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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有一句俗语,“上上上西西,下下下东东。”
指的就是每个月初七初八,月亮会出现在上半月的上半夜,半块月亮挂在西半边的天空,且只有西半边亮,称作上弦月;而到了廿二廿三,月亮则会出现在下半月的下半夜,同样半块坠在东半边的天空,且只有东边的一半明亮如白璧,谓为下弦月。
“……”
姚玥坐在书房临窗的桌案上,随手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他时不时抬起头,正看到东边天空的半轮明月皎洁莹莹,柔美静谧。
“公子,歇息吗?”
竹棋剪了剪屋里的灯花儿,轻声问道。
已过三更了,公子晌时睡得久了些,现下说不困,随手挑了本书坐在窗前读。
底下的人累了一天,熬不住的,竹棋都让他们去睡了,只剩下她和行根儿。
因为近日府上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们不放心留下公子一人,所以一个在廊下守夜,一个在屋内陪着剪烛添香,一刻不敢松懈。
“……”
姚玥又翻了一页书,摇摇头,“不困。”
“那……公子想吃些什么吗,我去厨房做?”就算不累,熬到下半夜肚子也难免空乏,虽然夜里不宜饮食,可是有些点心垫一垫总是好的。
姚玥并不觉得饿,可是一来不想拂了竹棋的好意,二来,她在身边也拘束着,索性就点点头,“太晚了,也不用生火起灶惊动旁人,备几块点心,冲一碗油茶面就好。”
“是。”
竹棋领命退下。
“……”
屋子里恢复安静。
姚玥搁下手中的书,身子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窗外月色下那棵巨大的梧桐树。
树叶已经半黄,这几日,落叶也越发的多起来。
以往这个时候,院子的地面总是一片一片金灿灿的,像开了满地的黄花,可是如今……
“……”
姚玥扫了眼黑漆漆的院落,嘴角失落的扬了扬。
自己想什么呢?
或者说……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
那个人,不过就是想还一份人情。
可是……我压根还没原谅他啊!
“……”
姚玥没来由的有些怒气,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瞧了十年早已习以为常的东西,今日突然觉得特别碍眼。
“砰!”
他重重摔上窗户。
窗外廊下,行根儿一咕噜爬起来,“公子,没事吧?”
“没事!”
屋里的声音闷声闷气,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耍脾气?
行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正看到竹棋准备好点心和油茶面从小厨房里回来,忙拉着她在门口嘀咕几句,“公子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竹棋不明所以。
“刚刚……”行根儿把关窗户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竹棋更糊涂了,刚才还好好的呀!
“或许是……风大,把窗户吹关了。”
说完这话,竹棋和行根儿都去看院子里的梧桐树,夜幕下,那树叶静的,连一片叶子都不动,哪来的什么风?
“或许是公子不小心,动静大了些……”这说辞也站不住脚,可竹棋不喜欢自己吓自己,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安慰道,“没事啦,咱俩两双眼睛在这看着,不会有事的……”
“……”
上次公子中毒,那可是多少双眼睛呢?
行根儿想了想,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事情,合该他来操心,何苦让竹棋跟着白担心?
他点点头,假装附和,“也对也对,你快进去吧,看公子需要些什么。”
行根儿挑了帘子,送竹棋进屋。
屋里传来竹棋和公子低低的说话声。
“……”
行根儿靠着廊子的红柱,坐在栏杆上,抬头呆呆的看着月亮。
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也想了很多。
在整个姚府,上上下下这些人中,论说年纪,他并不算大的。
但是在公子屋中,除了竹棋,也就是他自己了。
这些年,跟在公子身边,除了行事稳妥一些,思虑周全一些,行根儿自问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难以成为公子手下缺一不可的人。
论做事严谨、心思缜密,他不如竹风;论胆气,他又不比青禾。
即使稳妥周全,他也不及竹棋细心;通透心明,也不如梨子;就连笼络人脉、打听小道消息,也没有花剪一半的口舌与能力。
“……”
这样下去,在公子身边还能呆多久?
行根儿长长叹了一口气,却觉得胸口更沉闷了。
他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公子中毒时的前前后后。
脑海中,一个人的脸,突然就蹦了出来!
宝爷!
“……”
行根儿沉默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其实,行根儿当时就发现了,抓住自己的脚,拖住自己不服从夫人命令的,就是那个家伙。
当时并未觉得怎样,甚至还有些惊讶,宝爷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可是事后回想起来,行根儿心中平起惊雷。
那样的情景,面临夫人那样的盛怒,当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却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件事中本身的厉害关系。
如今回顾当天一切,行根儿隐隐后怕。
谁人要害公子?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公子的饭食里下毒,是外面的人,还是府里的人,更甚者,是这个院子里的人?
毒药从哪里来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其中,又纠缠了怎样的关系和纠葛?
是仇?是恨?是恩怨?还是……
行根儿不敢往下去想,越想,后脊梁骨的寒意就越深。
他身为公子贴身的仆人,这种时候,却不能冷静分析前因后果,不懂辨别其中利害关系,没有主见没有计划,只一味听从主子安排……这是奴才,却不是一个贴身管事的作为。
“……”
行根儿的眉头越皱越深。
反观宝爷,暂且不论当日他为何会混进丫鬟仆从之中,对中毒之事,他又了解多少。
只说他当时拦住自己,就能证明他已考虑过前因后果,也计较出其中牵扯的关键,因此,才没让自己毁了证物。
接着,方大夫说公子无药可医,可宝爷从自己这里抢走食盒,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说动了方大夫施药解毒。就凭这一点,不仅能够洗脱宝爷下毒的嫌疑,还能够说明,他却有非同常人的能力,能够说服“鬼手”,这连老爷和夫人都做不到!
单凭这两点,行根儿对宝爷这个人,彻底改观了。
不论他从前怎样荒诞不羁,只这两样能力,跟在公子身边,就能帮公子挡下许多祸事,平定不少灾难。
若是……假如还能再见……
“……”
行根儿想到学堂之事,想到公子再不能去学堂,又有些后悔不迭。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避之不及。
假如还能再见到宝爷,哪怕任他取笑戏弄,他行根儿也要拜其为师,多多讨教。
……
……
……
屋中。
竹棋放下食盘,烛台映照下,一碗冒着热气的油茶面配上一小碟莲花状的荷叶糯米糕,清淡醇香,十分可口诱人。
姚玥并不饿,可是看了这样精美的点心,闻着香浓的油茶香,又有些蠢蠢欲动。
恰在此时,他心中一团无名火正烧的莫名其妙,急需要做些其他的事情分心。
“端过来吧。”
竹棋应声端着食盒来到桌案前,将点心和油茶面放好,正收了食盘退下……
“咻——————”
一声尖锐的呼哨!
“?!!!!!!”
姚玥和竹棋同时抬起头来,院子里,行根儿也猛地一愣!
接着……
一缕清脆婉转的乐声,悠然自得的,在夜深人静的月色之中,清澈回荡。
“……”
姚玥从没听过这样的乐声,明亮却不刺耳,音调虽然简单,可是吹奏者却能用这几个简单的调子,演奏出一曲明快又自在的曲子。
深夜听来,竟别有一番娴静、逍遥的味道。
“这是什么乐器?是笛声?”
姚玥忍不住推开了窗子,那声音变得清晰,似乎是外院传来的,又似乎更远……可是乐声却十分清晰。
竹棋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是柳叶笛。”
行根儿立在廊下,早听出来这是用柳叶吹出来的曲子。
“田间的孩子经常爱吹这个,只是……吹得这么好的,却没几个。”
“……”
夜幕中安静的院落,月色轻轻铺洒下来,笼罩着繁茂如华盖的梧桐树,以及三个屏息凝神静静听乐的人。
这一刻,时光安谧,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