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少俊神色漠然行至顾三对座,反掌,化出榻席,倨傲地,坐定。
冷眼瞥过一亭狼藉……
画鸾坐不住了,慌忙起身,“尊座归来,画鸾这就去收拾寝殿。”
若珏跟着起身,“北冥灵尘遍天,若珏这就去给尊座备几身换洗衣裳。”
末了,君清抖擞襟袍,揖首,“适才想起,九华天下诏了关于封神祭之诸事,小仙还未曾详阅,这便告退了!”
顾三一脸懵绝,“你们……你们…….怎么都走了!”
这几个神仙也忒没义气!
遇着事,便走?
“且慢,这些哪来的?”
霜衫白衣的神祗,静冷满目。
案几上,海珍美馔无数,湛蓝的美酿,漾着细波,盛在玉瓷杯里,如一汪碧海。
什么时候,太和宫竟能任人进出了。
“回尊座,是东海捎来的。”
君清禀礼,觑着天尊莫测的眸。
“太和宫是谁都能进的么?”
“宫门数劫未曾设过守卫,只因太何天深高,修为不够之仙上不来。”
“明日起,着羿风看守阍门,闲杂人非请勿入。”
言罢,兀自对抗顽蛤的羿风,愕然,失嘴一滑,顽蛤滚落入池。
顾三楞坐一旁,酒醒三分。
大神恁般喜怒难料,难道是未等他来,大伙便喝开了,故此不满?
斟取一杯海酿,讪讪递到少俊案前。
“好容易等你回来了,来,咱先接个风……”
故作从容,心还是虚。
果然,素袖一扬,满桌狼藉不见,又是一张若木雕成的案几,桌缘上环环相琐,龟足四立。
“接风就不必了,我且问你,般若心经参悟得怎样?”
递樽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什么心经,肺经,她顾三压根就抛在了,酒后。
“心经嘛,悟了,悟了!”
笑在脸上,僵得紧。
“是吗?悟了什么,说来听听!”
支起单膝的少俊,衣裾如月阁的浅瀑,流曳在地。
他的手随意搭在膝头上,眸光寒寂,深切。
“观自在菩萨……”
于他的目视下,顾三莫名紧张。收回酒樽,头脑一片虚白,不知下句若何。
反正,他也不喝。紧张的人,抿了一口海酿,甘甜醇郁的酒,依然定不住慌了的神。
“观自在菩萨……”
一侧的君清,挤眉使眼,空以嘴型提点。
没辙,她认输,神色谦谨。
“我这几天醉得厉害,没悟出什么……”
声如细蚊,像犯错的稚童,在夫子面前抬不起首。尔后,信言旦旦,求恕。
“你放心,我明天一定给悟出来!”
额角的发,蒙茸,她澄净的瞳,如灿星。
“明天?”
蓦地,腰间的如意宝囊又到了少俊手中。
顾三一急,“明天一定悟出来!”
“还是先背出来再说。”
话毕,案上又多笔墨纸张。他要她仔细记好了,再行参悟。
且需连夜,背不下来,就不用就寝……
---------------------
夜落下。
月轮皎洁,清亮,悬在天边。从太和宫的兰亭看,仿佛月自莲池中冉冉升空。
一枝枝亭亭的莲,窃语低笑。
她们在笑亭中的凡灵,念念有词,默记心经。
凡灵愚昧,记得上句,又忘了下句。
凡灵总是健忘,记不得前世,便是今生的事,也能淡忘。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
顾三一壁默记,一壁执笔誊写,素洁的丝宣,泛着清悠微茫。
到了卡顿处,绾着蓬乱独髻的人,滞笔凝思,不期,笔尖近了脸,划出几道墨痕。
背经的人犹自不觉。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后面是什么来着…….”
搔头,搁笔,急急地翻出竹简。君清知她不识玄文,另译作一卷凡世的经,供她参悟。
凡世,诸多君王,一国一文。
论起来,君清实甚博闻。也罢,永寿的正神,总得有些雅趣,不然何以打发常日的寂寥。
忽地,腹中饥肠辘辘,响在莲池,端的如炸雷。
莲精笑得花枝颤乱,抖落滴滴月露。
凡灵还比不得太和宫的莲精,能炼化月华。
“笑什么!小心我把你们都连根拔起!”
忿忿威胁,这些莲华精,闲来无事,就知隔岸观火。
正说着,忽见九尾的狐立在莲池尽头的山石上。不知立了几时,那么骄矜,傲世。
月华下,妖冶得不可一世的狐眸,瞥过顾三。
她一脸墨痕,犹不知觉。
“九溱,你醒了!”
见了狐狸,顾三欣喜过望。
狐狸傲然撇过脸,之留下骄慢的背影。
九溱向着月,九条狐尾垂在山石上,华美而优雅。
忽然明了,狐狸的傲,本是有理有据。
“他回来了?”
明知故问,日间的一切,狐狸怎会不晓。他蜷在山石内,假寐,不理。
“我说你是属猫的吧,总是昼伏夜行。”
白昼是见不着九溱的,就是到他跟前,狐狸兀自酣眠。
顾三不知,九溱是妖,当吸取月之阴华,炼化为灵,就像满池的莲精。
光明正觉之天人,取日之精阳;
海族取水之灵泽,罗刹族取地之业气;
魔族,则取生之灵。
狐狸懒怠与顾三噜苏,瞥过满亭纸宣,凡世的字,抄的大抵是般若心经。
可笑,少俊当真以为,参悟了心经能助一个凡灵升阶为仙?
若没个千万年,这些经卷同废纸,有何区别?
倏地,狐狸跃下山石,如光束,落定顾三身前。
“你可想快速积攒修为?”
九溱金色的妖眸,冶艳,惑人。
顾三蓦地语滞,吐字含混,“想,想啊……”
难道这世上另有法门,君清吝授的速法?
“只要你敢杀人,吸食灵体,百年便可得大修为。”
陡然,顾三惊掉了笔。
笔尖杵在地上,散裂,如乍开的花,玄黑,诡魅。
九溱的眸无端妖邪,她从不曾见。
忆得,凡世,黄狼妖将她追至悬崖,却未吃她的心,啖她的肉。
反倒,向着她,运化魔功。
霎时,生灵剥离肉体之痛楚,如凌迟,千剑万剐,生生将灵体剔离肉身。
顾三苍白一脸,冷汗淋头。
“除了,除了杀人,没别的法儿?”
“那么你乖乖便在此抄经。”
语罢,九尾金狐倏地不见,向着月,约莫是往后山去了。
留顾三怔在亭中,惊梦般,说不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