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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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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陈斌寅除了头发稍些凌乱,衣着有些破旧之外,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这倒是让吴、黄二人宽心了些。
  旋即,狼蛮儿目光一收,瞪着陈斌寅,铿锵发问:“堂下罪犯,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陈斌寅毫无惧色,却是冲着狼蛮儿“嘿嘿”怪笑两声:“你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陈,名屠狼,陈屠狼是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屠狼公子,便是在下我了!”
  “噗!”黄九章和吴铎脸色微变,却是几乎恨不得当场笑喷出声来。
  就连唐隐也微微斜起嘴角,展露丝丝笑意。
  狼蛮儿一指陈斌寅,脱口而出:“杀人犯陈屠狼!你可知罪!”“咦,不对!”他顿了顿,忽然发觉到自己好似被戏弄,不禁大怒:“哼,你敢耍我!”
  陈斌寅却不辩解,却是一副赖皮模样:“算你说对了一半,本大爷何止耍你,今日当真是要杀你!”
  狼蛮儿拍案重哼:“凭你?”
  陈斌寅哈哈一笑:“恭喜你,又说对了!”
  狼蛮儿目光一凝,沉吟片刻,咬了咬牙方冷笑一声:“那好,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说罢,他大手一挥,从袖中拿出一把竹简,摊至案台,朗声颂曰:“奉祖圣训,承天法命,罪犯陈……陈屠狼自入我村以来,目无法纪,屡犯村规,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闯我圣庙,残杀村民,亵渎律法尊严,冲撞先祖灵威,证据确凿,罪不容诛,吾狼蛮儿以九泉村第八十九代巡头的名义,裁决其死罪一条,处以极刑。”
  说完,他卷起竹简,重重掷地在地上,喝令道:“来呀,将此杀人重犯拖至村庙前,处以凌迟极刑!”
  话音落下,那身着重甲的二人当即听令上前将陈斌寅抬起,其余八人也纷纷握紧长剑迅速围上。
  这场审判这般利落,容不得陈斌寅半点辩解,当然,他也无需辩解,因为狼蛮儿说的都是实话,但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洒脱的笑容。
  狼蛮儿将判文宣读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瞟向唐隐,包括在场的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唐隐三人身上。
  对于狼蛮儿而言,一个陈斌寅又何足轻重,纵然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火,他真正的目标乃是那个站在一旁隐而不动的唐隐。
  忽然间,他的心猛地“咯噔”一跳,他促起眉头,隐隐察觉到事情总有蹊跷。
  这唐隐是否太过镇定了些?
  狼蛮儿虽说性格暴烈,但情智上却算不得太低,从第一次听说陈斌寅到村庙杀人的时候,便在心中埋下了种种疑问。
  此人当日口口声声说闯庙,可他的目的真的是村庙?
  庞统领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缘何杀他?
  即便要杀,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这不是自投罗网?
  很明显,他们这一切所做的都是针对自己,可是,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为今之计,狼蛮儿纵然心有戒备,却骑虎难下,唯有先下手为强,即便你们布下天罗地网,可他陈斌寅杀人是真,我判他死罪合理合法,你们若想救,除非是与整个九泉村为敌,那可是他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反观唐隐倒是一脸淡漠,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与他无关一般,面对狼蛮儿冲他发来挑衅的眼神,他也只是淡然一笑。
  眼见着陈斌寅即将押赴刑场,就算是黄九章也有些着急了,毕竟虽说他们手握狼蛮儿的把柄,可陈斌寅终究是犯了杀人罪行。
  等等……除非说!
  就在这时,唐隐终于在沉默中发话了。
  “黄兄,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阳谋!”
  黄九章和吴铎同时心头一怔,扭头看向了唐隐。
  所谓阳谋,随势而动,随势而发,无迹可寻,无懈可击,便是让敌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话音方落,门口处,人群后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彪悍的人影,拦住了陈斌寅等人的去路,顿时,整个村堂门口陷入了寂静之中!狼蛮儿迎着阳光朝着门口瞧了过去,脸色顿变。
  “庞啸,你……你没死?”
  出现的人不是别人,却是那日在村庙门口被陈斌寅当众杀死的庞统领。
  熊烈满脸震惊。
  “这……这怎么会”,他明明记得,那日,是他亲自验尸,庞啸的心脏明明已经停止了跳动。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更为震撼。
  身为巡头大人的统领,庞啸对狼蛮儿本该唯命是从,可谁料,庞啸却丝毫没有搭理狼蛮儿,却是跑到了唐隐跟前,对其恭敬地喊了一声:“唐公子!”所有人瞠目结舌,不可思议。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狼蛮儿脸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继而,豁然站起身来,再度质问道:“庞啸,你怎么没死?”
  庞啸淡然冷笑:“很抱歉,我的巡头大人,令你失望了,是的,我还没死。”
  这时,倒是陈斌寅不适时地插进话来:“你先别管人家死不死,先把你大爷我放了再说!”
  抬着陈斌寅的两位巡捕以及周围八人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狼蛮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狼蛮儿身为巡头大人,生平第一次陷入这般窘境。
  他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了陈斌寅,那可是他诏告先祖,以八十九代巡头之名进行的判决。今天他要是放了陈斌寅,日后他在九泉村还有何颜面!
  他怒急而视,大声喝道:“假的,定然是假的,大家切勿被这些外乡人的障眼法所欺骗,庞啸已死是我亲眼所见,今天站在这里的定然不是庞啸!”
  “假的吗?”
  “肯定不是真的!那天我也在场,亲眼看见庞啸已经死了!”
  “是啊!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巡头大人!”
  人群中开始渣渣议论,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站在狼蛮儿这一边的。毕竟,真正的庞统领绝对不敢忤逆巡头大人的,哪怕这些外乡人能够给予他意想不到的好处!
  狼蛮儿趁机喝令:“来人啊,把这个冒牌的庞统领和那个杀人犯一起押出去斩首!”
  “是!”
  那八名侍卫当即将庞啸和唐隐三人围拢起来。
  庞啸盯着狼蛮儿,未待八人动手,忽然却将身上的衣服撕开,露出了胸前一道青黑色獠牙图案以及心口处那道被陈斌寅一剑贯心的伤疤。
  众人当即愣住。
  这青黑色的獠牙图案,可正是他们巡部所独有的标记,那是加入九泉村巡部第一天起,便由狼蛮儿亲自用鹿血纹上去的图腾。
  庞啸冷冷地道:“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假冒的吗?狼蛮儿?”
  狼蛮儿看到这幅图案,双手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是真的又怎么样,即便是真的,那也是九泉村的叛徒,我不知道这些外乡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能让我一手栽培的统领临阵倒戈!”他顿了顿,冷笑道:“哦,对了,是不是那天在村庙门口被杀也是一开始你们商量好的,故意设计让我今日有此不堪?”
  庞啸长叹了一口气,遗憾的说道:“巡头大人,我庞啸自幼在村子长大,决然不会背叛村子,更没有什么合谋设计,我只能说,今日有此局面,一切都是你的因果报应!说起来,我真得好好感谢这些外乡人,如果不是他们,可能我们一辈子都会被你以及你的祖上蒙在鼓里!”
  狼蛮儿细长的眸子深深眯起,他凝声质问:“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庞啸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做了还怕被别人说吗?你可知,每当想起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死之前的那副惨状,我都寝食难安,我不仅为他们痛心,更害怕将来有一天我也一定会步入他们的后尘,我一直以为那是老天爷对我们的九泉遗部的惩罚,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巡头一脉为了掌控我们这个村子,而在我们这些村民的血脉里所种下的一道禁制!”
  于无声处惊雷起。
  庞啸的一席话仿佛一阵飓风,将所有人的心都刮的彻骨的冰凉。
  庞啸面带嘲讽地看着狼蛮儿,寒声道:“我们这些人活着,说起来是同胞兄弟,可实际上,大概只不过是你们巡头一脉的奴隶而已!”说着,庞啸显得有些激动,他抬手指着周围一个个人,咬牙切齿地道:“你,你,还有你,包括你们所有人,你们都好好想想,整个村子除了他巡头一脉,有谁能逃脱得了一甲子的诅咒?”
  整个村堂变得鸦雀无声,便是连围拢庞啸的八名侍卫也呆若木鸡地站着。
  尽管以前便有人怀疑过,但一直没有证据,也不敢忤逆巡头大人,这种事便一直心照不宣地埋在所有人的心里。
  然而今天,终于有人把这个在九泉村里隐匿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九泉村最大的罪人不是这些外乡人,而是他们一直信赖的巡头大人。
  九泉村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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