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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瑜和靳程一起住了两个多星期,到底还是要回去的。车开动前,夏小瑜又探出头,跟靳程道别。那张素白的小脸儿在后面幽深翠绿的绿叶映衬下愈发的引人注目,靳程紧抿着嘴唇,看着夏小瑜突然笑了。
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的影子,靳程才慢慢地往回走,夏小瑜对她的好,她会全部记在心里。突然往空了很多年的心里放了一样东西,觉得很温暖,也很有分量。
夏小瑜侧着头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满眼的郁郁葱葱,盛夏时分的傍晚,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却怀念着逝去不久的时光。车上的人很多,有老人,也有青年,母亲和孩子。对于从小长大的家,夏小瑜的归属感没有别人那么强,很小的时候她还会不开心地揪着妈妈的衣角问为什么弟弟有,她没有,得到的却是不耐烦的挣脱,妈妈说忙着呢,别来捣乱。久而久之,她便不再问了。
再后来,她也明白了,爱不是分式,分不成几等份,多或少全在一个人的心里,眼里,动作里,在意或不在意,一目了然。
夏小瑜知道父母生养孩子的不易,她已经是很幸运了,但在家中想隐形人一样,曾经让她伤心压抑,在一个女孩最敏感的岁月里让她觉得无处可归,时常坐在后院奶奶门口的大青石上,静静地听着风吹落树叶,树叶又在地上滑动摩擦出的声音……慢慢那种不甘心就淡了,她也不想再去刻意表现自己了,尽量做到让父母省心罢了,但这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还记得小时候有个阿姨给妈妈推荐了一种蛋白粉还是别的什么,说是对孩子身体好,有利于长个儿,夏小瑜一直记得那上面有印的草莓,但妈妈说那是给弟弟的,从来只冲一碗。有一次夏小瑜看着碗里淡粉色的液体,突然好想尝一尝,刚端起碗靠近嘴边的时候,妈妈突然呵斥,“那是给弟弟的!放下!”
夏小瑜始终记得当时的感受,尴尬而手足无措,只能小心翼翼地放下碗,当时还年幼的自己以为做了什么错事,真是有点儿可笑。但她能怎么样呢?父母挣钱养她和弟弟不容易,日子过的也只是能过下去,她觉得心很累。有些东西明知道多想无益,但她就是忘不了,那瓶蛋白粉因为弟弟不喜欢喝,搁到最后过了期,当时妈妈很是可惜,毕竟比较贵,但夏小瑜心里很苦涩,因为到了过期,妈妈都没有想过给自己喝。只是生活里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让她感到烦扰和孤独。
每当有人说这事我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夏小瑜在心里会忍不住地厌恶。有些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夏小瑜的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有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翻了车子,夏小瑜的额头撞在了玻璃上,昏迷前,她听见了孩子惊恐的哭声和痛苦的呻吟……好痛……随即陷入了黑暗……
好亮啊,夏小瑜感觉被一片光亮包围了,也好温暖,像被包裹在羊水里一样,飘飘乎乎的感觉。夏小瑜舒服得要睡着了……突然心口一麻,她感觉自己被吸到一个夹层里,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挣扎着……
突然被放了出来,睁开眼,是一片血红,她倒吸了一口气,尝试着移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又被吸到了另一个地方……她看见了爸爸,妈妈,弟弟,他们在吃饭,笑得好开心,原来没有自己,会是这样的温馨吗?她每次吃饭都很快,刚开始是因为不想陷入那种无法融入的窘迫,后来就成了习惯。好刺眼,她不想看,本来那么将就着已经过来了,现在非要让她去看,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不要,她心里有股愤怒,伸手直接打碎了眼前的一切……无数的碎片落下了,夏小瑜发现自己可以动了,感受到眼泪滑过脸颊。
身前身后是一片空缈的黑,寂静得可怕,慢慢变得冷起来。快要被冻住了,好冷,冷……谁能来救救我……就快要到极限的时候,身体再一次被迫移动了,终于不那么冷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看到的一切,就像进入一个隧道一样,飞速向前,两侧无数条闪亮的光束……像是从床上翻下来掉在地上一样的感觉,夏小瑜被挡在了一个透明的冰似的东西后面,看清这对面的东西后,她使劲拍打着这个屏障,她看见靳程,靳程像是在说着什么,她听不见啊,怎么办……她看见了靳程的眼泪,“别哭,你别哭,我没事……”她笑着,却看见靳程的眼泪越来越多。
靳程的开始变得模糊,有细微的声响,夏小瑜看到面前的冰面在崩裂,她向后退了一步,冰面全碎开了,但屏幕后却不见靳程,是一座做雪山。
她回头看,身后已经成了一片黑暗,只能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