更无赖。
　　他在路边看到她的时候，也没个地儿坐，就蹲在那。
　　靠边停车。
　　下车绕到那边，佟童查觉有车停在面前，抬头一看是他走过来，想站起来，结果血糖低，身子一晃。
　　幸亏他扶住了。
　　她推开他自己站好。
　　“没吃饭？”
　　她也不做声，两个人站在路边僵持着。
　　“你到底矫情个什么劲儿。”他看她这样子磨的他一点脾气也没有。
　　“我矫情，你是有病，没事儿找事儿。躲就躲的远远的呗，上赶着干嘛来了。”
　　后半句说着说着就委屈了，红着眼圈转过脸。
　　本来他来就是因为忍不住想服个软，不是来找她吵架，所以对她这话也没针锋相对的回应。
　　“上车，先吃饭去。”推了把她的肩，给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便带了她去小蓝鲸点了几个清粥小菜。
　　回到公寓，佟童奔波了一天早就累了，想早点睡。
　　他让她睡主卧，有洗手间更方便。她也没跟他客气。
　　可能是换了环境，等她躺在床上，睡意就无影无踪了。
　　听见外面有电视的声音，调的很小，不知道演的什么。
　　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她当时内心大概做了一个决定，然而有一部分是源于冲动性的。现在再想，需要考虑的更多。
　　且不说如果离婚她将来的路怎么走，就是她爸妈她都不知道怎么去交代。
　　婚后这些年，她过的平稳富足，亲戚朋友都看在眼里，让父母怎么去面对。
　　就算爸妈不想让她在这半死不活的婚姻里苟延残喘，她也不想他们一大把年纪还要为此担心。
　　就她自己，已经再没有从前的勇气了。
　　如果不离，她还能承受经历几个张晶晶？
　　还有周寅，虽然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思，但总归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像从前那样。
　　想的多了越觉得烦，干脆起身。
　　周寅听到门锁开了，屋里那人走出来。
　　客厅没开灯，只看得见电视屏幕人影晃动，忽明忽暗。
　　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加上就是普通的三居室，客厅面积并不太大，他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怎么，又睡不着了？”
　　“嗯，可能有点认床。”
　　“你不热？”
　　因为在这没有睡衣，她只脱了外套，还穿着白天的衣服。
　　其实有些热，因为暖气给的很足。相比之下周寅只穿了一个短袖和家居裤。
　　要是从前她可能就跟他借身衣服来穿，但是现在他俩的关系，她没好意思开口。
　　“还好，不太热，我看着你穿的冷。”她说的有点心虚，走过来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周寅“哼”一声，没拆穿她。
　　“你明天走？我爸这周没回去？你去老宅那干嘛了？”
　　好几个问题，她还反应了一下，“嗯，没回，我过去拿点衣服。”
　　“你跟周年绍怎么谈的，就这么拖着？”他眼睛盯着屏幕，没看她。
　　“你别操心这个了，你这个专业课不是很多吗，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
　　他站起来顺手关了电视，屋里陷入一片漆黑，刚开始一点都看不见，但她能感觉有人影靠近，赶紧往沙发里缩了缩。
　　“呵呵，我发现你这人平时看着不言不语很好说话，其实刚好相反。而且你，不，识，好，人，心。”
　　他就站在她沙发后面，她心里在打鼓，怕他突然冒出什么动作，但还是嘴硬的回了一句，“周寅，你不懂长幼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