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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木子婴介绍以前,元霄已经留意到她身边之人,斯文,干净,一袭月白衣衫平整如新,半条褶皱也无,眼睛如一潭静水,沉静无波,无迎无拒无惊无喜,像个极修边幅的清高文人,元霄几乎就要将他错认为是书生。
十几天前,元霄认识的木子婴是一个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却对身边之事洞若观火,行事滴水不漏的神秘江湖客,而今日的木子婴站在韩月辰身边,就像一个完全不会武功之人,对周围没有一丝警惕、满身都是破绽。元霄自小在深宫长大,他觉着,木子婴的这份轻松,就像是那些贵人安然处于他人羽翼保护之下一般,如此推测,他的身边之人想来武功还应在他本人之上。涉世未深的元霄毫无知觉自己的脑中已经过了一遍这些逻辑,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韩月辰是个江湖人更为妥帖。
木子婴原以为,以韩月辰从不轻易与人结交的性子,这位萧小弟怕是要热脸贴上冷屁股了,却不想,韩月辰与他这新识的萧小弟相谈甚欢。她听见韩月辰介绍自己姓“岳”,单名一个“寒”字,介绍的算是自己正统的假名。如果在江湖上打听“岳寒”,是真可以打听出点儿事迹的,比方,与他同行的经常还有一位尹少侠。这位尹少侠正是得自木子婴的化名“尹子沐”。
木子婴看着他俩兄友弟恭,不知韩月辰唱的是哪出,不禁生出了看戏的好奇心,嘴角不自觉蓄起了笑。元霄看她面上挂笑,也发自内心地回报了一笑。
就在这时,韩月辰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放得重了一些,引得元霄与木子婴齐齐循声看向他,他歉意一笑,就机说道:“似乎我们也该告辞了。”说着便起身向元霄抱拳道:“今日幸会萧小弟,只是我等初到这丹阳邑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怕是要先行告辞了。”
木子婴也随着韩月辰起身告辞,笑道:“改日再找萧少侠吃酒。”
就在此时,跟在元霄身边的小太监适时出现,说道:“二位大侠请留步,其实这客栈里还有两间上好的空房,正好可供二位大侠留宿。”
木子婴有些奇了,道:“方才掌柜说客栈已经住满,小兄弟又从哪里变出两间上好的客房来?”
元霄也是一脸茫然,只听小陀螺不疾不徐的答道:“少爷一向浅眠,小的为了少爷晚上能睡个好觉,每到一处都会把左右隔壁的房间一起包下,这才能腾出两间房来给二位大侠。”
出来这些时日,元霄只觉得小陀螺办事十分牢靠,不想竟然细心至此,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向小陀螺点头以示嘉许,又转向木子婴和韩月辰说道:“既如此有缘,尹大哥、岳大哥就在此处住下吧,小弟也希望与二位兄长多相聚一些时刻。”
木子婴原想韩月辰必不应允,却不想他一反常态,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木子婴身边的环儿丫头张罗着把二人的行李搬进了房间,余下的人便跟着温老去了护生药局在丹阳邑的分局。因为韩月辰命翠奴将滚滚带去护生药局安顿,自己身边没了伺候的人,环儿便自告奋勇地担起了照顾韩庄主的责任,又是打洗澡水,又是铺床熏香的,忙得不亦乐乎,木子婴也不给她添乱,要了一盆水洗了把脸,便对环儿说道:“跟韩庄主说一声,我上街走走。”
这是木子婴一贯的喜好,每到一处,必要到市井上走走,隐于人群中体察当地百姓的生活。
丹阳邑的县城不大,来回一条主街,街道两旁并没有什么富丽豪华的建筑,算不上富裕,但过往的行人大都精神饱满,木子婴想,如此看来也算安居乐业之地,本地的父母官和士绅大约是不错的。
她走着走着,瞅见街边不远处有个七八岁的小童守着一个豆腐花的摊子叫卖,摊旁摆了两张木桌、八条条凳,一个妇人正带小孩坐在桌边吃豆腐花。木子婴有心照顾一下生意,也好奇这丹阳邑的豆腐花味道,便上前要了一碗,小童见有陌生人来照顾生意,给打了满当当的一碗,说:“大哥哥,您尝尝我们家的豆腐花好吃不好吃,奶奶说我们家的豆腐花是全丹阳邑做得最好的。”
木子婴见小童说话大方做事麻利,问道:“小兄弟,你今年几岁了,奶奶能放心你一个人看摊子?”
小童答道:“我都快八岁了,帮奶奶看摊子都好几年了呢。”
木子婴很是惊奇,有些不信,旁边喂孩子吃豆腐花的妇人解释道:“官人勿怪,这位白小哥确实在此处帮他阿奶看摊子有几年了。我们这儿外来生人少,乡亲们都朴实,没人会欺负小孩子的。”
“白小哥很是了不起啊。”木子婴赞叹道,“似乎这丹阳邑有位德高望重的老爷也是姓白的?”
“白老爷不就是我家白老爷吗,这个摊子就是我家白老爷让我们在这里摆,周济乡民的。”
“白小哥是白府的人?”
“那可不是,要不他们怎么叫我白小哥呢?”
“既然这个摊子既是周济乡民的,那我的这碗豆腐花是不是也不用付钱了?”
“公子衣着光鲜亮丽,这豆腐花的二文银子自然是付的起的。阿奶说,一碗豆腐花的豆子和人工值一文银子,我们卖二文银子,赚一文银子,这样以后有吃不饱饭的穷苦人路过,我们就能用这赚的一文银子请他们吃碗豆腐花。”
小童口齿伶俐,将道理说得很清楚,木子婴听了觉得欢喜,她掏出一块元宝放在桌上,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多放几文钱在你这儿,帮我招待路过的穷苦之人吃豆腐花好不好?”
“多谢大官人。可这元宝我不敢收,我家老爷的宅邸就在前面左转,您等我一下,我去府里找碎银子给您。”白小哥说完就想跑回府去找银子,木子婴一把拉住了他,说:“你嫌元宝贵重,我给你碎银子就是了,多出来的也别找了,就当是我受了白大老爷感召,也愿意周济乡民吧。”
白小哥恭恭敬敬作了一揖,不再推脱。
这样一来,木子婴无意中得知白大老爷的宅邸就在左近,按着性子,她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绕着宅邸走上一圈的。
白墙乌瓦,墙不太高,但整饬得很精神,看上去就像新砌成的一样。宅院颇大,一眼望去这白老爷家邻居不少,围绕着宅院聚集了大大小小不少民居。大约是走到了院子的后半段,一片叶子瞬间抓住了木子婴的注意力。那不是一片真的叶子,而是一片印在墙角的叶面微卷的两面针叶的图案。她如此熟悉这个图案、颜色,甚至比它的主人更熟悉。她记得第二根刺下面的叶脉,当初刻的时候不小心多蹭了一刀,因此这个叶片图案上有一条细细的裂纹从第二根刺的根部斜斜拉下来,外人看时只会觉得是印上颜料时正常的纹理,木子婴却精确得记得这条纹路的起止和角度。她伸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锦囊,里面也有一枚木制印鉴。她及?那年,堂兄木子渊送了她一枚自己雕的印章,上面刻着一朵茶花,她嫌茶花俗气又女气,很是嫌弃了一番。堂兄解释道,就要这种不起眼的图案才好作暗号,花蒂可以用来指方向,认识暗号的人循着暗号的指示就可以找到你。她觉得这种暗号有趣就欢喜地收下了,而后为了证明自己品味比较好,她刻了一枚两面针叶的木章作为回礼,又自去药房找了蓼蓝和一些矿物,调制了一种独特青色膏状染料作为印章的配套。
这片青色的两面针印记蜷在墙角,似乎早已在静静等待着她一般,木子婴想立刻就翻过墙头,进去看看这个印记指向的院子长什么样,但看了看往来不绝的行人,她按捺住了冲动,深深呼吸了一口,继续朝前走去。接下来,她更为仔细地用脚丈量着院落,脑中计划渐渐形成。
木子婴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全黑,环儿告诉她韩庄主早早就休息了。木子婴点了点头,一路车马颠簸还一直给自己输真气,想来他应该是累极了。她对环儿吩咐到,“你在行李中取包补药,让掌柜的明早熬一锅鸡汤。今晚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你帮我把笔墨取出来后就去韩庄主的房间伺候,明早要是我没去和你们一起吃早饭,你就帮我把韩庄主请到我的房间。明白了?”
环儿掰着手指头,想到要去照顾韩月辰,脸上含着些娇羞,按照惯例一件件地复述道:“取补药给韩庄主熬鸡汤明早喝,晚上照顾韩庄主,明早要是主子没有起床吃早饭,就让韩庄主进这个房间。”
木子婴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