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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枯燥的空气里弥漫着腐臭的味道,辽阔的原野上,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穆少堂一边匍匐的前进,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战后的战场总是会招来狼群,尽管这里看上去已经被光顾数次,但他仍然必须保持警觉。
虽然横穿这片原野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决定,但他并无选择。从冀国到这里已经花费了他半个月的时间,接下来,他必须在半个月之内赶到唐芜镇,因为他身上的粮食和盘缠只能足够撑到那个时候。唐芜镇,被称为“佣兵的圣地”,因为常年有佣兵团在这里休整和补给,总是能看到佣兵团驻扎于此。几乎所有想要加入佣兵团的人,都要去那里。
穆少堂又累又困,但他并不想在这里停留或者休息,他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这片平原。他顺着马蹄印继续前行,完全没有顾及头顶盘旋的秃鹰。马蹄的印记虽然杂乱,但最上面的那一层可以明显地看到,他们是朝着北方而去,那也是唐芜镇的方向。
眼看离日落已经不远,但眼前的路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穆少堂必须抓紧时间赶路,趁日落之前,赶到这片原野的尽头。尽管如此,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行动依然缓慢。他望着自己的影子,仿佛看着伴随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他开始加快了速度。
没多久,太阳开始落山,巨大而鲜红的太阳前,这个失落而又憔悴的背影,显得极为孤独。穆少堂知道,原野的尽头离这里并不是非常遥远,但他太过虚弱,以至于每走几步路就会气喘连连。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湿冷起来,这时的原野刮起了风,穆少堂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意识到最糟糕的情景恐怕离他不远了,他拼命想要加快步伐,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寂静的原野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周围的虫鸣声不绝于耳。远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将空旷的原野变得危机四伏。这里的夜晚是野兽们的战场,它们将带着原始的欲望在这里屠戮和死亡。
穆少堂眉头紧锁,心中暗想,看来天黑之前离开这里已是不可能。但他必须尽可能的靠近尽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哪怕最后变成徒劳,他也必须要试一试。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将原野变得如同白昼,草丛里乱虫飞舞,时不时还会有几只小虫窜出草丛。远处偶尔冒出几个晃动的黑影,而后又消失在月光之中。
“真是糟糕透顶!”穆少堂咒骂道,但声音微弱到也只有他自己能听清楚罢了。他开始变得更加警觉,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恨不得趴在地上把自己藏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出现了几座山的背影。穆少堂欣喜若狂,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同时也不知不觉得加快了步伐。
原野上下起了薄雾,犹如一块银色的纱布,将整片原野笼罩了起来。穆少堂继续赶路,丝毫不受雾气的影响。一个黑影从远处晃过,速度极快,然后消失在雾色中。他走了没多久,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隐约听到身后有一些动静,让他后背一阵发凉。于是他赶紧从后背将刀抽出,然后缓缓的转过身去。
黑夜里,狼群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白光。穆少堂看着狼群慢慢地靠向自己,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他甚至来不及细想,一边提防狼群的偷袭,一边面对着狼群向后缓慢的移动着。眼看狼群步步紧逼,它们开始露出狰狞地獠牙,先是发出低沉的嘶鸣声,而后陆陆续续地嚎叫起来。慕少堂不知该如何是好,胳膊和腿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雾色越来越浓,周围的空气躁动不安。穆少堂手持长刀左右挥舞着,刀上反射出银白色的光,逼得狼群不敢贸然靠近。气氛越来越不安,狼群也越靠越近。
然而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声,此起彼伏,由远至近。眼前的狼群突然也跟着嚎叫起来,片刻之后,它们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后退,最后四散而去。他握刀的手捏的更紧了,他从未过狼群,竟不知这些狼想要干些什么。直到狼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透过浓雾,零星看见灯火在靠近。仔细一看,他发现那是一群夜间的行军,看上去有好些人。这些夜行军来的正是时候,否则他一定会成为狼群肚中的大餐。
穆少堂回过神来,转身便朝唐芜镇的方向走去。行军开始从他左右两边走过,他们看上去有说有笑,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胜利的喜悦之情。他目视着前方,继续行走,却不敢漏出半点声音。这时候,一匹马突然横挡在他面前。他大惊失色,抬头望去。只见马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右脸有一条细长的刀疤。那疤痕从眉毛上方的额头劈下,直到嘴角。穆少堂看着那人,心中顿生怯意。要知道,在这样一个时代,即便是正规的军人也保不准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何况他们只是一群佣兵。
他不知如何开口,却听那人大声嚷道:“小子,识相的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让你永远无法离开这里。”穆少堂听罢,顿时觉得一股杀气迎面而来。但同时,他知道自己要是照做,自己肯定无法活着到达唐芜镇。思来想去,他向后伸出右手,用手紧紧地握住刀柄。他看着刀疤脸,刚准备拔刀,却被人从背后用烟斗死死的抵住了。穆少堂大惊,却从身后走出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黑胡子老头。那老头看着刀疤脸,冷冷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刀疤脸一脸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走了。穆少堂看着黑胡子老头,想用力拔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黑胡子老头抬起烟斗用力一敲,他拔刀的手立刻松开,刀又退回鞘中。他伸手继续拔刀,却被黑胡子老头再次敲打。他恶狠狠盯着黑胡子老头,右手却已经麻木了。只见那老头将烟斗收回,抽了一口,然后说道:“小子,年纪轻轻做事可别这么极端。”他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想要不死,就得想方设法的活下去。”说完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