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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来的时候,蒙逊已经学会了一千个字。他的学习速度绝对秒杀那两个丫头,三个月的时间基本的语言表达也没有问题,尹玉成十分满意自己的教学成果,她还和辛瑶说:“阿瑶,看来我将来当个教书先生,也可以养活自己。”
辛瑶说:“天底下哪里有女的教书先生。你还是好好的找个好人家嫁了,再把府里的丫鬟组织起来过教书的瘾吧。”
辛瑶这话说的没毛病,那时候女人的归宿就是找个好人家,嫁个好丈夫,养好嫡庶子女,将来子女成才,自己也跟着混个诰命当当,就是很辉煌荣耀的一生了。辛瑶和小旋风对话之后,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未来的路,她的嫡母对她不好,她若在家里,嫡母一定不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肯定是随便打发了,就像她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嫡母真的是打算将她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她想逃跑,奶娘却劝她接受安排,将自己一起带过去,到时候可以继续指挥她做间谍就行。辛瑶为此和奶娘发生了矛盾,才对奶娘出手,逃了出来,她告诉尹玉成的自己经历,基本上都没有撒谎。
辛瑶决定要自己找一个高门公子,通过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受制于人。读书院当然是一个接触青年才俊的好机会,不然索仙也不会将索英送进书院了。辛瑶将书院的所有人里观察了一番,长相要不错,家世要很好,前途要光明,还得没定过亲,显然就只有一个人选——索嗣。在敦煌还有比索家更好的家世吗?辛瑶想起上次喝醉酒,应该是索嗣送自己回来的,认为索嗣对自己肯定有好感,相信以自己的样貌,搞定他分分钟。虽然索嗣长的不如慕容冲,地位肯定也不如一个君主,但慕容冲就随风而去吧,索家是岿然不倒的世家,如果能够和索家结亲,自己那个势利的老爹肯定也没有不同意的,以辛家的家世背景配索家也不是问题。
辛瑶正自己想的高兴,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她抬眼看见目光的来源居然是蒙逊。
尹玉成一边绣花一边接着辛瑶的话说:“阿瑶,就算身为女儿身也不能依附于夫家。我倒是觉得嫁人不见得是最重要的事情。蒙逊,你干什么?快下来。”众人抬头,看见蒙逊已经不知何时爬到了房梁上。尹玉成有些尴尬:“教识字好办,教礼仪实在有些难。”蒙逊从小在皮鞭下受的训练,已经深入骨髓,他一是好动,坐不住;二是不时的就现出猴子的样子,抓耳挠腮,窜上爬下。尹玉成深感教他认字、说话都好办,要想把他教成个贵公子的样子恐怕自己得白了头发。
蒙逊虽然野,但是尹玉成的话还是听的。他在房梁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就自己跳了下来,重新坐到书案前,拿起笔,开始慢慢的写字。
辛瑶觉得尹玉成欣慰的看着蒙逊的眼神里有母性的光辉,从小没有见过母亲,享受过母爱的她有些心酸,拉开门走了出去。
最近索嗣有些烦躁。一是有几个差事没办好,被太守当众给斥责了,十分没面子。二是都快四个月了,索家送往尹家求亲的信件还没有得到回复。索嗣不知道现在姑臧城里的形势,张天锡听说苻坚正在集结军队,明年大举进攻河西,惶恐不安之余,就继续打要娶尹玉成的歪主意,步步逼迫尹家,才知道尹玉成早就离开姑臧,龙颜震怒,将尹家有所人软禁在府中,不得外出一步,所以尹家虽然收到了索家的信,但是表示同意的回信却是没办法送出来。
索嗣这么心情郁卒,还总有那不开眼的来烦他。第一个不开眼的就是那赖在驿馆不走的秃发雪公主,公主走哪里都左右跟着阿孟和女官芳姐,身后一群带刀护卫,声势十分惊人。公主在把敦煌附近的景点都转遍了之后,开始四处相看城中的青年男子,大有要在敦煌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的架势。索嗣当然也是她相看并且看中,并且骚扰的对象之一。
索嗣每次看见她来书院,都躲的远远的,但是苦命的宋繇就不得不上前伺候。宋繇把秃发雪接回来之后,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本来不打算继续搭理这公主了,哪怕她骚扰全敦煌的男子也和自己没有关系,谁曾想她眼光不低,今天骚扰索嗣,明天骚扰李暠,为此常来书院转悠。李暠是怕尹玉成误会,索嗣是怕影响自己的名声,为此两人都忍无可忍的吩咐宋繇,人是他带来的,他就得负责,必须看住秃发雪,不许她靠近自己身边十米。于是书院的人们经常可以看到宋繇苦着个脸跟在秃发雪后面,以自己做人肉背景隔绝她靠近其他人。而许多人都莫名觉得宋公子和公主配一脸是怎么回事?
第二个不开眼的就是眼前这个什么辛瑶。她作为尹玉成的表妹,难道不知道自己和尹家即将结亲?每次都上来献殷勤是几个意思?索嗣不解风情的看看辛瑶那张美丽的脸庞,决定说点儿狠话:“辛姑娘,我知道我上次把醉酒的人送回府,你很感谢我。但是我真的很讨厌女子喝酒,很不幸,你就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辛瑶愣了一下,她以为索嗣很好搞定,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辛瑶立刻说:“我上次是心情不好,偶一为之。以后不会再喝酒了。阿嗣,你还有什么好恶也可以告诉我。你不喜欢的,我肯定改。”
索嗣冷着脸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自量力的人。你若不是因为尹姑娘,根本进不了书院,更别说甲班。你虽然是尹姑娘的表妹,但是你一看就来自小门小户,不是大家族。我明说了吧,你这种家世想攀附我是没希望的,我选贵妾都轮不到你。失陪了!”
索嗣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辛瑶愣在当场,她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够用这么刻薄的语气来说她,并且侮辱她的家族。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敢这么说?那一刻辛瑶恨不得自己才是化妆出行的公主,将那个有眼无珠、自以为是的家伙的脑袋砍下来。那一刻辛瑶才意识到慕容冲的可贵,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家世,他喜欢的就是辛瑶这个人。辛瑶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一半是因为感到屈辱,另外一半是因为痛悔。
一件披风落在辛瑶的身上,辛瑶抬起头却看见李暠关切的目光。李暠本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他真的不能坐视一个姑娘大哭而不管,何况这个人又是尹玉成的朋友。李暠问:“阿瑶,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辛瑶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活该。”她一把拉住了李暠的左手腕,再次放声大哭,似乎要把这么久以来的苦痛全都哭出来。李暠见她哭的伤心,不忍抽出自己的手,反而也蹲下来,用右手轻拍着她的背,仿佛这世间最温柔的兄长。
不知道哭了多久,辛瑶终于止住悲声,李暠松了口气,递给她一个手帕:“来擦擦脸。我送你回索府吧。”
辛瑶点点头,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腿麻木了,她晃了几晃,差点儿摔倒。李暠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腰,她站稳之后娇羞的道谢,李暠却挪开了目光,松开了手说:“不必客气。”
这时宋繇却跑了过来,大声说:“阿兄,阿兄,阿嘏回来了。”
浑身是伤的索嘏在凌晨时分爬到了敦煌城墙底下就立刻陷入了昏迷,天亮后守城的士兵发现了他,先把他送到了医馆,大夫看到他的时候都不禁感叹:“身上这么重的伤,他是怎么回来的。”索嘏身上的户籍证明幸而未丢,士兵确认了他的身份,立刻通知了索仙。
众人赶到医馆的时候,索嘏还在昏迷,索英已经泣不成声,为了怕家里人担心,他们一直封锁了消息,索嘏的父母并不知道他那时候生死未卜,还以为他在书院里学习。索嘏身上有三十几处伤口,伤口新旧程度不一,身上衣服血迹斑斑,单腿膝盖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两根,显然是经历了不止一次的恶战。非要跟着宋繇一起来的秃发雪不禁惊呼了一声。
尹玉成立刻上前安慰索英:“阿英,阿嘏活着回来就好。”
索英止住悲声,瞪了她一眼:“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伤心。”
索仙立刻怒斥她:“阿英,怎么说话呢?连你也要说话变得尖酸刻薄吗?”尹玉成知道他说的也指的是索月,心中暗叹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李暠上前一步:“这里的几处刀伤是新伤,我见过类似的伤口,是小旋风的刀。他在进城之前应该遭遇了小旋风,两人苦战了一场,阿嘏居然能够从小旋风手下逃出来,真是不简单。”
听到小旋风三个字,辛瑶不由得往后躲了躲。床上的这个人,是因为她的告密才回落的如此下场,才会让周围这些人如此难过。
尹玉成说:“这些伤口若是拖延下去,溃烂化脓必然有生命危险,如果有宝圆膏就好了,定能很快恢复。可惜我这里已经没有了。”
李暠沉默了一下:“我有——”
秃发雪惊讶的说:“你怎么会有?”旁边的芳姨拉了她一下,她立刻住口。
为了救索嘏,李暠已经顾不得掩饰,他奔回家去,在书房取了宝圆膏,回到医馆。那小小的一盒药膏取出来的时候,索嗣觉得刺眼,因为他几乎天天在李暠书房最显眼的地方看到这盒宝圆膏;宋繇觉得眼熟,他也有同样的一个盒子,不过已经空了,早知道这膏药这么好用,他也留下来就好了。
医馆的大夫接过宝圆膏,惊讶的说:“这是当年西域神医配制的治伤奇药宝圆膏?”
尹玉成点点头:“正是。这是我尹家最后一盒,当时被我从库里取了出来,请务必要治好他。”
大夫:“好,有了宝圆膏,在下就有信心了。请各位回避一下,我要给他全身涂药膏了。”
李暠这才知道两年前尹玉成给他的膏药是如此的稀有,如此的珍贵。
众人退到了医馆的院子里。索英显然十分焦急,走来走去。索嗣看了一眼李暠,拍了拍他的肩膀:“玄盛,你过来说话。”
两人到了僻静处,索嗣忽然一拳打在李暠的肚子上,李暠痛的蹲了下去。
索嗣指着李暠:“你不问我为什么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李暠表情痛苦:“你自然有你的理由。”
索嗣说:“尹姑娘就是紫风的主人?”
李暠想摇头。索嗣接上说:“你如果不承认。我现在就自己去问她。”
李暠只好说:“是,是在姑臧的时候她借给我的。”
一切李暠的反常,他说话的话都在索嗣眼前清晰起来,他冷笑着问:“你喜欢她吗?”
李暠支撑着站了起来,他这次没有犹豫:“她这样的女子有谁会不喜欢?”
索嗣再问:“那她喜欢你吗?”
李暠摇头:“她不知道我倾慕于她。我常想,我在姑臧的时候她对我那么和善,或许是因为她这样心底善良的女子对谁都一样的好。”
索嗣说:“好,你没有对我撒谎。我也知道你认识她在先,可是玄盛,你不能喜欢她,因为她即将成为我的未婚妻子。”哪怕你留着她给你的每一样东西,哪怕你冒着生命危险在黑沙暴里去找寻她,哪怕你望向她的目光如此眷恋,哪怕只要她想,你就陪她去莫高窟,我不允许你喜欢她,我不允许。
李暠没有说话,索嗣接着说:“我不想失去我的好兄弟,你明白吗?”
李暠眼中满是痛苦,却坚定的说:“阿嗣,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告诉她我的心意。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等你们成亲我就娶妻。”
索嗣伸手拥抱住李暠,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暠在心里说,请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