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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无华下了凤鸣山后,星夜赶往剑湖山,走了十数日,才来到樟溪城。然而所见场景却叫他大吃一惊,樟溪城内无半个人影,惟见颓墙败壁,枯蓬衰草,空气中漂浮着腐烂的气息。几只乌鸦飞过头顶,落在一根烧焦的横木上,呱呱地叫着。
“巫巷会在哪?”冷无华思索着。这城中的房屋东倒一片,西塌一块,便是街道也难分清,更别说巷子了。
“不管了,先找水井吧。”冷无华催动寒冰诀,搜索天地间的寒气。水性属寒,古井储水,依水寒之气,便可找到水井了。
“这城中大大小小的水井有几十处,只得一处一处地寻了。”冷无华思忖着。
不久,他已找遍了城中水井,这些水井都是供居民取水用的,并不深。然而没有一口水井藏了物的。正发愁时,在他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这院子三面都踏了,大门也被焚毁,只剩下了西边的一面墙。冷无华翻身进了院子,只见西墙下的草蓬里钻出一个小男孩了,身上还背着一把木头制成的剑。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猛然见了冷无华,下了一跳。
……
篝火旁,冷无华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正对着烧鸡狼吞虎咽的小男孩。他问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小男孩答道:“我不知道,流寇屠了城,我爹娘,我哥哥妹妹都被强盗杀了。我也不知该到哪里去!”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伙流寇哪里来的?”
“不知道,大概是七八天前,一伙强盗,大约有上百人,他们闯进城里,见人就杀,见东西便抢。抢完之后就放火把城烧了。”
“不过百来个人,樟溪城这么大,难道还抵不住他们吗?”
“他们是乔装成寻常人进城的,到了城里后就开始杀人,就是从那座客栈开始的。”小男孩指了指东边一座塌了大半的楼,“城里没有士卒,只有几个衙役。那狗官怕死,自己逃了。樟溪城又不像其他城池一样,背靠仙家大派,有人庇护。”
这倒是不假,就像凤鸣山下的朝凤城,荒泽山下的乌咸城,绝对没人敢冒犯。
“你是怎么逃掉的?”冷无华问。
“我家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我躲到里面去了。那口井就在那。”说着,小孩指了指他爬出来的地方,“可惜我爹娘没来得及藏好,强盗便闯进来了。在强盗走后,我每天出来抓些鸟,或者老鼠什么的吃,才待到现在。”
“你刚刚说那里有一口井?你们这是不是叫作巫巷?”
“是啊!”
“我能进去看看吗?”
“里面潮湿阴冷,有什么可看的。你要看,就自己去吧。”
冷无华跳到那井下,只见井壁上都长满了湿答答的青苔。在底部有一个可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想来那就是这枯井原先的泉眼了。那小孩也应当是躲在那里面才逃过一劫。
冷无华试着钻了进去。到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是一个十尺见方的小石室。石室内有一张小石床,石床上铺着些干草。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冷无华又尝试着看能否找到些机关暗格什么的,然而依旧一无所获。他只得回到地面。
“说了没什么可看的吧。”小男孩道。
“你在里面有没有看到过一副图什么的?”
“没有,不过倒是看见过一根这么长,手指粗细的木棍儿。”说着,小男孩拿手比了比,大约有三四寸长,“上面还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图画。”
“那那根木棍呢?”
“没了。”
“哪去了?”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它掉到马槽里去了,混着草料被马吃了。”
“马呢?”
“被强盗牵走了。”
“你想不想为你父母报仇?”
“当然想了!可是我怎么杀得了他们?”
“我帮你!”
“真的?那太好了!”
冷无华点点头,道:“那些强盗后来去了哪里?”
小男孩摇摇头,道:“我一直躲在井下,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慌乱中,我似乎听见有人说要在剑湖山上安家。”
冷无华道:“你就在这等我,我上一趟剑湖山。”
冷无华飞奔往剑湖山上走,快到山顶时,远远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寨,谯楼上还有人拿着火把来来回回的巡逻。冷无华大摇大摆走到大寨前,谯楼上的人见了他,大喊道:“你是什么人,敢闯我们山寨?”
冷无华道:“我要见你们寨主。”
“你是什么人,也敢见我们寨主。”那喽啰讥笑道,并拿起弓箭向冷无华放了一箭,冷无华随手将那箭捏在手中。谯楼上人见此,忙去向寨主禀报。
过了会,那喽啰回来了,道:“我们寨主让你进去。”说着,打开了寨门。另一小卒引他到了山寨大堂,大堂内坐着六个凶神恶煞的人,应当是这山寨的头领,正坐中央的便是他们寨主了。那寨主一身文士打扮,与其他人都不同,但又似乎深不可测。几双眼睛互相看着,都没说话,最后还是那寨主打破了平静。
那寨主道:“在下韩阳,不知阁下来此何事?”
冷无华道:“路远难行,路过宝方,想借一匹马。”
“好说。”韩阳淡淡一笑,随即吩咐人去牵马。
“慢着,”冷无华道,“我想亲自挑选!”
“什么?你也太不识抬举了!”其他头领都动怒了。
韩阳沉吟了一会,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对冷无华道:“请随我来。”
冷无华跟着韩阳到了马厩,但见骏马数十匹,皆毛发鲜亮。
“不知你要哪一匹?”韩阳道。
冷无华一路看过去,在最后角落里躺着一匹马,不时哀嘶,似是生病了。
“我要那一匹!”冷无华指着那匹病马道。
韩阳不解,问:“那是匹病马,你要之何用?”
“不知它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自从它来到这里便不吃不喝,甚至也不排泄。头几天还能站立,现在已经只能躺着了。”
“你们从何处得来?”
韩阳沉默了会,用他那深井般的眼神看了冷无华一眼,淡淡道:“樟溪城。”
“那好,就要它了。”
“哦,是吗,不过要你自己去牵它起来了。”
冷无华上前去解那马的绳索。一把寒霜般的利刃悄悄接近了他的脖子。就在那利刃距离冷无华脖子只一寸时,一道寒气顺着那利刃缠上了韩阳的身体。接着,以韩阳为中心,那道寒气向周围扩散,笼罩住了整座大寨。此时冷无华以解开了马的缰索,那马被寒气一激,竟站了起来。
场中除了冷无华和那些马,其余人都冻成了冰雕,然后碎成了冰渣,不过韩阳还没有碎。冷无华捡起地上的那把兵刃,朝韩阳刺了过去,正当兵刃刚一接近他身体时,他竟然消失了,只在兵刃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一个盗贼竟有如此本领,真是有趣。”冷无华忖道。
冷无华牵着马下了剑湖山,到了樟溪城中。那小男孩一见了马,忙跑过来抱住它,摸着它的鬃毛道:“小黑,你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它叫小黑?”
“是啊。我和它一起长大的呢。你是怎么救它出来的,那些山贼没有发现吗?”
冷无华点点头,道:“那群强盗都已死了,不过也走掉了一个。”
小男孩道:“谢谢你,帮我报了仇。”
那马忽然倒下去了,躺在地上不住哀嘶。“小黑,你怎么啦?”小男孩焦急地道。
冷无华道:“应该是吃了那根木头的缘故,它不能排泄,又进不了食了。”
“怎么可能,它消化很好的。上次它吃了块石子都排出来了,怎么会消化不了一个那么细的木头?”
冷无华没答话,用寒气在手中凝了一颗冰珠,给马吞下。不久那马噼里啪啦拉起了肚子。清理完了肚子里的脏物,那马欢快的到一边吃草去了。
小男孩不禁感到惊奇,道:“还真是这样,那根木头定不是寻常之物,它到底是什么?”
冷无华道:“那是我要找的东西,你不懂。”不过现在那根木头被埋在一堆马粪里,让人实在难以下手。冷无华忖道:“仙人图是宝物,如果用寒冰诀,应该不会被冻掉吧。”最后,冷无华将那一堆马粪冻成了冰渣,那根木头从冰渣中滚了出来。
“哇,这是什么法术?大哥哥你教我好不好?”小男孩见此情景,好奇心大起。
冷无华用寒气将那根木头清洗了一遍,然后将其拾起来查看。只见这个小小的木棍上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花纹,像是画,又像是文字。冷无华心下道:“这东西会是仙人图吗?怎么会是一根木头呢?墨雪又没说清楚。”
“大哥哥,你教我这法术好不好?”小男孩见冷无华没理自己,又哀求道。
“你想学?”
小男孩使劲点头。
“好,不过你要拜我为师。”
小男孩纳头便拜,直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师父”。
冷无华道:“好,从今以后你就是藏雪宫弟子了。我叫冷无华,你呢?”
小男孩道:“师父在上,弟子万间愿众生追随师父。”
冷无华道:“你现在还不能跟在我身边,我有事要去办。这几日我先传你寒冰诀。等我办完事了再来找你。”
“多谢师父!”
此后几日,冷无华授了万间寒冰诀法诀以及运功诀窍。然后带着那根不知是不是仙人图的木棍向凤鸣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