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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蓥华录 / 第六章 紫电

第六章 紫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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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龙扑向我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沛然的紫光笼罩下来。我根本来不及挣扎,就感觉浑身上下全没了知觉。虽然意识很清醒,但却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随后,眼前豁然出现一片云海,天空湛蓝,白云飘飞。紧接着,在目光尽头,云海之下,我看见一片大海。海上波光粼粼,不时有各种奇怪的游鱼跳出海面。空中不时飞过各种毛羽色彩缤纷的鸟,发出非常好听的鸣叫。
  忽然,海面上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巨浪喷薄而起。然而此时我并不能动弹,因此纵使有心躲避,也毫无办法。只好因着头皮被冲了个透心凉。水浪过处,一青一紫两条龙腾空飞舞。此时我距离它们非常近,龙吟声震得我心惊胆战。龙身看起来简直比得上一座小山丘了,它的一只爪子拳起来都比得上我的体格。我能清晰地看见紫龙的朱鳞火爪,脖子上的火鬣,项下的明珠,当然,还有闪着凶光的眼睛和令人胆寒的牙齿。其中那条紫龙,正是我之前看见的。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暗自祈祷这两条龙是吃了早点的,不然我这块头勉强够给它们塞塞牙缝。
  两条龙似乎都没看见我,在云雾中盘旋翻腾着,随后交头吟啸片刻,便分开向两个方向飞去。两条龙的速度都很快,片刻便已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依旧平静的水天一色。
  紧接着,耳旁响起了疾风,眼前一暗,我来到了一处暗室。这次我终于得以活动手脚了。
  眼前一道柔光打在暗室里,光影里是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两柄古朴的宝剑,剑柄和剑鞘上镌刻着简约的纹饰,纹饰上满是斑驳的痕迹,看起来已是年代久远的古剑了。这两柄剑一柄泛青,一柄泛紫,然而颜色却很淡,因为上面覆盖了不知多少年的锈蚀痕迹。我拿起紫剑,拔出剑鞘,一股寒意透出,我感觉整个暗室都忽然变得凛冽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剑身洁净如洗,泛出点点寒芒,剑脊上镌刻着两个端凝秀丽的篆字:“紫电。”这剑隐隐透着股霸道的气势,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剑面上飞出来似的。
  “紫电。“我忍不住念道。念完后我自己也呆住了,也不知为何我竟能认得这样的字。惊讶之余,我放下刻着紫电两字的剑,拿起另一柄青色的。拔出剑的时候,暗室里瞬间氤氲着水汽,一股凄凉之意从剑身传来,直达我脑后的某处。我感觉后脑像被猛击了一下,鼻腔里一酸,一滴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滴到了剑脊上的”清霜“二字上。我连忙合上剑,放回架子上。
  这时,我隐约听到暗处传来的龙吟声,声音的源头似乎是绕着我移动的。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想,冷静。我打算先拿柄剑防身,一扭头,眼前只看见一个光影,刚才所见的架子和古剑全没了踪影。这时,两道光从黑暗中射来,绕着我盘旋,越来越近。很快,我便看清了,这正是那条紫龙的眼睛所发出的光芒。
  周围的黑暗渐渐退去,紫龙显出了真身,对着我一声长啸,随后骤然化作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粗布灰衣的老者。老者一脸落寞,不过眼里依然闪烁着难以形容的神采。
  ”你就是刚才那条龙?“我鼓足勇气道。
  老者哈哈一笑,捋了捋长须道:”正是老朽。“
  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正对着他站着,我感觉有些手脚无措。
  “那我们现在何处?”我问。
  “这是我在你的泥丸宫中辟出的一处空间,你所看到的,不过是我的一缕神念罢了。”老者拂了拂衣襟,款款而谈。
  ”坐下吧。“老者说着盘膝而坐。我也跟着坐下。
  ”小兄弟不必如此拘束,老朽实为有事相求,不得已才如此相见。“老头捋着胡须,望向远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小兄弟适才所见的,是老朽的故里,三十三重离恨天外的灌愁之海。三千年前,我与妻子居住在那里,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幼女。一家人在这片海上无拘无束,每天在海天之间腾越往来,过得逍遥自在。”说到这里,老者眼中透出无限神往,“然而,这一切都止于小女的失踪。”
  老者说完后一声叹息,良久无言。我忽然明白了刚才一瞬间鼻酸的感觉。
  “有一天,原本活泼好动的小女趴在灌愁海岸边,俯身看向碧落之下,怔怔的发着呆。我问她,‘你在看什么呢?’她回答说,‘我在看一个人。爹,那个人看起来好孤单啊。’然而我看向那个方向,却只能看见层层云霭。我便没当回事。”老者说着眼里显出愧悔之色。
  我觉得这时候不宜多说什么,便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然而此后,每日太阳星过境时,她都会趴在那里,看向凡间。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概也就是几百年吧,有一日,我和妻子四处寻她不见。随后我们几乎寻遍了灌愁海方圆几十万里的境界,依然不见她的踪迹。我们当时就急坏了,三界之内乱流涌动,她一条未经世事的小龙,根本不懂什么尔虞我诈之事,出了离恨天,还不成了别人眼中行走的肉块么?“
  ”我们夫妻俩当即出离恨天,往下界寻来。途中遇到道德天尊,他怪我等擅离神仙境界,又恐我等到下界兴风作浪,严辞逼迫我夫妻二人回离恨天。当时我也是爱女心切,急糊涂了,竟和道祖动上了手,我妻子焉有不帮我之理?双方斗了三个日夜,我二人的修为怎可与道祖争辉?被伏龙锁缚了,加上先天纯阳封印,炼入两柄剑中。便是适才小兄弟你所见的两柄宝剑了。“
  ”两千余年前,紫电清霜两剑被思凡下界的童子所盗。这童子功力一般,很快便被邪道杀身夺宝。几经周折,这两柄剑便散落人间。此后,我妻子所化清霜剑也杳无音讯了。“
  ”唉,想我本是灌愁海之主,被这封印镇压,竟只能做邪道宵小摆弄阵法的法器。小兄弟,你能明白这种龙游浅滩的落魄么?也不知清霜剑现在何处,我那可怜的小女儿,这会儿是否也被人炼作器灵,万世难得自由。“
  老者眼里现出不甘和愤怒,到后来愈说愈悲,竟然潸然泪下,哭得难以自已。
  我也不知如何劝慰他,只好问道:”那么,老先生有什么用得着我帮忙的么?您但说无妨,我必竭尽所能。“
  老者道:”道祖的法印,唯有北极北溟之水可以洗净。北溟之地凶险莫测,破封实在是万无可能之事,老朽不敢奢求。只是紫电陷落邪祟手中后,又被封了数十道法印。小兄弟须以精血洒在紫电剑身,老朽便可借你体内蕴含的无穷道法破去这些法印。只不过借你道法,便是认你为宝剑之主。你须答应老朽一千年内寻到清霜剑和小女,让我一家团聚。“
  ”我答应你就是。“我见老者说得恳切,而且似乎与我有益,就爽快地答应了。
  ”还得起个誓才是。“
  我也没多想,抬起手道:”皇天在上……“
  刚说了这四个字,老者就伸手在我掌心一划。我顿时觉得手心一痛,一缕殷红的鲜血便飘了出来。我有些愠怒,却见老者也在自己手心里一划,一样飘出泛着紫色的血液,两股血液融在一起,顿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来。
  ”这道南明离火就留在你泥丸宫内了,你若有违誓约,这道火便会将你的元神意念烧个干净,教你魂飞魄散。“老者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我瞬间觉得被非正常人士摆了一道,对他所说的也存了半分疑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我眼前依稀出现了徐筱烟满是汗珠的脸庞,头发也变得有些散乱了。这时,头顶喊道:”咬破舌尖,将血喷上来!“我一抬头,紫龙依然绕着古剑盘旋着。
  ”别怪我没提醒你,再不喷血,这女娃娃就坚持不住了。“紫龙见我犹豫,急道。
  我看了眼徐筱烟,不及多想,只得忍痛狠狠在舌头上咬了一下,这一下咬得有点狠,很快血液就漫了我满口。我奋力一喷,眼前一片血雾弥漫。那血雾一碰到徐筱烟的符篆上,那些符篆便闪烁着消散了颜色,头顶的古剑摇晃了两下,便掉落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莫非上当了!“
  我再看向徐筱烟,只见她眼神涣散,站立不稳,向着下方一跤摔了下去。小黄云此时也支持不住,瞬间散开了。我连忙伸手拉住徐筱烟,另一只手接住她的古剑,一瞥间看见剑上刻着翠微二字。
  我们向着地面飞速坠落下去,这时,头顶雷声大作,紫龙盘旋着张开血盆大口,呼啸而下,随着它而来的是比刚才猛烈的紫色闪电。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想着连累了徐筱烟,心里满是愧疚。
  ”这次是真的要死去了吧?“我想,”解脱了也好。“
  我在飞速飘过的云雾中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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