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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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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来自于巨人国度。
  这是一个巨大而宏伟的殿堂。大殿的拱形穹顶目测有三十层楼的高度,还没有踏足其中,就感觉一股骇人的威压使人呼吸都难以通畅。
  寇德并不是胆小的人,相反一股冲动劲儿上来可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他从开始的震惊当中转醒,一骨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大殿。
  如果他背后有眼睛,就能看到,转角的那盏灯,在他走进大殿的那一刻,突然噗的一声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照的整个通道无比明亮,接着,闪了两闪就自此熄灭了。随着灯座上的一缕轻烟,消失的还有寇德来时的路。
  此刻进入大殿的寇德根本没去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感觉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只顾着上下左右四处打量着一切。
  殿中没有火源,但是明亮异常。八根顶天立地的巨大石柱分别占据着八个方位,在每个巨柱之间都有一尊二十米左右的巨大神像。
  寇德此刻无法辨别方位,但这巨柱应该是对应着东南西北等正方位,和东北东南等斜方位,神像亦然。
  脚下的地面上铺着整齐的青砖,巨大的神殿不知弃掷了多少年,但是却纤尘不染,好像刚刚还有诸神降临此地一般。
  大殿的正中有一个大约三层楼高金字塔形的神坛。说是神坛其实寇德也并不清楚他的公用,只是从外观上看,如此称呼比较适合大殿的气氛。
  大殿当中除了明亮异常之外,空气也很干净与外间相似,完全不会因为封闭而有憋闷的感觉。
  寇德目测了一下,如果想要每个神像都走一遍的话,可能会花去几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
  而离他最近的就是正中心的这座“神坛”了。
  他安步当车的走向中间的“神坛”,那距离也并不很近,约略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才走到神坛的跟前。
  “你来了!”
  当寇德站在神坛的最下一级台阶之前,突然内心当中涌起一阵颤栗,好像神坛的顶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而神坛的四周却蕴藏着恐怖和杀伐之气。
  “你来了!”
  又一次,寇德确信,那个声音确实来源于自己的内心,但是发出声音的,却是周围那八尊巨大无伦的神像,那是一个包含着太多含义的声音,糅杂着豪迈、杀戮、仁慈、包容、奸诈、勇敢、岁月以及欢乐和忧愁……
  寇德前世的世界崇尚的是无神论,自从来到这个大陆以后,他的世界观无时无刻不再变化更新着,此刻,他的心中并没有觉得眼前的一切离谱得无法接受。
  寇德低着头拾级而上,视线朝着正前方,既没有不安的四处张望,也没有畏缩的踌躇不前,出于对那声发自心底召唤的信任,好像他知道将会遇见什么,又好像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千万年之久。
  寇德缓缓地走在登上神坛的台阶上,可能他没有察觉,随着他每迈出一步,八方神像上的颜色都会暗淡一点。这种暗淡,就好像是枯萎,好像生命力被什么东西抽走一样,当寇德走到一半的时候,神像的表面已经开始龟裂,出现了像是瓷器表面的细纹。
  突然,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颤。
  声音来自正东的那尊身材魁伟的神像。这尊神像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两个肩膀上各停着一只秃鹰,腰间的盔甲上,缠着一条巨大的蟒蛇,正朝着神坛吐着口中的毒信,虽然知道仅是石质的雕像而已,但仍不免心神为恐惧所震慑。此刻巨神手中的神斧突然坠落地上,流动着清寒光泽的斧刃深深的陷进大殿坚硬的青石地面中。
  寇德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接着又开始迈开自己的脚步。
  生命力的流失不单单只是周围的神像,还有寇德自己。已经走了一半多的路程,寇德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那根本不是一个十八九岁年轻人的手,手背上的皮肤布满鸡皮一般的褶皱,没有任何的光彩和水分,掌心沟壑纵横,好像是出自岁月的刀工。
  他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这神坛之上,供奉着时间的秘密。他不知道当他走到顶端的时候,是否就是生命流失殆尽的那一刻,但是他知道,这大殿的唯一出口,就在神坛之上。
  “止尔!”
  寇德听到内心一声轰鸣的怒吼,他本能的感知到,那声音的主人,就是东边的那尊神像。寇德没有转头去看,脚步也没有停歇,竭力的提起颤巍巍的腿一步一步向上走着。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正东的那座巨神,突然一晃肩膀,两只秃鹰双双振翅而飞,发出刺人耳鼓的枭鸣,巨神一伸手,从地上提起陷进石板里的巨斧,左右晃动了一下脖子,巨大的头颅虽然短短片刻已经被侵蚀得只剩下半边,仍然凝起独目,张着巨口仿佛要择人而噬。
  前方还有十层台阶,即便没有巨神在一边恐吓干扰,寇德老迈的双腿也艰难的几乎无法迈动。
  此时,其他七个方位的神像也都纷纷离开了自己的神位,活动着残破的身躯,好像要赶往神坛阻挠这个渺小的人类。
  寇德咬着牙,又迈上两级台阶。
  隆隆,巨石坠地的声音接连响起。先是飞上空中准备俯冲下来的两只秃鹰,其中一只细长的脖颈突然断成两截,另一只锋利的双爪也化成滚滚的碎石砸在地上,即便如此它们仍试图重振旗鼓对着神坛发起冲击。
  寇德前方只剩下五级台阶,他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在向上移动了,而众神的惩罚,眼看就要加诸他的身上。
  正南方,神像的面容同样的斑驳,但是通过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判断,一定是个女性神像,此刻只有她还留在原地没有冲向神坛。
  正西方是一尊兽身人面的凶神,殿中只有他被塑成纯黑的颜色,他巨大的兽足此刻已经四去其一,但仍轰然的迈动剩余的肢体,向着神坛奔袭而来。
  寇德仰躺在石阶上。此刻仰望着穹顶的神秘的壁画,耳中听着周围神像和野兽的嘶吼以及巨石落地的轰鸣,突然心中发起一股狠劲,手脚并用的又爬上两级台阶。
  秃鹰已经临近了,寇德没有分神去看,仍然咬着牙,靠着双手双脚以及全部躯干的力量,一点一点蠕动着终于还是爬上了一个台阶。
  只剩下最后三级了。
  寇德感觉肺中的空气正在炸响,发出如同哮喘一般的嘶鸣。两手的血肉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只剩下一架骷髅包裹着一张皱巴巴的皮肤,骷髅的两手死死的攀住最后一级台阶的边缘,仍在死死地支撑着。
  难道这就是终点了吗?
  两只秃鹰双翼振出的风声已经刮的寇德后背如针刺般疼痛,东方巨神合身扑过来,只剩下一只的手臂,将握着的巨斧对着寇德的背心飞射过来,兽身神像奔得最快,甚至前爪已经搭上神坛的边缘。
  这危在旦夕的一刻,却也给寇德的绝望中最后注入了一股凶狠的动力,他用牙齿咬紧下唇,感觉腥苦的鲜血充满口中,借着这短暂刺激,他终于将手肘放在了最上层的平台上。
  但是这时七尊神像的暴怒已经袭来,一切都太迟了。
  先是两只秃鹫巨大的身躯撞击在寇德仅剩骨架的身体上,把他撞得飞起来,接着在空中便被巨斧一分为二,最后,散落的尸骨,被兽人一口吞下,再无声息。
  残缺的神像与散落一地的巨石一样重新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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