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正文前的话：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喝醉了他的梦，晚安。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南山南》马頔
　　第4章
　　话剧排练到20点30分，顾时章按时跑来催着段晓枫往操场去，她借故说对四凤的台词不熟悉，今天和慧君学姐多练练，就不去练跆拳道了。
　　“没事，我以后多留点时间给你们练，不耽误练拳！”顾时章从容地说道。
　　“……什么意思？”段晓枫没怎么听懂。
　　顾时章边说边拍着剧本笑道：“我的意思是，以后我把你和我对台词的时间让给你和慧君学姐，这样也不算耽误你们练习。”
　　“……”
　　“那我们先走了，学姐明天见！”顾时章拉过还在发愣的段晓枫对李慧君笑道，然后往外大踏步走去。
　　范伟则跟在后面，他瞧着顾时章这浑身散发着春天气息的神态，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要不要听个八卦？”顾时章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吓了周边两人一跳。
　　“你会讲八卦？”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顾时章会说别人的八卦，这在段晓枫的记忆里简直天方夜谭。
　　同理，范伟也认为是天方夜谭。
　　顾时章笑道：“有那么奇怪？看你们两人这表情。”
　　“小时同志，讲八卦不是你的范儿啊！”范伟好奇地心想，这春天来了果然是与众不同！
　　“我这不是看你们两个无聊嘛，所以舍命陪君子。我这则八卦，保管你们好奇！”顾时章卖弄着说。
　　“要说好奇，我现在就对画眉和蒋启彬的事好奇？你莫不是要说这个？”段晓枫问道。
　　顾时章挑挑眉，笑看着段晓枫。
　　“你还真知道这事？”范伟讶异道，“这可不像你啊！你说你怎么知道的？蒋启彬告诉你的？”
　　“并不需要他告诉我，我猜都猜到了。”
　　段晓枫抬头斜视他一眼，笑道：“喔？猜的？那你就说来听听，我回去帮你鉴定鉴定正确与否！”
　　顾时章勾搭着范伟的肩膀说道：“我猜端木画眉就是蒋启彬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女神……ohno~女神经！”
　　“what？”段晓枫瞪大了双眼，“图书馆女神？”
　　“是的！蒋启彬骑自行车追上去之后一定发生了些事情，所以他们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是我怎么没听画眉提起过呢？”段晓枫心存疑问。
　　“自然是有些不好说出口的原因，她不愿让你们知道吧！”顾时章继续猜测道。
　　“好吧！今儿个我倒是要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揣着疑问的段晓枫，来到操场竟然没有看到左芬芬和端木画眉，看来这俩人是在宿舍促膝长谈，估计今晚不会来练跆拳道。于是，段晓枫在心底掂量了一下，觉得逃跑回宿舍既能安慰朋友又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委实算是个好办法，准备着开溜。
　　岂料顾时章就像是长着三只眼的二郎神，她正准备开溜，就被他逮个正着。
　　顾时章满脸正经地说道：“段晓枫，好奇心是需要收敛收敛的，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
　　“要你管！”段晓枫闪开继续开溜。
　　“我怎么会管得着你呢！我这是为你着想。你干嘛来练跆拳道？不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你若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何时才能练好？你之前耽搁了多久，你可是知道的！”顾时章说得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
　　强身健体？拔刀相助？段晓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一会儿。
　　“喂！”顾时章见她突然一言不发，于是招呼道，“干嘛？哑巴啦！”
　　段晓枫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去练！”然后转身往跆拳道那边走去。
　　这什么情况？顾时章摸不着头脑，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招惹她的话呀，摇摇头也往拳击队走去。
　　段晓枫一边训练，一边想着刚才顾时章说的话。
　　其实大一报社团的时候，她和左芬芬原本没打算报武术协会。只是路过的时候刚好听到周天诚在那里咆哮着——同学们，快来参加武术协会，还你一个英雄梦。咱们江湖豪杰，路见不平，可以拔刀相助。
　　左芬芬觉得特别好奇，于是拉着她跑过去问：“这位同学，你看能还我一个女侠梦么？”
　　周天诚扯开嗓子满嘴跑火车道：“当然可以。我看你这身材这气质，练上个一年半载，不仅能减肥成功，还能锄强扶弱。说不定哪天古天乐被人群殴，你路见不平，一拳揍过去解决一帮敌对分子，女侠啊！古天乐报恩心切，以身相许也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左芬芬和段晓枫被周天诚逗得乐颠乐颠的笑着。
　　左芬芬拽着段晓枫说道：“晓枫，挺有意思的，咱报名吧！”
　　“你就听他神吹吧你！还古天乐呢！”段晓枫打趣道。
　　“诶~”周天诚听段晓枫丝毫不为所动，于是赶紧说道，“这位同学，古天乐咱碰到的机率是小了点。但是，遇到同学被欺负的机率可大呀！万一哪天遇到你暗恋的男神被围攻，你会几招，那不是也帮得上些许忙？总不至于，男神被打的同时还要分身来救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对呀！我们又没有仇家，学来干嘛！这就算万一遇上别人在寻仇，也应该是男神来救我们才对。”左芬芬突然醒悟似地说道，拉着段晓枫准备离开，“走了，晓枫。咱学这个不符合正常的剧情逻辑”。
　　周天诚急道：“哪里不符合逻辑了！就允许英雄救美，不能美女救英雄？”
　　“等一下！”
　　段晓枫这句等一下之后，两人便一起报名了跆拳道。
　　周天诚说那话的时候，段晓枫突然就想起了顾时章，挡在自己身前的顾时章，车窗外鲜血淋漓落下的顾时章。
　　也许这一生是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若自己会那么一点点拳脚功夫，是否真的会不同。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会那么点点，至少可以逃跑，也就不需要他来救自己了。
　　当然这些是左芬芬同学到现在也不是特别明了的事。
　　跆拳道训练结束时，段晓枫看着正在和周天诚说话的顾时章，想起前尘旧事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微微怔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来时，跆拳道的人都走光了，她赶紧背上包也回了宿舍。
　　顾时章远远瞅见段晓枫望着自己这边发了好一会儿的愣，他以为她等自己有事。可偏偏今天周天诚拉着他话唠了好一阵拳击队的事，等他分身准备去找段晓枫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操场上了。
　　顾时章纳闷地想着，到底她有什么事找自己呢？她既然等在那里一定是要紧事，不如去问问她。
　　刚踏步要往她们宿舍去，又觉得她肯定不大乐意他出现在她们宿舍楼下，算了，还是改打电话问吧！
　　这刚要打电话，顾时章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是想太多，反正明天也能见面，索性见面时再问吧！若真是很着急的事，她应该不会就那样走了。
　　这么一想，总算安下心来，和范伟一起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的段晓枫，第一件事就是去确认顾时章的八卦到底是否可靠。
　　而事实也充分证明，他八卦得无比正确。
　　段晓枫飞快地洗簌完毕，拉了根凳子和早就等得不耐烦地左芬芬一起，静候端木画眉细说这桩事。
　　这事说来，只怪那天蒋启彬的运气不太好，他眼中的女神刚好满怀心事，心情特别差。
　　306宿舍的人都知道，端木画眉从小父母离异，是外婆一手把她拉扯大。
　　外婆是一家国企的退休职工，外公在端木画眉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靠着外公的抚恤金和家里的积蓄，外婆在小区门口经营起一家小商店，后来发展成一家小型超市。
　　外婆住在单位的家属小区，小区住户基本上都是和外婆有着深厚友谊的同事，算是一家三代都很熟络，所以超市的生意一直都挺好。
　　故而，虽父母离异之后就全无消息，但外婆靠着退休金和超市的盈利，也还是好好地把端木画眉抚养长大。
　　只是二十年过去，外婆已经将近七十岁的高龄。端木画眉每每看到外婆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戴着老花眼镜看账本的样子，恨不得自己立马就能工作，让外婆好好养老。
　　岂知时不待我，端木画眉尚未毕业，外婆却已经病倒。那天小区赵阿姨给端木画眉打电话说，前几天她外婆高血压又犯了，在超市里晕倒，小区保安及时看到，将外婆送到医院。
　　好在并没什么大碍，但是医生要求必须停业休息。可外婆执意不肯，说是趁现在还能动，要给端木画眉多挣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她怕自己哪天真的倒下来，画眉怎么办？
　　大家就劝她雇个人来帮忙，可她又舍不得那点工钱，所以赵阿姨才给端木画眉打电话说起这事，希望她能劝劝她外婆休息几天，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说。
　　接完电话的端木画眉，和任何人都没有说起这回事，那天她一个人在学校里骑着自行车四处溜达。外婆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哪怕她打电话回去劝，外婆口头上也许会答应，但随后一切照旧。
　　每每这种时候，她就会异常地恨自己的父母。他们生下自己，却不负责任地抛弃了自己，丢给一个老人看管。
　　这个勤劳的老人，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大，看着女儿成年结婚，原以为自己的一生也算圆满了。却不料才两年，女儿便离婚，而女婿回了老家。没过多久，女儿也离家出走，丢下才一岁的孙女儿一去不返，二十年过去了，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端木画眉那天骑到图书馆，就进去看了会儿书。其实她根本没看进去，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是自己现在就能挣到钱就好了，或者找个有钱的男朋友也好，至少能少花些钱，不让外婆那么操劳。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端木画眉骑自行车离开图书馆，遇上了同样骑着自行车越过他的蒋启彬。
　　蒋启彬停在她面前，对她打着招呼笑道：“同学你好！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端木画眉看了眼蒋启彬身上泛黄的旧T恤，客气地笑了笑：“不可以。”然后继续骑车扬长而去。
　　可蒋启彬就一直骑车跟着她，边骑还边说话：“同学，其实我在图书馆遇见你好几次了，挺有缘的。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是文学院的，我叫蒋启彬。你是哪个学院的？叫什么名字？”
　　端木画眉白了他一眼：“你能用点新鲜的招数么？我怎么不知道我见过你。”
　　蒋启彬笑道：“那是因为你美女多忘事，中秋节的时候，我就在图书馆见过你，你一个人在图书馆逗灵书。”
　　端木画眉好奇地刹车：“灵书？你们管图图叫灵书？”
　　图图是图书馆里捡来的一只流浪猫，被几个管理员养得肥肥壮壮，最喜欢在图书馆里东窜西窜，倚着看书的同学求依靠。
　　“有什么好奇怪的，图图是管理员给她取的名，而灵书是我们文学院给她起的，人家外语学院也有取，叫Angelia！”蒋启彬也停下来。
　　“呵呵……”端木画眉笑道，“我第一次听说，以前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这么多名字，她听得懂么？”
　　“灵书可聪明着呢！不信你去试试？”
　　“有机会会试的。”端木画眉点点头，骑上车往前走。
　　蒋启彬赶紧追上去说道：“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你无需知晓。”端木画眉在前面回答道。
　　“别这样，认识一下吧！”蒋启彬赶紧又骑到她面前，“你看我这么勇敢地来认识你，给个机会？”
　　蒋启彬见端木画眉没说话，又赶紧补充道：“我平时其实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今天能主动来认识你，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勇气吗？”
　　端木画眉听罢看了看他，长得虽算不上顶帅气，但也还看得过去，干干净净地一张脸，带着诚恳的笑意。
　　“好吧！看在你这么勇敢的份上，你说吧，你想怎么认识我？”端木画眉说道。
　　蒋启彬实在太高兴了，自行车被他骑得歪歪扭扭：“我……我太高兴了。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端木画眉。”
　　“端木画眉？画眉鸟的画眉？”
　　“是的。”
　　“你的名字真好听。是谁给你取的？”蒋启彬笑问。
　　“是我外公。”提到外公，端木画眉又想起外婆的事。
　　“你外公一定是个修养特别好的人，能给你起这么一个灵动的名字。”
　　“那是自然。我外公以前是国企的财务总监。”端木画眉听蒋启彬这样的赞赏，也不由地自豪起来。
　　“那你外公肯定都退休很多年了吧！”蒋启彬继续问道。
　　端木画眉停下来，感叹道：“他已经走了好多年。”
　　蒋启彬一时语塞，赶紧也停下来：“……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
　　蒋启彬顿时觉得完了完了，第一次聊天就提到这些不开心的事，印象分没了。
　　端木画眉淡淡笑道：“没事，都快要二十年的事了，我都不记得我外公长什么样子。”
　　“那……”蒋启彬试探道，“那我请你吃个饭吧。这马上到饭点了，我们再进一步认识一下，也算是赔礼。”
　　“不用。”端木画眉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位男同学分明是想追她，虽然他穿得不怎样，但都说人不可貌相，干嘛不趁机进一步了解他所有的情况后再说呢，自己回绝得实在太快。
　　好在蒋启彬还很坚持，他说：“这是一定要的，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骑在自行车上说话吧。你说呢？”
　　端木画眉装作仔细思考了好一阵的样子，然后点头说道：“也行。”
　　“太好了。”蒋启彬笑道，“那你喜欢吃什么？在校外吃还是校内吃？”
　　这个时候自然是考验你的时候，端木画眉心想，然后只回答了两个字：“随便。”
　　于是蒋启彬认真思索之后，带端木画眉骑车绕出了学校。这让端木画眉觉得，他也算是有诚意，没穷得说要在食堂里解决。
　　两个人一边骑车一边聊着天，无非就是读什么专业课程怎么样这种话题。骑出学校后，绕了好一大圈，感觉是越走越偏僻，端木画眉开始疑惑起来。
　　这里算是学校后山之外，已经没有在公路边。周边都是学校的一些大棚种植基地，路很窄，稍不留神会骑进路边的水沟里。
　　“蒋启彬，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吃饭？”端木画眉有些不高兴了，这样的地方能找出什么好餐馆来！
　　蒋启彬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快到了，一个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他们那里的菜很好吃。”
　　蒋启彬在一个土墙的院子边停了下来，院子倒是挺大，关着门，似乎没有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到了，就是这里。”蒋启彬把自行车停靠在墙边，回头对端木画眉说道。
　　“这算什么地方？”端木画眉明显生气了，“蒋启彬你是玩儿我吧！这……这……”她指着土墙的房子，还有墙外堆成小山一样的柴火，“你要追女孩子也下点功夫好吗？这种穷地方谁会跟你一起来吃饭？”
　　蒋启彬愣了，他没有想到端木画眉会这样说话，一时竟无法回答。
　　“哼……”端木画眉冷笑道，“我也真是傻啦吧唧的，才跟你来这种地方。吃什么？麻婆豆腐，水煮肉片？那还不如在学校里吃！”
　　端木画眉边说边将自行车调头，准备离开。
　　“端木同学，如果我说这是我家，你会嫌弃我穷么？”蒋启彬突然问道。
　　端木画眉骑上车，回头打量了一下土墙院内，冷笑道：“你家啊，倒是蛮符合你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陈旧气息。”
　　蒋启彬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问道：“我这种陈旧气息有什么不好？”
　　“不，很好！但是和我不匹配。”
　　蒋启彬无奈地笑了笑：“那要什么才和你匹配？宝马？美酒？高级别墅？”
　　“哼~”端木画眉冷哼了一声，“怎么着也不是你这种骑自行车的！”
　　蒋启彬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瞬间演变到如此地步，他觉得特别奇怪。明明刚才两人聊天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明明他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个逗灵书的女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到底是自己一厢情愿认为不应该是这样，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蒋启彬很糊涂。
　　但是他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最讨厌的是哪种人。
　　蒋启彬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他冷冷回笑了一声：“那你也不想想，就你这种品行，你配得上那些？”
　　“配不配得上，只要我喜欢，与你无关。”端木画眉蹬着脚踏板准备离开。
　　“你就那么喜欢有钱人吗？”蒋启彬的问话在她身后响起。
　　端木画眉觉得这人神烦，不合适就不合适，磨磨唧唧说半天。于是不耐烦地回头说道：“我就爱钱，我就信奉金钱怎么啦？我有罪吗？给你说不喜欢金钱的人，那都是装的，都是二百五。我还就愿意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在自行车上笑？你看懂我了吗？”
　　蒋启彬愣在原地。
　　端木画眉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望着自己，她觉着自己的话果然很有杀伤力，然后再次准备离开。
　　这时，院子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年轻阿姨探出头来，看到蒋启彬略微有点诧异地说道：“彬彬，你怎么来了？”
　　端木画眉听那人叫得这样亲切，冷笑道：“果然是你家啊！”然后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端木画眉说完整个事情的始末，四个人都异常安静，包括已经躺在上铺听着耳根子的邱秋，一时大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时杜亦桐总算是回来了，她察觉大家都有些安静，不免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还是段晓枫“咳~”了一声，问着端木画眉：“那你外婆好些了没有？现在身体怎样？”
　　“咦？”杜亦桐放下包，走过来搭着端木画眉的肩膀，“你外婆病了么？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左芬芬这才跟着说道：“画眉你这样太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家里发生事儿也不给我们说一声，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多难受啊！”
　　“是啊！”邱秋的脑袋耷拉在床沿，“你外婆现在血压降下去了没？”
　　端木画眉浅浅笑道：“瞧你们，别这么说！我外婆现在挺好的，血压也稳定。我打算这次元旦节回去一趟，给超市雇个帮工，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操劳！”
　　“是啊！虽然是多花些钱，但比起外婆的身体来，那都不重要。”杜亦桐说道。
　　“可是，元旦节只有三天，你回岐陵办事来得及么？”段晓枫问道。
　　“没事，我找辅导员老师请两三天假，这样时间就足够了。”
　　段晓枫点点头：“那还差不多，没剩几天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几个除了桐儿，都不回家的。”
　　端木画眉笑道：“好的。你们别这样，也没多大的事儿。”
　　收拾完躺在床上，段晓枫想着刚才端木画眉的事，有点难以入睡。
　　她和蒋启彬的这件事，大家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自然是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却又不好当面说穿。
　　端木画眉对金钱的说法，自然大家都不太认同，但她也有她的缘由。
　　其实段晓枫一直都知道，端木画眉虽然经常谈恋爱，仅是大学这一年半，她就交往过两个对象，但实际上她对爱情是冷漠的，恋爱只是她的一种生活方式。
　　虽然她从未和端木画眉就这方面的事情讨论过，但是段晓枫认为端木画眉的这种行为应该和她父母有关。
　　端木画眉听她外婆说起过，她父母曾经是非常相爱的一对，郎才女貌，结婚那天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一定会白头偕老。可是仅仅两年的时间，两个人就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她的父亲不负责任地回了老家樾州去发展，而她的母亲骄傲地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城市，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她的父亲倒是回来看过她几次，但是都被她同样傲气的外婆拦在家门外，从未让他进门，也从未收过他给的一分抚养费。
　　所以她外婆经常絮絮叨叨地说，这年轻人的爱情到底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年她和她外公相亲认识，相濡以沫了几十年。
　　故而端木画眉对恋爱，从来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不当真。
　　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爱情除了会伤人，还有保质期，而金钱不会。所以爱情尝尝即可，无需当真，但挣钱却是人生第一大事。自己包里有钱，就可以活得丰富多彩，和爱情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端木画眉找的男朋友，一般来说家庭条件都挺宽裕，且谈恋爱期间，她基本上不会花自己的钱，都是男朋友掏腰包。
　　她常说，男朋友的第一功能是什么？就是给钱花。当然还有第二功能，就是赏心悦目。
　　顾时章家虽然算不上特别宽裕，但是他赏心悦目的功能还是有的，所以这才成了她端木画眉的目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2005年马上就要来临。段晓枫和左芬芬走在校园里，放眼望去全是庆祝元旦的横幅和展板，连学校的工作人员都在往树上挂彩灯。
　　前几天大概因为自己在操场上发愣那事，顾时章问了她好几次是不是有事要给他说，都被她给搪塞了过去。难道要给他说自己是在发呆？再者，她也确实没什么事要给他说。
　　眼看元旦小长假来临，她们几个还在发愁这个节日到底怎么过，难道宅在宿舍看三天电视剧抑或小说？段晓枫觉得这种日子其实未尝不可，挺好的，但左芬芬一身鸡皮疙瘩地说着“饶了我吧！”的样子，实在让段晓枫觉得好笑，那不然还能干什么呢？
　　是啊！还能干什么呢？段晓枫尚在发愁的时候，左芬芬已经按捺不住地到处打听元旦节的玩法，总算被她找到了一个精彩的去处。
　　这个世上有一种现象，比如电视综艺节目里经常说道——这是女版周杰伦，或者男版蔡依林什么的。要么长相要么性格或者技能，有些人总是有着不同性别的相似。
　　而叶卞瑜最近在306宿舍的女生口中，演变成了男版左芬芬。
　　这位男版左芬芬和正牌左芬芬同学，自话剧社相识，特别沆瀣一气。两个人总爱钻到一起说着哪年哪月哪个宿舍楼哪个食堂哪个学院发生的某件事，然后说着说着便拍手拍腿地称快道：“原来如此！”
　　这令段晓枫同学非常汗颜。
　　不过也好在是有这么爱玩的两个人，商量出了一场元旦节的过节方式——爬山。
　　叶卞瑜有个同班同学是渝西本地人，他舅舅在毕方山山脚经营一家客栈。这次叶卞瑜本来打算和他们几个同班同学一起去爬毕方山，所以预定了三间房间。但是前两天大家都说不去了，叶卞瑜纳闷地想着这好不容易在元旦高峰期走后门抢来的房间，只能给巴巴地退掉。
　　谁知左芬芬同学就说起元旦节的事情来了，这正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于是叶卞瑜在话剧社组织人员，而左芬芬在她们306组织人员，一起去毕方山玩。
　　刚开始闹得沸沸扬扬地，说着哪怕四个人挤一张床也是要去征服毕方山的同学们，到31日下午出发的时候都怂了，只来了那么几个胆儿肥的。
　　306代表：左芬芬、段晓枫、邱秋
　　话剧社代表：叶卞瑜、顾时章、范伟、施客
　　武术协会代表：周天诚
　　“这什么情况？”叶卞瑜逮着周天诚打趣道，“你又不是我们话剧社的，没有蹭玩的资格。”
　　周天诚笑道：“叶兄，别这么小气。你看~我们副会长时章同志都来了，我这个正会长怎么能不来？”
　　“那床也不够睡啊！只有4张床，只够我们4人！”叶卞瑜说。
　　“这有什么！”周天诚拍拍胸脯，“咱认识两年了啊！我从副会长干到会长，你从副社长做到社长，这南方经济大学的社团组织可见证着我们彼此的成长。我们既然是一条道上走出来的自家兄弟，自然就挤一张床，何必生分！”
　　……
　　叶卞瑜无奈地扶了扶眼镜，垫垫脚，语重心长地拍着周天诚的肩说道：“天诚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演话剧的料，可惜啊！投错了胎，去搞什么武术！”
　　左芬芬见状赶紧凑上来说道：“对对！我也觉得，周学长你这满嘴跑火车的功底真是无与伦比！我记得我们入会的时候，你还说可以圆我一个女侠梦，去拯救古天乐，然后让他以身相许呢！”
　　“哈哈~”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
　　“有吗？”周天诚笑着摸摸自己后脑勺，“我有说过这种话？”
　　段晓枫看着他点点头：“确实有！”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上了去往毕方山的最后一班大巴车，段晓枫本来是要和左芬芬坐一起，却被左芬芬赶到一边说道：“你跑来和我挤一起，那邱秋怎么办？她跟大家又不熟，你随便找个熟人去！”
　　可怜的段晓枫同学只得找了个还没人的地方坐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邱秋说道，“我们去和晓枫坐一排。”
　　左芬芬拉着邱秋的手臂低声笑道：“诶~别，自然会有人去挨她坐的。”
　　邱秋不解地看着她：“谁啊？”
　　“嘿嘿嘿~你等着瞧就是了。”左芬芬闪着她那双眼贼贼地笑道。
　　紧接着男生们挨个儿上来，邱秋紧张兮兮地看着到底谁会在段晓枫身边坐下，左芬芬则一脸轻松地表情，想着左某人总是不会有错的。
　　果不其然，有人在段晓枫身边坐了下来。邱秋激动地撞着左芬芬的胳膊：“芬子，你还真神了！那帅哥是谁呀？”
　　左芬芬嘚瑟地笑道：“那可不是！”然后回头往段晓枫那里看过去，一愣：“……顾时章呢？”
　　“我在这儿！”最后进车的顾时章看着左芬芬问道，“你找我？”
　　“呵呵……”左芬芬尴尬地笑道，“那个……我怕副会长你走丢了！”
　　“谁走丢也不能走丢我们副会长啊！”周天诚一屁股坐在段晓枫身后的位置上，向顾时章招呼道，“时章，这有位置。”
　　顾时章点点头，向周天诚走过去，路过段晓枫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施客同学。
　　是的，坐在段晓枫身边的是小学弟施客。
　　左芬芬叹了口气，回头坐直了身子遗憾地念道：“这个施客也真是的，插什么足啊！”
　　邱秋这才“噗嗤~”一声反应过来，低声道：“你以为顾时章要坐在晓枫那里啊！”
　　“那是绝对的，我左某人敢打包票！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邱秋倒是没左芬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她说：“施客不是演周冲嘛，这正合适啊！”
　　左芬芬一听这话，恍然大悟似的说道：“邱秋，看不出来，你高明啊！”
　　她回头看了看段晓枫、顾时章和施客三人，心道就差一个蘩漪了。只不过桐儿那是有主的花，演不了她心里那部八卦的戏。
　　顾时章看着前方的段晓枫和施客，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自己便也和周天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过一会儿工夫，周天诚居然睡着了。看了看前面兀自聊得起劲的两个人，顾时章只好感慨地拿出本书来翻阅，正是上次在地摊上淘来的《史记》。
　　顾时章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前方没了说话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段晓枫低头在看什么。
　　顾时章略抬头瞧了一眼，果不其然是那天她淘来的《多情剑客无情剑》。
　　这让他突然感到一种默契，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经意间轻轻笑出了声。
　　段晓枫听闻这一声笑，转过头来看着他，皱眉道：“你笑什么？”
　　顾时章抬起自己手里的书面给她瞧了一眼，他分明看见段晓枫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容，在不那么明显之前，她便已经扭回了头。
　　顾时章轻轻敲着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有点无奈地问道：“干嘛？”
　　“把你的书给我看看。”
　　“你手里不是有书么？”
　　“你给我嘛，只看一眼。”
　　施客本来在悠闲地小寐，听见有动静，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俩。
　　段晓枫尴尬地对施客笑笑，然后狐疑地看着顾时章：“你又不是没看过，还要看什么？”
　　顾时章不说话，也不管施客有没有在看，只是挑挑眉，伸出手，做着给我看一眼只看一眼的姿态。
　　段晓枫想当着施客的面，他也总不至于拿去了不还，于是递给他说道：“帮我折起来，不要把我看的那一页弄没了。”
　　顾时章笑道：“好！”然后把小说的那一页折好，接着又把自己看的《史记》那页折好，递还给段晓枫。
　　段晓枫愣愣地接过《史记》，说道：“干嘛？”
　　“交换看啊！”顾时章笑道。
　　“谁要和你交换看了？”段晓枫微怒道，“顾时章你没事找事儿是吧！”
　　“Bingo！”顾时章向靠背靠过去，嬉笑道，“反正有得看打发时间就好，何必那么介意。我刚好已经不记得这部小说的内容了，复习复习。你呢~历史这方面也不太好，学习学习也是对的。快去看吧！”
　　段晓枫觉得自己这短短的一生，怎么就老是说不过他，郁闷得简直想抓狂。愤愤地回头，见施客在一旁笑，也不好发作。
　　“晓枫学姐，看来你们很熟啊！”施客说道。
　　“同学嘛！”段晓枫无奈地回答，然后补充了一句，“高中同学。”
　　“喔~”施客了然道，“我听亦桐说起过。”
　　“对了~”施客突然想起从包里翻出MP3来，“晓枫学姐你要听歌吗？”说着分出一只耳塞来。
　　段晓枫无奈地说道：“要是刚才我一定会听，可是现在……”她把《史记》合上放在腿上，“看吧，边听边看我怕是看不懂这玩意儿。”
　　“呵呵~”施客轻轻一笑，回头对顾时章说道，“时章，你看《史记》，不觉得累么？”
　　“累啊！”顾时章坦然地说道，“所以才和段晓枫换书嘛！”
　　“你……”听闻这话，段晓枫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顾时章道，“你好样的！回头有机会收拾你！”
　　“就等着你这句话，我乐意奉陪！”顾时章笑得非常惬意。
　　“你的脸皮就不能薄那么一点？”段晓枫比着手指，生气地说。
　　“不能。”顾时章果断反对着。
　　……
　　段晓枫已经不打算和顾时章闲扯，越扯越是生气。现在没办法，就只能看这本《史记》了。
　　她翻开书，从第一页开始看。
　　“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段晓枫看着这满篇幅的古文，有点别扭地回头，见顾时章正埋头看着小说。
　　“喂！”她轻轻地喂了一声。
　　顾时章抬起头来看着她。
　　段晓枫别扭地拿起书来，问道：“这个徇齐是什么意思？”
　　顾时章假装淡定地看了一眼，忍笑道：“徇是疾，齐是速的意思，徇齐就是疾速，引申来就是指他很聪慧。”
　　“我不看了，看不懂。”段晓枫把书丢进顾时章怀里。
　　“怎么会？你看，其他地方你不是也没问我么？说明你看得懂。”顾时章接着把书又递回去笑道，“要有点耐性，不懂的你问我。”
　　段晓枫只得巴巴地接过书，又巴巴地继续看了几句，然后……
　　“‘以征不享’中的‘不享’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服从的意思。”
　　“征讨不服从的人？”
　　“是的。”
　　……
　　“这个字怎么读？”段晓枫拿着书指给顾时章看。
　　顾时章凑近看了一眼：“治五气，蓺（yì）五种。这个字读yì，蓺在古代同‘艺’，艺术的艺，是种植的意思……”
　　“那个……”听着音乐的施客突然打岔说道，“时章，我和你换个位置，这样你们说起来也方便些！”
　　顾时章单手支颚，略作思考状看着段晓枫，然后微笑点头道：“这样也行。”
　　段晓枫“啪”地一声合上《史记》，斜眼瞅着在身边坐下来的顾时章，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小心脏突然喷涌出无数的大姨妈来，简直是猝不及防，且防不胜防。
　　她死死地盯着顾时章，企图用自己冷酷的视线刺激他一下，可他偏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轻轻地把《史记》从她手里拿过来，翻到第一页，然后又放回她手上。
　　随后指着书本说道：“这个五气是指五行之气，治五气就是指研究四时节气的变化；而蓺五种就是种植五谷杂粮。这合在一起就是指研究四时节气的变化，种植五谷杂粮。”
　　语毕抬头认真地问道：“听懂了么？”
　　段晓枫心脏里的大姨妈已经呈现溃堤之感，她说道：“顾时章……”
　　“嗯？”顾时章睁大双眼看着她，“怎么？”
　　“你这是在逼我吗？”
　　“我怎么会逼你？”顾时章显得很无辜的样子，“你如果不喜欢，我把小说还你便是。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会看看《楚辞》什么的。”
　　“《楚辞》有翻译的好么？”
　　顾时章一脸诚挚的样子：“《史记》也有翻译啊，还是语音播报版的。”他指着自己笑道，“为了成全你的翻译，施客专门和我换位置，瞧人家对你多好！”
　　……
　　段晓枫做出一副沮丧的脸来，说到：“OK！你赢了！”
　　多说无益，多瞪几眼更是无益，段晓枫心想，为了在这四五个小时里不受顾时章的干扰，看来让他作翻译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过了好一会儿醒来的周天诚，蓦然发现身边睡着一小帅哥，吓了一小跳。
　　大巴车在行驶了接近五个小时后，总算到了毕方山。
　　下车时，段晓枫看到左芬芬和邱秋那不言而喻地笑容，脊梁倍感阵阵寒意。
　　叶卞瑜同学的舅舅派车来接他们，一路平安地抵达了客栈。
　　客栈名字叫阅山，倒也是个雅气的名字。一行人分了房间，放好行李，和客栈安老板一起吃完饭。
　　时间已经是晚上19点多了，天已黑尽。因着这是安老板侄儿的同学，所以安老板一直等着他们到来，是以也没有用晚餐。
　　大家看着安老板如此客气，也就“叔叔叔叔”地喊了起来，气氛格外和谐。
　　吃过晚饭，和安叔叔聊着天，顾时章借机请他给大家建议这两天半的行程，待一切商定之后，大家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在床位的分摊上，左芬芬和周天诚凭着壮硕结实的身板，成功各自抢占一张床位。
　　段晓枫和邱秋挤一床，而本来的组织人叶卞瑜因身板的缘故，被发配与施客一床，可见在这种时候，身材面积还是要越大越好。
　　“2005年1月1日，南方经济大学登山队出发。”随着左芬芬一声呐喊，大伙儿整装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都说南方经济大学的空气质量属渝西各大城区之首，比渝西大学还好。可真正到了山里，你才会发现，那空气和山里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为了便于爬山，大家穿得都比较轻便，是以刚出门的时候，几个女孩子被山里清晨的凉风吹得直哆嗦。
　　毕方山高1200多米，今天的路线是从前山上山，上到山顶的寺庙吃斋饭，然后从后山而下回客栈休息吃晚饭。
　　秉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左芬芬同学和登山队伍中两大会长周天诚、叶卞瑜同志一起嬉笑风生地在前面开路。相对低调的范伟，负责陪同和大家还不是特别熟络的邱秋走在中间。施客自告奋勇要和段晓枫组队，于是乎……我们大帅哥顾时章同学被分配走最后，给大家垫底。
　　顾时章同学自然有些不服气，但是周天诚说了——这种光荣任务往往都是交给最值得信任，最具使命感的人来做。
　　顾时章只能变相地安慰自己，周天诚说的乃句句肺腑之言，那就委屈一下自己去垫底吧！好歹还能在段晓枫背后时刻关注她和施客的举动。
　　话说，他俩有那么熟吗？哪来那么多话说！顾时章抬眼看着前方的施客，心想他居然主动和段晓枫一队，不得不让自己替段晓枫留意留意。
　　“小心！”施客伸手帮段晓枫拂开挡在前面的树枝。
　　“谢谢！”段晓枫客气地微笑道。
　　“晓枫学姐，我想问你件事。”施客有些犹豫地说道。
　　从昨天施客和她坐一起，今天又主动要和自己一起爬山时，段晓枫就猜到他想必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是昨天还没说出来就被顾时章给搅和了。
　　“说吧！我猜到了。”段晓枫回答道。
　　施客略显诧异：“你怎么知道？”
　　段晓枫调皮一笑：“我就是知道。而且我猜这事和我应该没什么关系，而是和我熟的人有关系。”
　　“晓枫学姐，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啊！你是怎么猜到的？”施客好奇地问。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段晓枫假装高深莫测地说道，“来说说你想知道的事吧！”
　　施客忐忑了一会儿，略为小心地凑过去轻声问道：“亦桐的男朋友你熟吗？”
　　段晓枫“噗嗤~”笑了出来：“我跟他怎么会熟？连面都没见过！”
　　施客略为窘迫地说道：“我听说他们是高中同学，我想着你们都同宿舍一年半了，我以为你见过。”
　　段晓枫摆摆手：“哪能啊！她男朋友在嘉台大学，远着呢，从没来过渝西，都是亦桐千里迢迢去看他。”
　　“那亦桐和他感情一定很好吧！”施客念道。
　　段晓枫斜眼笑看着施客：“你喜欢亦桐啊！”
　　“是……”施客有点结巴地道，“是啊！可是，她都有男朋友了。”
　　“是啊！这可就难办了，反正我是知道亦桐很喜欢她男朋友的。天天啃大白馒头省吃俭用，就为了省出车费去看他。”
　　“那她男朋友对她好吗？”施客追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对她应该还是好吧，只要休假，他们都会去对方家里。”段晓枫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不过，他们最近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听到前一句尚在忧郁的施客，赶紧追问着。
　　段晓枫见施客态度挺诚恳，平时也算是个老实学生，人家现在面临终身大事求助于自己，略为不忍，就把杜亦桐和她男朋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杜亦桐男友叫贺诗文，在嘉台大学念财经，他俩从高二开始谈恋爱，已经有三年多。
　　贺诗文班上有个叫李栎的女生，从大一开始就马不停蹄地追他，一直追到现在，给他带来很多困扰。
　　李栎每天都等贺诗文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贺诗文不管走哪里，李栎都能出现，就像李栎在他身上装了监控似的。
　　贺诗文一直拒绝着李栎，但她坚持不懈，实在是铁了心的要挖墙脚，后来还买通了贺诗文宿舍的同学，连衣服都帮他洗。
　　对于李栎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贺诗文已经无力阻挡。
　　“哼~”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冷不丁吓了两人一跳。
　　“顾时章！你吓死人了！”段晓枫按着扑通跳的心脏说道，“你干嘛偷听我们讲话？”
　　顾时章一脸正经地说道：“我可没有偷听，我乃光明正大地听。依我看，这个什么斯文败类啊，他分明就是对那个叫李栎的有想法。”
　　“你知道？”段晓枫挑眉问道。
　　顾时章笑道：“我怎能不知道？你忘了沈青晨的事啦？我是过来人，太懂了！”
　　“喔！”段晓枫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你放任沈青晨给你打饭洗衣服什么的，原来是你本来就对人家有想法！我才知道诶~”
　　顾时章斜眼瞅过去：“我说段晓枫同学，你不挤兑几句我那真的就不是你！我那个和这个什么斯文败类的一样吗？”
　　“哪里就不一样了？”段晓枫问道。
　　“当然不一样！我那时没有女朋友，心里也没人，而且你也知道，我懒啊，有人帮我做这些事，那我求之不得！……”
　　“呵呵……还知道自己懒……”段晓枫打岔道。
　　“不许打岔！”顾时章正色继续说道，“那我后来知道这样不对，不就和沈青晨说清楚了么？沈青晨那时追我追得有多恐怖，你是见过的，不压于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李栎吧！我还不照样把她甩开了！再来说这个什么斯文败类，他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人，可他却做不到和这个李栎断绝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还说什么无力阻挡，这些都是借口。没什么是一个男人无力阻挡的，除非他心里不想阻挡，就是这么简单！”
　　段晓枫和施客听顾时章这么一说，想来也觉得是有那么些道理。
　　“晓枫学姐，我觉得时章说的挺有道理。”施客点头说道。
　　“喂~”顾时章拍着施客的肩膀，“你干嘛叫她学姐，却叫我名字？你不也该叫我学长么？”
　　这话倒是把施客问愣了，他说：“时章，你和我一届啊！晓枫学姐本来就高我们一届，叫学姐很正常！”
　　顾时章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把自己复读过一年这事儿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得尴尬地看着段晓枫似笑非笑的脸。
　　“叫学姐，顾时章学弟！”段晓枫拍拍顾时章的背包说道。
　　“咳咳~”顾时章往后退了几步，赶紧转移着话题说：“那个……那个……杜亦桐，倒是挺好一姑娘，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斯文败类！”
　　“顾时章，我警告你，不准在桐儿面前提这些！”顾时章这人，你不要觉得他看起来一副聪明样，有时傻得很，所以段晓枫赶紧提醒道，“还有，她男朋友叫贺诗文，不要乱说什么斯文败类。”
　　“这种男人就是斯文败类！”顾时章义正言辞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他有没有戴眼镜？”
　　段晓枫想了想以前杜亦桐给她看的照片，点头说道：“还真有戴眼镜！”
　　“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四眼儿，像老叶那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斯文败类。”
　　段晓枫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就喜欢怎么难听怎么说！小心老叶下来收拾你！”
　　顾时章憋憋嘴：“就老叶那身板儿，能收拾我？”
　　这时施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说那个贺诗文戴眼镜？长得怎样？”
　　“虽然戴眼镜，不过照片上看来，却是挺帅的，不然那个李栎能追那么久？”段晓枫回答道。
　　“这种人更是斯文败类了！”顾时章念道。
　　“顾时章！”段晓枫喊道。
　　“干嘛？”
　　段晓枫一把将他推到前面去，说道：“请您这位斯文败类前面先走着，我和施客断后，咱山顶见！”
　　“段晓枫！你有见过我这么温润如玉的斯文败类？”顾时章幽怨地说道。
　　“对对对！”段晓枫赶紧附和道，“您温润如玉，您是黑曜石。既然如此，您能不能让我和小学弟单独探讨探讨人生大事，不要在这里瞎搅和！”
　　“施客，我有瞎搅和吗？”顾时章一本正经地问着，“刚才我不是还以身作则的给你们分析了具体情况？”
　　还没等施客回答，段晓枫便说道：“是的，你的作用已经用完了，请先行一步。回见！”说完对顾时章挥着手。
　　顾时章无语地转过身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道：“忘恩负义啊！”
　　“别理他了，他疯起来没完没了的。”段晓枫对施客抱歉地说道。
　　“不过，我真觉得时章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亦桐自己是否清楚？”施客叹道。
　　“是啊！”段晓枫想起之前杜亦桐说到贺诗文时，困扰的表情，“桐儿真是个好姑娘，人漂亮性格好，家庭条件优越，对感情也很执着。我是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只是这个贺诗文，也许并不值得她如此地付出，但愿她能早点看明白。”
　　“你会告诉她吗？”施客问道。
　　“啊？”段晓枫没想到这茬，“应该不会吧！毕竟我没见过贺诗文，虽然我们私下是这样猜测，但是我也不能这样在桐儿面前妄自对他进行评断。能有资格对他评断的，只有桐儿自己。”
　　“是啊！”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施客突然说道：“那我岂不是很有可能还有机会？”
　　“呃？”段晓枫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啊！”施客指着自己笑道，“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呵呵~”段晓枫笑了，“也许喔~施客，你为什么喜欢桐儿？”
　　施客听她这样问道，想了想回答道：“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特别吸引人想去亲近，去接近她。”
　　这话段晓枫倒是不能再赞同，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生来就带着很亲切的气场，让人非常想接近，杜亦桐就是这种人。
　　施客讲着杜亦桐的样子特别温柔，他说：“和她在一起听她说话是一种享受，让人觉得很舒服。她非常漂亮，却没有漂亮女人公主般的骄傲；她知书达礼，却又从不张扬；她很善良，喜欢小动物也经常给街边的乞丐捐钱。她优点好多……”
　　段晓枫笑道：“已经有种说不完的感觉了吧！”
　　“是啊！所以我好喜欢看着她，晓枫学姐，你说我这样到底好不好？”
　　“喜欢就喜欢啊，有什么不好？虽然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种机会表白或者在一起，但是这种感觉你一定要珍惜。简简单单地喜欢一个人，这种纯粹的感觉，非常难得。”段晓枫感慨道。
　　“那你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吗？”施客突然问。
　　“呃？”段晓枫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施客抱歉地笑了笑：“没关系。不好说就不要说。”
　　段晓枫低头看看脚下的石头路，揉着一根路边扯来的狗尾巴草，轻声说道：“有吧！曾经有那么一瞬，应该是喜欢的。”
　　“为什么是一瞬？”施客不解。
　　段晓枫抬头看着他，浅浅笑道：“因为刚想着是喜欢吧，就不能再喜欢了，所以说，就只有那么一瞬。”
　　施客觉得可能是自己错觉，他看见段晓枫的眼睛里有微弱的星星点点，转瞬即逝。
　　“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按常理，施客觉得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这让段晓枫一时想起了很多往事，于是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的路说道：“有很多原因啊！所以才叫你要珍惜这种喜欢的感觉。”
　　施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诶~你笑什么？”段晓枫撞着他的胳膊问道。
　　“虽然我叫你一声学姐，但其实你并不比我大好么？说得好像自己很沧桑似的。段晓枫同学，请你也珍惜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我们啊，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长大了，到了青春一去不复返的时候，你再来感慨才符合逻辑，懂吗？”
　　段晓枫见施客突然这样说，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今天我们算是互相劝慰？”
　　“嗯嗯~”施客笑着嗯了两声，瞧着段晓枫被风吹得有些杂乱的前发说道，“你头发乱了！”
　　“管它！”段晓枫随手将发丝捋到一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展开双臂喊道，“好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