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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像烧滚的铁水迎头浇下,他心中有了醍醐灌顶般的醒觉:那滋味如刀刃般辛辣,又若舌品泥石般涩苦。有片刻,他心乱如麻,大脑之中有肆意狂怒之闪电撕扯,让他痛苦,随即狂悖,失控,忘乎所以地,大声念出那眼前虚空之中的乾坤征兆,虽死我亦言真:
“大风吹尽天下尘垢,
梨瓣化刃弑人性命,
洪水随兽吞没高陵,
百姓失所易子相食。”
占卜完毕,占尹口中斥出眼前虚境所见。一颗心就像碎去的琉璃一般皲裂开去,又如受了重击的兽瞳,有了血丝如网散开,瞬间失聪,模糊了这个世界。之后,他有片刻的清醒,仿佛轻松下来,令他洞微古往今来,明了人间万象,那清醒又令他如此绝望。以至于就在皇族这么庄严肃穆的时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发出一声凄厉嚎叫,所有人心中都认为他疯了。
他叫占尹,师成浦谷隐者披衣,位列帝喾八贤之一,司占卜贤师。他是一个心思细微的人,在他幼年时看到世间种种,令他迷惘,像所有的先知一样,他立志要打破这种迷惘。他曾经孤独地行走在大地之上,希望用脚步丈量芸芸世间。他又曾经随师披衣于深谷修行苦行逐道,想洞悉超越这人生羁旅。他又决然与师兄许由一起离开隐者的生活,追寻旷世的明君,试图抚慰百姓。过往的一切在他眼前闪过,都是虚幻,如梦似泡影,他抬头,在天空,太阳明晃晃地,让他难以直视--
有熊塔下,大地如同轧板一般铺开,手掌间,时间会如同碎肉的铁锤。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那份悲天悯人之心如此无助,才发现一切似乎皆有定数,而他所求皆是奢求。他抓住自己的头发,跪了下去。
“不啊--”
当是时,夏日如炙,碧空澄澈,无云万里。
极天下之威严的轩辕皇宫被雄伟皇城高墙护住,楼宇鳞次栉比,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个帝都涿浪城。人皇姬高辛由百官陪同站于高处表情肃穆,数千银甲,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这是一场盛大的祭天典礼,庄严异常,他望向那个方向,表情惊愕,显然被有熊台上突来的变故震呆了。
只见占尹披头散发,手持施法木剑踉踉跄跄的从皇族占卜之所有熊台上冲下来,失魂落魄,声带哭腔,逢人便说:“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帝君要命丧一个女子之手,百姓将流离失所,饿殍满地,易子而食。”
“占尹,不得胡言,帝君可在城楼上看着呢?”
军师贤师许由迎上去,用力抓住占尹的双臂,心中焦急,手指甚至嵌入占尹的臂膀中,止不住的发抖。“这祭天之时,胡言乱语,触犯天威,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他与这占尹都是师承浦谷隐者披衣,有同窗之谊,眼见如此,如何不心急如焚。这是盛世,你占尹却说成乱世,帝喾是天下明君,你却说他将死于非命,这不是找死吗?
“你究竟占卜到了什么。”许由猛的将占尹的身体的摇了几下,试图将那占尹从困魇中摇醒。
“众人皆醉,唯吾独醒。许由,我没疯,你不要以为我疯了,别人不懂我,你难道不懂我吗?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我死何妨,苦了的是百姓啊。”占尹看看眼前一脸焦急的同窗,猛地挣脱他,朝那人皇所在的皇城城楼奔去“帝君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大凶之兆啊!”
占尹朝前走了数十步,忽然啊了一声,停止不前。在他身后国师许由看得明白,目瞪口呆,大叫一声:“不要--”一根锋利的箭枝已经从前往后穿透了占尹的脊背,银色的箭头上已经染成了红色。
占尹抬头看去,只见皇城之上,帝君高高在上,冷冷地看着他。在帝君的身边一个皇宫随伺五行之官水正玄冥左手持弓,右手再次从箭鞘之中拔出一支箭来。
箭支已经没入腹部,只剩下箭尾雉羽,占尹抬头看去自己一直信仰尊崇的帝君,眼睛露出最后的狂热,他居然继续朝前走去,一步,一步,一步……
“吾生也有涯,就在今日了。”他眼前出现了临行前师傅对他何师兄所说:“占尹,人固然要言真,但有时候你说出真实会害了你。”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我又如何能欺骗自己,欺骗世人呢。
“护驾—”玄冥怒斥道。
嗖嗖嗖—数枝利箭破空而来,占尹迎着那渐渐变大的箭身,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一声:“帝君,乱世来了,我看到了,是一个女人啊……”
“啊--”
他摇晃着,身上插满箭枝,倒卧地上,献血染红了城墙之下的青草。在他的眼中城墙横了过去,城墙上的帝君随即模糊,那是他心中敬仰的那个万世明君,他的眼睛没有闭上,死不瞑目,他只是说出了自己在有熊台上占卜到的景象:
天地大风吹尽了天下尘埃,漫天梨瓣化为利刃弑杀人们性命,无数百姓背景离乡,饿殍满地;洪水随着奔涌而来野兽吞没了山丘高陵,他的帝君,在床上被一个美艳异常的,他并不认识的女子温柔杀死于床第。
但他已经不能尽说出他所看到,他死了,身体慢慢僵直变冷。人若死了,一生也就盖棺定论了。
自轩辕灭魔,神农退隐,三族尽服,天下归心。轩辕活三百岁飞升武神,又传数君,至于帝喾姬高辛,高辛统御天下百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史称帝喾,位列五帝之一。《帝王世纪》记载帝喾十五随辅佐高阳,三十岁登帝位。
这一年是帝喾登基纪年六十载,他沐浴更衣,召集五行之官,又领八贤,率百官登皇城,命占尹登有熊台占卜天下凶吉,本欲祈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却是出了这大凶之兆,姬高辛心中不悦,带领百官退回轩辕殿,端坐龙椅,闷闷不乐。
早有五行之官水正玄冥上前一步:“占尹其心叵测,触犯天威,按律当焚其尸骨,以安天威,戮其九族,以警世人。”
“不可。”八贤之一的军师许由上前一步:“占尹对帝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今其尸骨未寒,若戮其家人,则让百官寒心啊。”
“恨--”玄冥冷笑一声,确实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许由贤师,如果我没记错,这占尹可是你师弟。你们这些自诩为隐士高人,都是师源于那神农一脉,一直对我轩辕一脉面和心怨,今日便是应验。”
这玄冥也并非妄语,原来天下三分正邪隐。正道尊轩辕,魔道尊蚩尤,而当年神农助轩辕击败魔神蚩尤后,便退隐江湖,山林隐士多以神农为尊。
“你--”许由气急,抬头看去,却见那帝君并不言语,显然是对那玄冥之话已经是认同七分,这帝君姬高辛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已经由当年自己与师弟占尹一心追随的圣明人皇变得疑心极重,心想自己若是急于反驳,反而触逆了圣怒,心想罢罢罢。
却是摘下头上贤士帽说道:“帝君在上,如今是我师弟占尹有错,作为师兄有失于管教之责,许由愿意辞去贤士之职,以代领占尹之过,唯愿帝君念及旧情,饶了我师弟一家上下。臣自幼与占尹同学于浦谷,师承先师披衣,这占卜之学,绝非市井儿戏,如今这占尹通过占卜得此征兆,他日必有应验。”
“尽说胡话,帝君有妃三人,你说哪个会害帝君,那大风吹尘,梨瓣化刃,洪水吞高丘,哪个不是疯话,危言耸听--”水正玄冥怒斥道,他是帝君所仰仗的五行官之一,又是近伺,近年不知耍了些什么手段,深得姬高辛信任:“启禀帝君,这许由竟以辞官威胁帝君,应与占尹同罪,请君上治罪。”
帝君姬高辛坐在殿中龙榻,心中烦躁,都怪这占尹,好好的占卜,给坏了事,听那玄冥之言,言之有理,但这许由这么多年也算忠心耿耿,为八贤之首,罪不至杀,当即说道“占尹触怒天威,不可不罚,焚其尸骨,以安天威,戮其九族,以警世人。许由不思其罪,反为之开脱,本应同罪,但朕念及其多年功苦,饶汝一命,朕治理天下一甲子,国泰民安,既然汝等妖言惑众,说会有洪水,那朕就派你去这涿鹿之野北边的不周山修筑大坝,阻挡洪淖。你可服气。”
许由怒目圆睁,转身而出,叹息道:“师弟啊,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明君啊,为兄保护不了你的家人,有何面目再留在世间。”却是准备触那殿外石柱自裁。
“不可”,却被一身穿重甲的将军抱住,却是刚刚赶来的皇弟姬重夏“国师不可,待我禀明皇兄。”
“多谢皇叔好意,许由去修那水坝又何妨。”许由热泪盈眶,却是拂袖而去。
姬重夏见许由怒去,心中若有所失,这许由国士无双,智敏过人,如今去了,只怕怀恨在心,他日只怕会有祸端,却是按到一声不好,见许由走得早已不见踪影,有些无奈,走上殿来:“皇兄,这许由要么重用,要么不可留,只怕以后生了祸端。”
“重夏,刚才他自裁,你却要阻止,如今他走了,你却想杀他,不要多说,君无戏言,就让他去吧。你日日兵甲在身,也太过紧张了,我准你几日假,休整一下”帝君挥手:“退朝吧,朕也要休息下了。”
“诺“
众人散去,姬重夏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喃喃说道:“我开始要救他,是因为他人才难得,国士无双。之后要杀他,是因为他心怀怒意,执意要去,他日必生祸端。”
果然那许由去那帝都以北的不周山修建大坝,开始数年十分安稳,让所有人甚至都将他遗忘,待那大坝快成之时,视线往南越过涿鹿之野上的青丘看向帝都城郭,忽然大笑几声:“占尹师弟,我终于知道那洪水随野兽覆盖高陵是什么了,为兄必定会为你报了那灭九族之恨。”居然趁着夜色逃遁,下落不明。
帝君姬高辛在近伺玄冥的陪同下,行出轩辕殿,面上阴晴不定。
“玄冥,对于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玄冥早已暗中打量帝君,知他心中对预言将信将疑,眼珠一转,当即说道:“臣以为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哦?”帝君本来酒步伐沉重,当即停了下来,往向玄冥。
“臣以为,那占尹所言风吹尘去,梨花化刃,水没高陵之事都是离奇不可信,但这女人却是言之有物。”玄冥顿了一顿:“帝君家事,臣不敢多言。”
帝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尽管言来,我恕你无罪。”
“是,臣以为自古以来雄鸡司晨,牝鸡抱卵。如今外面却传言三族势大,有牝鸡司晨之嫌。”玄冥说道。
“大胆。”帝君龙颜大怒,原来他心中也一直忌讳,他有妃子三人,三人的家族背景极大,皆为和亲,他一直没有立正妃就是担心外戚干政。
“帝君息怒。”玄冥战战兢兢,跪地不起。
“外面真这么说?”帝君问道。
“臣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玄冥举手说道。
“这也是是实话,与你何干。起来吧,三族势达,你觉得该如何是好。”帝君问道。
我觉得只需如是如是,玄冥贴近帝君耳边,窃窃私欲几句,听后,帝君容颜大悦:“玄冥啊,不枉朕对你器重有加,该赏。”
玄冥跪地,如鸡啄米一般:“谢谢帝君。”
翌日,那玄冥便差人分别到三妃寝宫游说,说如今酷暑难当,那帝都南面有一山曰清凉山,山下酷暑难当,到了山顶则如同入秋一般,凉风习习,上有一宫清凉宫,与皇宫相比,更有一番别致,时酷暑难当,那三妃听了皆向往不已,纷纷去那帝君寝宫请旨,希望去那清凉宫避暑热。
帝君初有难色,后经玄冥旁说,勉强应之。连续下了三诏,同意三人前往清凉山清凉宫居住。三人兴高采烈启程而去,后却接到帝君诏书,说是如今天下魔孽兴起,政务繁忙,没有帝王召唤,三妃在别宫静养,不得入宫面圣,三人始知中了玄冥之计,却是无可奈何,那帝君在玄冥的怂恿下又打压三族,清除异己,一时百官不聊生,民众怨声载道。
帝君与那玄冥一起修炼道法,以求长生,竟鲜闻天下之事,却是帝喾后期不如前期清明。
帝君并非不近人情之人,过久了,却又开始思念三妃起来。玄冥嘴角邪笑,察言观色,心中却暗道时机成熟,不知又有了什么恶计。这一日清晨,与帝君步行于花园之中,鸟啾回转,反衬出园中寂静,帝君忽道:“昔日有三妃相伴,并不知觉,只觉得聒噪,如今三位佳人不在,才却得清净了许多。”
玄冥凑上前去:“看来帝君是思念三位娘娘了了,我听闻三位娘娘也甚是思念帝君,频频猜人来向臣打听君意。”
“真有此事?寡人如何不知。”帝君怒起,这三人不知错而改,反而如此不安分。
“臣不敢告知帝君,以免扰了帝君清净修行。”玄冥说道“陛下若是心烦,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也好,寡人也有多日不曾出宫查探民情,我们这就换了微服,出去走走。”两人换了微服走出宫门,那玄冥似乎心中早有计算,却是不断诱导那帝君,两人慢慢朝那郊外走去。
轻雾如薄纱,水畔有佳人。
就从那薄纱般的轻雾中传来悠扬飘渺的歌声,由远及近,酒在那水畔,一个窈窕的女子慢慢在晨光之中綄衣,在波光粼粼的背景之中,一身朴素的衣服遮不住她的美好,厄尔,她起身,长发一甩,回头看来。
世间居然还有此般佳人。帝君姬高辛心中砰砰直跳,仿佛重回年轻之时,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美人在外,从此君王常出宫。
这个佳人姓姜,名源,是西北神农族裔,属于中等人群。但她有她的武器,那就是她的美,轻易的击败了面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在姬高辛眼中,她就是最高贵的女子,甚至比人间最高贵的女子还要高贵几分。
纸包不住火。那边清凉山上的几位妃子就坐不住了,接二连三的密信送往本族,接着是三族施压,甚至要陈兵帝都。护国大将军,皇弟姬重夏焦虑万分,所有的压力都压到了他的身上,是时候找自己这个皇兄聊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原先亲密无间的两人越走越远。
而百姓之中,黄口小儿也传开了不知哪里来的童谣:“风吹尘,梨如刃,洪随兽,妖女出。”
可是不知为何,不管皇弟姬重夏如何寻找,就是找不到自己的这位皇兄,仿佛他总是在躲着自己,让皇弟古重夏懊恼不已。三族施压的消息的传来,帝君姬高辛并非不知,他也想起那占尹预言,有些后怕,一时也只好收敛了自己,与佳人惜别,为避谣言,躲入宫中,谁也不见,只假装自己是在清修,传旨众事由皇弟姬重夏负责,这样过了几月。
皇弟姬重夏频频应付前来的三族问难,以及三妃的责备,要他带兵打仗,纵横天下可以,可是这些家长里短,真是要了他的命,这一日心中正在苦恼,忽传城中首富,也是天下首富沈百富亲自前来请他赴宴。
换做它日,他必不前往,只是今日他心中烦忧,正想出去找人小酌几杯。不知道为何那沈百富来得如此之巧,当即叫那沈百富进了营帐。
“沈老板,今日为何有空前来?”姬重夏问道。
那沈百富是一个矮胖之人,满脸富贵相,堆着笑:“却是知将军征战疆场,换得我们这些生意人可以安心做生意,如今是太平盛世,没有将军就没有我们这些商贾,我代表城中商贾邀请将军赴宴,加之最近寻得几位能歌善舞的女子,会那失传的惊鸿之舞,略备了些粗食薄酒,以表感谢。”
“什么惊鸿之舞就算了,若是有酒,便去饮上几杯。”姬重夏出了营帐,上了沈百富的车子,来到那沈府,这沈府在城南,姬重夏一来,哪里是什么粗食薄酒,简直是琼浆玉液,海味山珍,有些便是姬重夏也看得稀奇。
“沈老板有心了。”
“请了,请了,没有别人,就你我二人。”沈百富邀那姬重夏上座,随即拍了拍手板,马上有一面带丝巾的女子端了美酒上来帮那姬重夏满上,姬重夏只感觉异香扑鼻,煞是好闻,他是行武之人,一向不近女色,但这酒却是西域的好酒,琥珀乘来明月光,他便是先干了几杯下肚。
却是琴瑟之声起来,那女子于堂下跳起那惊鸿剑舞,琴音如杀,果然有若亲临战场一般,姬重夏不悦之情一时烟消云散。
“妙极妙极,这般舞蹈我却是喜欢,不比那些皇宫女子扭捏做态之舞。”
“将军喜欢就好。”沈百富陪笑,又帮那姬重夏满上。
如此酒过几旬,也许是心情起伏,也许是美酒多饮,有或者是佳人剑舞,他居然有了醉意,只感觉眼前人影模糊,有无数曼妙的女子在眼前旋转,他啪地一声倒在桌上,酒杯倒翻。
“将军,将军……”沈百富喊了几声。
“我没醉。”姬重夏说道,想挣扎着起来却是没了力气。
“将军没醉,到里间去躺会休息下就好。”却是朝那蒙面女子使了个眼神,那女子过来慢慢搀扶起姬重夏,把他扶到里间,谁知那姬重夏练武之躯,十分威武沉重,却是随他一同倒在了那床榻之上,却是怎么都挣脱不开。
良久,起伏停歇,接着夜晚微光,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娇柔地躺在臂弯:“贱女小元,不劳将军惦记。”
姬重夏摇了摇头:“喝酒误事啊。”却是挣扎着起了身,重新穿上衣物,准备出去,却又回转,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有事拿这玉佩来城北城防营找我啊。”
小元蜷缩在床角,手接住那块玉佩,紧紧地抱在身前,却是慢慢啜泣起来。
姬重夏听不得女人哭泣,咬咬牙,见沈百富不在,却是走出了沈府,径直回城北行营去了。
沈府某处,沈百富目送姬重夏走远,对身边一个穿黑衣的高大男子说道:“墨者,你布的这局可真大啊。”
“沈百富,我听说你从不做亏本生意,算我们墨家欠你圣教一个人情。”那男子仰天笑道。
“有墨者这句话,沈百富就放心了。”沈百富行礼道。
姬重夏走回城北防营,心中对那小元挥之不去,却又等了数日,不见其来。差人去问那沈百富,却是答复已往他处,经历这个,心中也是有些失魂落魄,似乎几分懂了自己的皇兄,于是更加坚决地支持他的皇兄姬高辛。
凡有怨言者,皆被驳回,反有反抗之人,皆被镇压。
这样过了两月,再无流言,至少市井之中再无仁敢直言放纵,但私底下的交头接耳如何防得住?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帝君姬高辛人虽在公众,但心里惦记姜源,日日思念,茶饭不思。这一日实在不能忍耐,招来玄冥,出得宫来,来到南郊。
果然听到晨雾之中,歌声响起:“爱而不见,搔首踯躅……”
这是邙地民谣,写的是女子思君。
姬高辛迫不及待,朝那声音行去,果然是心中那美丽的女子,他喊道:“姜源。”
女子一回头,姬高辛却是楞住了,只见快一载不见,女子还是那女子,只是身形,只见姜源小腹微隆,显然是已经有了数月身孕,姬高辛脸色突变,转身即走。“恨--”
“高辛,你听我我解释。”姜源追了上来。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都有了不知谁的野种。”姬高辛一拂袖,姜源跌坐于地,只是啜泣。
姬高辛回走,闷闷不乐。
玄冥上前说道:“帝君,我看那女子哭得凄楚,似有隐情。”
姬高辛听那女子哭得伤心,心中也是动了恻隐,回头望去,只见那佳人跌坐于地,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他站住:“我听你解释。”
玄冥将那女子扶了过来。那女子却是说道“这一载以来,小女子一直等候高辛前来,望穿秋水,数月前,再次来到这野郊等候,却见那郊外草丛之中有数个巨大的脚印,姜源好奇,便踏入那足迹之中。”谁知回来后感觉肚中疼痛,竟然是有了生孕。
姬高辛看去,那姜源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声泪俱下,不像是欺骗之语,只是这踏足怀孕,实在是过于离奇。
“恭喜帝君,此乃天神送子也!”玄冥拜于地“我听闻先祖武神轩辕之母附宝始怀轩辕,见大雷光绕于北斗枢星,照于郊野,感附宝,孕二十五月,生黄帝于夀丘。其后女节坏少昊帝,有大星如虹,下流华渚,女节梦接意感,生少昊。景仪怀帝高阳时瑶光之星贯月如虹,感女枢幽房之宫,即生先皇。凡有天子,皆有异象,大足于野,此乃天降祥瑞于帝君也!”
玄冥口若悬河,从那轩辕武帝一直说到先祖高阳,却是有理有据。加之那姜源梨花带雨,娇媚动人,姬高辛早将不快抛之脑后。却是将姜源小心扶上车銮,一路回宫,宠爱有加,竟然召集百官,将姜源封为元妃,位列正宫。
新人初乍,封为贵妃不说,居然位列正宫。百官面面相觑,玄冥领持剑在侧,尽然没人敢上前反对。
百官不敢反对,但消息传到南边的清凉山,三位贵妃可不干了,却是引起了三氏之乱。皇弟姬重夏率兵镇压,半载不息,三族不退,却使天下耗损,日渐衰颓。姬重夏不得不上禀姬高辛请求安抚,迫于三族压力,于是做了决定,姜源虽为正宫,但姜源之子不得立为储君,等待姜源产子,便去弃之。
诏令一颁,三族即退。
只是苦了那佳人姜源,日日以泪洗面,形容逐渐枯槁,别的母亲都是静待腹中之子出生,偏偏这姜源却是希望肚中孩儿不要出生。姬高辛下了那诏令,无法面对姜源,却是难得的出了轩辕宫,离了帝都,往清凉山安抚三妃去了。
姜源于轩辕宫待产,也许是她日日祈祷,天地感应,那孩儿迟迟不出,人皆言此子妖孽,知道出生要弃,便不出来。
直到那日帝君姬高辛连夜回到轩辕宫,星辰官报今夜有天地异象,姬高辛来到摘星楼,只见有流星滑坠,更是有四星如虹,划过北斗中枢,同时坠于四地,隐隐有大地震颤,他不由喊道“传占尹。”
星辰官小声说道:“帝君……占尹已经故了。”
姬高辛醒悟过来,想起过往种种,心中若有所失,他日逢了事情无法定夺,都有这占尹和许由,如今一死一走,念及两人好处,他心中说不出的怅惘。
“占尹可有家人,好生安待?”
“启禀帝君,占尹九族皆灭,无一留存。”星辰官回报道。
“那占尹尸骨何在?”姬高辛才想起当日之事,心中有了悔意。
“已经焚烧,尸骨无存。”星辰官说道“占尹曾对属下说,若他日他因直言而亡,请属下转告帝君,天下占卜之学,他唯不及其师披衣。他仅得其师披衣之皮*毛,若帝君有事不决,可差人前往常羊山浦谷问询。”
姬高辛叹息一声,沉默良久,占尹却也是个有心实诚之人,却是朕负了他,如今天下刀兵渐起,都是女人祸端,那预言虽多是胡言,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啊。
此时却有宫人急跑而来:“启禀帝君,刚才天地震颤,元妃肚痛不已,已经差人请了太医,只怕是难产。母子只能留其一,太医不敢定夺,差我请示帝君。”
姬高辛皱眉:“自然是留元妃,速去。”
急急下楼,往元妃寝宫行去,不及进门,只听见哇的一声婴啼,却是婴儿呱呱坠地。太医迎了上来:“恭喜帝君,是一小皇子。”
“元妃呢。”姬高辛急问。
“这个……”太医跪地:“元妃失血过多,现已晕厥,只怕是凶多吉少。”
“快救元妃,若是元妃救不过来,你们就活不过明日”姬高辛大怒,却又迁怒于那婴儿:“将此子弃于宫外。”
乳母将孩子抱出。那姜源醒转,自然是哭得死去活来,闻者动容。过了一日姬高辛招来乳母询问孩子情况。乳母回禀,已将那孩子弃于宫外隘巷之中,说来奇怪,牛马行到此处,都驻足不前,皆要绕行,百姓异之,以米糊喂养,保了那孩子性命。
姬高辛异之,亲往查探,果然如此,只能要乳母姜那孩子抱回。
又过了数日,想及君不可戏言,便前往元妃寝宫,好生安抚姜源,陈明利害,那姜源也知道此子若在,只怕自己的正宫保不住,只怕还有性命之忧,同意将这孩子再次抛弃。却是猜了那乳母丢往郊外山林之中。
说来奇怪。过了数日前去查看,那孩子居然仍在,仔细查探,居然是有一头母豹每日前来喂奶,因此这孩子得以保存姓名,居然蛇狼不侵,乳母异之,只能抱回,禀报所闻。
如是又过一月,三族再次施压。时已入冬,河水结冰,姜源又使乳母将这孩子丢于河冰之上,到了傍晚时候姬高辛差人去看,却是有一之大鸟以自身羽翼护住这孩子,保证这孩子不冻僵。
如是三次,百姓动容,皆认为天降此子,不可弃之。
遂不再丢弃,因三弃此子,姬高辛给他取名“弃”。
这一年大风起于西北,巨大的沙尘暴铺天盖地而来,大风吹起天下尘土,覆盖了整个帝都,白昼如昏,姬高辛想起那占尹预言,似乎开始得到验证,心乱如麻,又想起四星坠地之象,朝中无人能解,星辰官所言,唯有问计于浦谷披衣,加之三族施压抛弃皇子,便心生了计策,何不前往常羊山浦谷一趟,将这弃送到浦谷喂养,顺便学艺,同时问问这占尹预言以及天地异象之事。
于是微服,带了几名贴身随从,要乳母抱了皇子姬弃,往西北常羊山行去。那披衣是一个隐士,擅长星象占卜之学,对徒弟占尹全族受戮之事,早有所闻,对这帝君本是不待见,但见那小儿姬弃颇有异相,便答应占扑之。
经他一推演,皱了皱眉。对帝君所说那四星坠于四方之事也早有耳闻。却说说道:“帝君是否有四子?”
姬高辛点头称是。
“恭喜帝君,君之四子皆有天下。”
“四子皆有天下?这怎么可能。”姬高辛心中震怒,这徒弟不靠谱,看来这师傅也是言过其实。原来这姬高辛有四妃,生四子。最后长子挚继承皇位,另三子后分别为唐,周,商之祖,却也得了天下。
“天机不可泄露,但这占卜之学乃上神所传,神鬼莫测,道破天机,他日必有应验。”披衣抱了姬弃“弃字不妥,哪有父母弃子的,天下之物,唯有五谷,五谷之中首推稻稷,我就叫你后稷吧。”
帝君恍然若失,站起来:“先生,那大风起尘已应验,梨花化刃呢?”
披衣不语,手指东南,随后尽然不理帝君,怀抱婴儿,飘然而去,不知所终。帝君看向那东南方向,什么也没有。他摇了摇头,说道:“一派胡言。“心中不悦,加之车马劳顿偶感风寒,便离了常羊山回了帝都涿浪城。
却说沿着披衣手指的方向一直往东南数千公里之外,却有一处山谷叫清谷,又称清平谷,谷中有一仙宗叫清平道,出自“窥天地罅隙,求使天下清平之道。”之意,是与那酒仙涯,大释者寺齐名的方外仙宗,就是这样的一个仙宗,却引出了一段荒唐,令人唏嘘的江湖公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