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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之前,在被学堂开除之前,游小右的梦想一直都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这主要是由于父辈的影响:老游家也算书香门第,游爷爷曾做过大官,后来朝廷变动,游爷所在的那一派政治斗争失败,不得已回到了这个小镇过着类似隐居的日子。加上游爸不争气,未能继续游爷的心愿,所以一下子担子就全落到了小游的身上。
游小右至今还记得爷爷咽气的那个晚上,抓着自己的手嘱咐自己一定要带领游家卷土重来云云。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毁在了那棵树上。
走出学堂的时候,游小右感觉头昏脑黑,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他游小右过了十七年浑浑噩噩的日子,人生所经历的第一件大事居然是把学堂砸了,这砸的是学堂吗?不,不是,砸的是老游家的脸面,砸的是爷爷期盼的目光。相信如果不是心底仅有的那一点乐观精神在苦苦支撑,游小右此时已经出现在镇上的井里了,唯有一死谢天地。
闯了这么大的祸,游小右当然是不敢回家的。
那么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去街上晃悠自然是行不通的,想必过不了几分钟这件事就会在镇子上传遍了,他游小右脸皮虽厚但也没厚到这种地步。要不去镇子后面的老林里去坐一坐冷静一下?可这个念头刚在游小右的脑海里出现便夭折了,他心想听人说过老林里不久前出了一只绿眼的猛虎,活人若进去了,可是绝对出不来的,于是慌忙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思索一番,游小右决定去四爷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应该是眼下唯一一个办法。
于是游小右开始奔跑,他觉得人只有跑着的时候才是安全的,让你害怕的东西都被你甩在了身后,而让你看不到的期待的,都在前方。
在路上,游小右边跑边回忆起了与四爷的相识:那时候四爷的大黄狗还是小黄狗,游小右也还是名副其实的小右。那天,小右和伙伴在四爷家外面放风筝,不知怎么线就断了,风筝落在了四爷家的院子里。
听大人们说,里面住着一个长相怕人的怪老头,专吃镇上不听话的小孩。大家很害怕,可是风筝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零用钱买的,不拿回来实在不甘心。于是伙伴们商议抽一个人翻进去将风筝捡回来。
很不幸,一旦开始这种游戏,小右往往都是被抽中的那一个。
游小右不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翻过那堵院墙的,只记得自己从地上捡起风筝,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毛发黄棕不齐的小狗。正感兴趣,天突然就“黑”了,往上看,一颗不知多久没洗的头悬在自己的头顶,上面还有一只没有眼珠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游小右当时就被吓趴了,惨叫一声,连忙回头手脚并用往墙上爬,连刚才心疼得紧的风筝也不管不顾地扔在地上。游小右是真的怕了,眼泪鼻涕一齐淌进嘴里也尝不出咸淡,可是这墙不知怎么就变得这么高大了,胡乱抠抠抓抓一番,自己愣是还站在原地。至于墙外的小伙伴,早就在游小右发出那声惨叫的时候落荒而逃了。
游小右转过身,看见怪老头正向自己走过来,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笑。本着我不见敌敌不见我听天由命的精神,游小右闭上了眼,在心里默念观音菩萨。过了半天,想象中撕心裂肺的惨痛并没有到来,游小右这时已经有想睁开眼瞧一瞧的打算了。忽然,一只苍老抚上了自己的头顶,完了完了,游小右心想,今日多半凶多吉少。
睁开眼,老人正对着自己笑,手中还多了一颗精致的糖果。在那个时候,虽然游家算是镇上的大户,可老人手里的这种糖游小右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享受一下。
“你很怕我吗?”大概是很久不曾说话的缘故,老人的声音很沙哑。“嗯”接过了老人手里的糖,游小右实话实说,恐惧被甜味冲走了一大半。
“呵呵,不用怕,叫我四爷就可以了。你叫什么?”
“游小右”
从此,小右与四爷就算认识了。四爷有很多糖,这对小右来说是莫大的诱惑,于是,他来四爷家的次数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后来小右长大了,不爱吃糖了。但是这个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也会在越来越不需要糖果的日子里,常常来四爷这里逛一逛,说说话,逗逗小狗。
朋友们都很诧异游小右的这个习惯,游小右也不跟他们解释什么,他心里就有一种直觉,和四爷的这次相遇,一定会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莫大的帮助。
你我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明明对自己生活没有什么帮助,但是还是想要拼命去靠近他,就因为相信自己心里的直觉。
父母知道了,也没阻止小右。因为四爷自从搬来镇上,虽然没做什么好事,但也没做什么坏事,看来这个人也不坏。
所以今天小右找不到地方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四爷。
从四爷家出来,游小右径直回了自己家。出乎意料地是,父母也没说自己什么。“大概是因为父亲当初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吧”游小右心想
吃饭的时候,游爸问小右准备怎么办,是不是要跟着自己经营游家的生意。
游小右心中已有了打算,但没敢告诉父母。因为他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开封府那个地方,乱得很,官府都当作摆设。这点想必父母也是知道的,若是被他们知晓自己要去那里,恐怕禁足一年都算轻的。
暗自考量了一番,游小右对父母说“打算去北方学拳术,弄点本事在身上,也好过现在”
听了儿子的话,游爸游妈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孩子大了路还得自己去闯。往游小右碗里夹了一些肉,叮嘱一番小心,就不言语了。
父母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要想出发,就差一匹马了。
游小右心想,明天就去市集选一匹最适合自己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