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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长安十街,月色轻晃。
青石密布的巷弄内突兀地出现了一位以刀驻地的老者。老者须发俱白,胸口上几处刀伤堪堪见骨,但眉宇之间仍是一股藏不住的锐气。纵使身负重伤,纵使持刀的手已形如枯槁,他持刀的右手仍没有一丝颤抖,这当真是一个为刀而生的男人!
夜雨转急,老者脚下的血迹渐渐蔓延开去,风声却渐渐地弱了下去。不对,今夜的长安是不该无风的。老者冷哼一声,拍刀而起,稳健的动作恍若常人。如鹰般凌厉的眼神扫视着巷弄里的每一处。少顷后,老者又放下了手,但手仍旧紧握着刀。放手是因为那人已经来了,他已无需出刀;仍不放刀是因为刀客离开他的刀情况只有一个——他死了。
巷口处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位手持红伞的白衣少女,令人奇怪的是,纵使细雨凌乱了她绝美的容颜她也不曾开伞。少女脚踩莲步,款款地走着,俏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云淡风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女出现后巷弄里又呼啸起了风声。
少女走到老者面前站定,俯身问道:“何为刀?”老者面容平静,并不作答,只是手上的刀握得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老者的冷漠,浅浅地笑着,恍若仙女下凡的纯洁。然而下一秒,她猛地撑开了手中的红伞,伞随手转,掀起一阵铃声。伞外刀气纵横,寒刀似剪,划开冷寂的黑夜。
不多时,少女停下了手中旋转着的死亡之伞,脸上依旧是浅浅的微笑。她目光凛凛直视着老者,“刀者,出心中浩然正气,定天下不平之事!”伞外是数百杀手饮恨巷弄。
随即,少女收起了脸上永远存在着的微笑,负伞于背,单膝跪地,以手抚膝,正色道:“二代北辰,欢迎归来。奴家愿为大人一战!”
正文部分
刀客的手是用来拔刀的,就像姑娘的发是用来插花的。可楚佚在这奈何镇呆了十年有余,姑娘插花过的发倒是见过不少,可从未见过师傅持刀,更别说是拔刀了。
师傅是天下第一刀客,当然,是自诩的。这奈何镇,小到商贩走卒,大到官吏县令,都多多少少听过师傅酒后的醉言,都听过他口中吹得天花乱坠的江湖,自然,是没有人信的,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讽刺的是,一个自诩为天下第一刀客的人从不拔刀。他只刻刀。用木头刻,用石头刻,用玄铁刻,没有什么是他刻不了的。他刻的刀,不是龙惊九天的霸气,而是宛若小桥流水般的细腻与婉约。
刀身比一般的刀短上那么几分,刀的弧度也小了很多,末了,还在刀柄出细细地雕上一朵梅花,若不是出自一七尺男儿之手,怕是见过的人都会说这分明就是把女儿刀。有时候经常会看到旁人对着师傅指指点点。
但师傅不在乎,他只是认真地刻着,眼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色彩楚佚过了好些年才懂。师傅抚摸刀身的神色宛若情人般的温柔。楚佚曾经以为这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浑浑噩噩的过完自己的一生,直到他看见师傅挥出的那一刀。
那一天,阴云如墨,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楚佚从镇口集市买酒回来,却见偌大的奈何镇上空无一人,再转几步,只见一个青衫布衣的男人跪在师傅面前,背负长刀,面容冷峻。师傅收起来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右手上持着他最爱的一把女儿刀。
男人抬起头,冷声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您老人家出手。”
“我已封刀十年,不会再出手,那位不是不知道他们当初对我做了什么,你们还好意思来请我出手?”师傅缓缓摇头,语气里不容置疑。
“没得商量?”男人站起身来,再问了一遍,语气已不复之前的尊敬。
师傅咧嘴一笑,笑声里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没得商量,小娃娃,不要以为你是朝廷的人我就不敢动你。当年的楚王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是不是我太久没出世你们就忘记了这天下第一刀客姓甚名谁了?”
“不知加上我们三人是否有资格和您老人家切磋?”一阵笑声传来,三位黑衣刀客不知何时站在了师傅面前十步以外。三人胸前都用金丝绣了一把刀。
得见三人,楚佚心里一惊,这几人正是近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阳三刀,为何称之为三刀?因为他们杀人从不用第四刀。先有朝廷鹰犬,后有南阳三刀,师傅能在他们手上脱身吗?还是说真如师傅所说他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刀客?
师傅扬天长啸,笑的猖狂,“你们真以为就凭你们几个阿猫阿狗也能伤我?”威震四海的南阳三刀和朝廷鹰犬竟被师傅戏称为阿猫阿狗,莫非师傅真的强悍如斯?
男人闻言并不恼怒,只是从身后慢慢抽出了长刀,对师傅略一抱拳,“请先生赐教!”
师傅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伸手入怀探出了一枚小小的徽章别在了自己的胸前,那徽章非常简单,只有两个梅花小篆——北辰。而就是这两个小字却让四人都屏住了呼吸,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人——二代北辰!
师傅按刀蓄势,一个男人手持一把女儿刀看上去是那么不协调,却无一人敢笑。也不见其他动作,风似忽然静止,落叶飘下,倏忽间无声断为两片。空气仿佛都被师傅的刀意锁定了,竟似有刀刃割面,让人皮肤隐隐作痛。
楚佚看着师傅高涨的刀意,心中不禁骇然。师傅这十年来哪里是刻刀啊,他是养了十年的刀气啊!十年成一刀,天下名宿安敢试刀?神刀既出,当染鲜血!
师傅只出了一刀,没有回旋折转,没有上下左右,没有任何花哨,却让人难以捉摸,这一刀如此简单,任何一个刀客都可以随意地挥出这一刀,但他们决计接不住师傅的这一刀,因为这是北辰挥出的一刀,天下第一刀客——二代北辰!
这一刀,那位目空一切的朝廷鹰犬敢接吗?他早在师傅出刀前便碎刀而走,却被一道早已锁定的刀气收割走了生命,只在脖颈留下一线暗红。
这一刀,那三位叱咤风云的南阳三刀敢接吗?三人拼死结下三才三绝阵,此阵法曾于江湖初立时斩杀过不少魔头,此刻却只用来保命。但这都是一种奢望。阵法在师傅的刀气面前支离破碎得宛若纸糊,三人默然而立,风乍起,三刀客轰然倒地。
师傅收起了刀,没有再看四人一眼,凌厉的眼神转向楚佚,楚佚不由得在强大气场的牵引下走出藏身处,战战兢兢地站在师傅面前。
“小子,你现在想学我的刀了没?”师傅似不经意地说道,但眼里却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楚佚点头如捣蒜,连忙应是。
师傅兀自喟叹,长啸一声,“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