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忍不住仔细端详他的脸，在他身边晃悠了两圈，突然噗嗤笑出声，吊儿郎当的坐上了那人的桌。倚窗翘腿顺手拈起一块绿豆糕，边吃边调笑：“就知道你要整出点事，果不其然。”
　　黎沨懒得理他，对着铜镜里自己的脸，暗自崩溃。左眼处肿起，几乎看不到眼，只看得出条细缝。
　　下手这么狠我怎么出门啊！！！他心中怒嚎，用力锤了桌。洛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了下，愣楞咽下口中的吃食。
　　“别急别急，你闭眼。”
　　洛瑾擦了擦手，从怀中摸出了药盒，小心翼翼的开始给他抹上，小少爷眨巴两下眼，乖乖闭上了。
　　眼无法视物，凉意敷上了眼，草药香味丝缕。听着身边细碎声音，黎沨有点不自在的微妙感，眼想要睁开的欲望被他强行压了回去。身边人突然开了口，“等下收拾下，准备走了。”
　　他忽的睁开了眼，瞳中微亮，旋即疑惑：“老头子就这么同意了？”见洛瑾点了头，他稳住了自己内心雀跃，想起了眼下最严重的问题。
　　“……我这眼睛，怎么能见人。”有点懊恼的语气，“早知道不跟老头子犟了。
　　洛瑾憋笑，“自作孽不可活。”他这么说着，把干净的布条往小少爷左眼上斜裹，小少爷本还挣扎，却又放弃，任了。裹上的确比不裹要好，他安慰自己。
　　洛大爷准备去休息了，又顺了他几块糕点，或许是突然想起，走到门口又回身道：
　　“几年之内可能回不来。”
　　黎沨微怔。
　　……
　　淡色的云高而远，风中隐约着凉意，吹开叶透出的清亮的红，约是入了秋。
　　晨间的集市人不少，但没有下午的杂乱，有些许爽气存心的意味。秋的凉意起伏，吐息间凝人心魄。
　　黎沨少有这么早出门的经历，注意力显然有些分散。
　　“……喂。喂，你别无视我啊……”
　　身边人颇为无奈唤他，小少爷才像惊醒一般看他。像是不耐烦了，洛瑾也不等他回答了，拉起他的手就走。
　　“去哪？”黎沨疑惑。
　　洛瑾用一种微妙的带着怜悯的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打算所有路都靠脚走吗，累死你都走不到。”
　　小少爷想来是自己没听到他说话才犯了蠢，于是乖乖的闭了嘴任他拖走。
　　……
　　“……于是你就买了这回来？”
　　黎沨有些嫌弃的拍了拍洛瑾牵回来的两头驴。“少爷我这辈子还没骑过驴，亏你想的出。”
　　“这不是没得挑嘛……没有马市。”洛瑾尴尬的把行李放上了驴背。
　　驴像是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抖了抖耳朵，撇了头，怒蹭了下蹄子，有点烦躁的表示不满。
　　不满也只是稍瞬即逝，小少爷也不是那么娇气挑剔的人，非常利落的跨了上去。洛瑾调整好了东西，也上了驴。
　　“那走吧，我带路。”
　　此时，风声喧嚣，划过人世的缝隙恣意游荡，嘶哑诉说无人倾听的呢喃，他们奔离，带起的飞扬的尘埃与落叶，义无反顾的追随而去。
　　破碎的声音混杂，人声隐约。
　　“到哪去？”
　　“皇都，乾铭。”
　　“有位故友在那里。”
　　风中，他眯眼，抿直了唇线，瞳中暗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