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写在正文前的话:有人说时光不会停留,哪怕斗转星移,海枯石烂,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前进的脚步。所以我固执地,一笔一划一音一符地追赶着它,在原本已经走散的路口,又重新站到你的面前,对你说“HI~”,好久不见。
第5章
和上山的步步艰辛比起来,下山简直就像坐滑板,稍不留神可能还会刹不了车。诸位的腿脚都是尽量控制着速度,颤抖着下行,怪不得有人说上山难下山更难。
当然人各有异,对邱秋来说,自然是上山更要命。用她的话说,就算从毕方山滚下去也比上山来得更爽快,死也死得更干脆。上山简直就是要你死又不让你死,欲死不得死,纯属找虐。
下到中途,段晓枫才领悟到,怪不得安叔叔说要从后山而下,因为后山的风景和前山大为不同。
前山主要是树木成林,飞鸟穿梭,而后山放眼望去视线更为开阔,且随处有飞流直下。虽算不上滔滔瀑布,却也涓细可人,叫人看得分外留恋,随时都想拍个照。
也就怪不得说不从后山而上了,因为若看着这样的风景上山,怕是到下午三四点才得到山顶。
两个女孩子看到这样的风景,自然是要拍很多照片留作纪念的。周天诚拿着叶卞瑜留下的数码相机,做起业余摄影师来,边拍还边感叹道:“老叶和小左不来这里逛逛,简直太可惜。”
而上山老大难的邱秋见到这番景色,也不得不顿时改口道:“果然要死不活地撑下来是对的,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于是两姑娘越发开心的一路哼着小调,蹦蹦哒哒地下山而去。
快到山底的时候,周天诚给叶卞瑜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俩在逛古镇,便叫他们过来后山山底,准备一起回去。
周天诚的电话打得甚为合适,当他们抵达山底的时候,左芬芬他们也到得刚刚好。
左芬芬听邱秋说起后山的山泉和瀑布,大叫后悔,看着数码相机里的照片更是羡慕地逮着叶卞瑜数落。
为什么是数落叶卞瑜呢?因为他是发起人,他为什么不坚持到底呢?只要他坚持到底,没人陪同左芬芬下山的话,她怎么着死也是要死上山去的。
故而叶卞瑜很是后悔,后悔的叶卞瑜喝着周天诚装来的山泉水,那甘甜的滋味更让他很是懊恼。于是拍着胸脯对左芬芬保证到,下次找机会一定带着她登顶。
回到客栈已是下午四点多,大家筋疲力尽地各自找地方坐着休息,等着吃晚餐。
周天诚和顾时章不愧是武术协会的两大会长,那精神劲儿瞧得人直佩服。
就坐了那么一小会儿,两人就熬不住的开始切磋起来。你一拳我一腿,也权当是给大家表演助兴了。这大冬天的,两人直练得只穿一件长T恤,把客栈的叔叔阿姨们都看呆了。
段晓枫原本坐在花圃旁和邱秋聊天,见这两人练得越发高兴起来,于是跟着邱秋走到院墙边去观看。
院墙顶上有一块年久生锈的大广告牌,广告牌的一边已经翘了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些自然是段晓枫她们没留神的。
突然一阵风刮了过来,刮得段晓枫眼睛都睁不开,于是她往后走了几步靠到院墙上,借着前边的大树刚好可以稍微躲一下风。却不料“咔嚓”一声响,墙上一米多高的广告牌突然就掉了下来,恰好就在她头顶。
“呀!晓枫!”邱秋回头时,正好瞧见广告牌往下掉的瞬间。
段晓枫诧异地看向邱秋,还没意会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护着躲开,只听见“啪”的一声,有人把重重的广告牌挡到了一边。
“你没事吧!”
段晓枫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头见顾时章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肩膀,浑身上下地张望着有没有受伤,一时喉咙有些发哽,说不出话来。
“没事就好。”顾时章见她没什么大碍,正放下心来要去瞅瞅那块广告牌。
突然站在一旁的邱秋尖叫起来:“顾时章你流血了!”她赶紧走近,“好长的伤口啊!”
顾时章纳闷地抬起左手,这才发现刚才因切磋挽起袖子的左手小臂上,从手肘到手腕不知怎么被划伤了一条细长的伤口,鲜血正在细细地往外冒,尚没觉出痛来。
段晓枫闻言,赶紧抬起他的手臂,看着开始汇流滴落而下的鲜血,一时五味杂陈,轻轻地放下他的手,无法言语。
顾时章见她突然沉默,知道定是让她勾起了往事,情急之下抬起左手想拉住她,却被她反手躲开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顾时章被甩开的左手,感到一丝疼痛,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时大家都已经围了过来,邱秋不明所以,只得责怪着段晓枫说道:“晓枫,顾时章是在帮你,你怎么说话呀!”
周天诚赶紧托起顾时章的手臂:“哎呀,你这怕是被那广告牌给挂伤了,这么长的伤口,得去包扎才行。”
顾时章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笑道:“没事!小伤,死不了人!”
“你永远都是这样!”段晓枫突然愤怒地开口,狠狠地说道,“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这四个字一出口,大家都愣了,觉得她话说得过分了些。
左芬芬赶紧溜过去抓住段晓枫,把她往一边拉,她早怀疑这俩人有故事,现下这场景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不过这种情况下,不管什么恩怨情仇,先治伤要紧。
顾时章显然是被段晓枫给骂傻了,呆呆地只是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周天诚赶紧把他拉到一旁坐下,安排叶卞瑜去找安叔叔要棉布,怎么着也得先止止血。
安叔叔闻言赶紧拿着一卷纱布过来,说是纯棉纱布,他老婆买来洗脸用的,然后问道这怎么回事?
施客刚才去查看了一下广告牌,发现上面有一根铁丝,于是说大概是广告牌上的铁丝把顾时章给划伤的。
安叔叔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有根翘起的铁丝,铁丝上还有丝血迹。于是急急忙忙去找司机,准备把顾时章送到古镇上的门诊去包扎伤口。
范伟打开纱布,看着流血的伤口,有点举手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周天诚看得干着急,说道:“我来我来。”于是挽起袖子就要开始包扎。
被丢在一旁的段晓枫这时突然窜了出来,说道:“你先去找酒精来。”
周天诚这才想起,赶紧拍着自己的脑门道:“我怎么忘了这茬,快去找酒精,快点。”边说边扯着纱布擦拭着顾时章手臂上的血迹,也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
段晓枫很是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拍了拍周天诚的肩膀,说道:“我来吧!”
周天诚回头认真地问道:“你行吗?”
段晓枫接过他手里的纱布,蹲下来说着:“我以前学过一点,应该没问题。”
周天诚这才安心地站起来,想着以前都是别人给自己包扎伤口,还以为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包扎个伤口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具体做起来才知道,还是有差距的。
顾时章此刻的心情,其实和段晓枫也没差到哪里去。当年的事情,是彼此心中的一个梗,现在算是真正的如鲠在喉。
施客拿着酒精和棉签回来,段晓枫对伤口进行着简单的清理。因伤口较长,范伟赶紧地帮着把顾时章的衣服往上撩,一条醒目的疤痕显现出来。
“哎呀~”左芬芬叫道,“副会长,你手臂上怎么那么多伤?”
顾时章明显感到,正在处理伤口的段晓枫顿了一下,抬头目光僵硬地扫过他手臂上的疤痕,然后埋头继续处理着伤口。
“这就是你小子以前差点死翘翘的那疤?”周天诚凑过去仔细地看着。
顾时章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搪塞道:“你胡说什么啊!小伤……小伤而已……”
说完看着正在轻轻包扎伤口的段晓枫,只听她说:“得马上去门诊处理……现在只是将就止一下血。”
顾时章听得她的语调有一些奇怪,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凉凉的。他正待寻思,段晓枫就猛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准备离开。
顾时章也不知是哪来的想法,立马跟着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喊道:“段晓枫……你在哭吗?”
这一句话问得大家都有些纳闷,没搞明白这俩人是怎么一回事,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段晓枫不敢细想,只是着急地想要离开这里,反手一甩,刚好把顾时章的左手又甩了开去。
这下就不仅仅是有点疼了,顾时章赶紧用右手抓着刚包扎好的左手,疼地“嘶~”了一声。
“你没事吧!”段晓枫着急地又回过头来,查看着顾时章的左手。
段晓枫急切的神态,让顾时章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柔软得似乎将要融化,疼与不疼,怨与不怨又有什么意思。他此刻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紧紧地抱着她安慰她,告诉她不用怕,自己死不了。
他也确实那样做了。
“对不起!”他轻轻抱着段晓枫努力控制着不想颤抖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对不起!”
又岂知这一声“对不起”,勾起了段晓枫多少沉眠的情怀。那一次从枪声里奔逃出来的彼此,是她做了许久许久的一个梦,她总是半夜惊醒,想起他痞里痞气地笑,想起他奋勇当前的勇敢,想起他义无反顾送自己上车,叫自己不要回头。
那个暑假,她知道他一直在找她,他打她家里的电话,找程小铁和杨月娇带话,甚至去过她家,她都没有和他相见。她知道自己胆小,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胆小怕的不是事,而是不清楚下一次将在怎样的一种场合,和顾时章来一次更为猛烈的生死别离。
她害怕失去,所以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再也不见也就永不会再害怕分离。
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顾时章的一句“对不起”,让她汹涌的情绪几近崩溃的边沿,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诶~”段晓枫如此激烈的情绪,倒真是把顾时章给吓着了,他举手无措,只得拍着她的背断断续续地安慰道,“你……你别哭啊……别哭啊……是我的错,一切都怪我,好吗?不要哭……”
可别说是顾时章,就连和段晓枫同吃同住了一年半的室友们,也是相当地诧异。
一直以来段晓枫在她们心中,就是个情绪稳定的乖乖女外加才女,不轻易得罪人,不轻易动怒,不轻易大笑,更是从未见她哭过。
何以此刻竟哭得像个小孩子,果然这两人的往事有点超乎想象。
“那个……”安叔叔尴尬地打破了这个局面,“车来了,只是司机不在,我亲自送你们去。”
“不用~”还是施客最先反应过来,他走过去说着,“安叔叔,你告诉我怎么走,我会开车。我送时章去,你还要照顾生意,不必管我们。”
“那怎么行?小顾是被我这里的广告牌给砸伤的,我必须去。”
“真的没关系,安叔叔。”施客拿过车钥匙笑道,“广告牌又不是你给刮下来的,而且你放心,我开车很稳。”
“那好吧,你们小心点。”安叔叔随后把门诊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了施客。
顾时章看着站在面前,尚在抽噎的段晓枫。刚才安叔叔说话,把她给惊了一跳,逃离了顾时章的怀抱,一时还有些举足无措。
“你和我一起去,好吗?”顾时章试探性地问着。
段晓枫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三个人去就好,不用大家都去,你们留在客栈休息。”顾时章说道。
“施客要开车,我也去,有什么事也好帮着点,其他人就不用去了。”周天诚站出来和施客一同往车走去。
邱秋和左芬芬走到段晓枫面前,问道:“晓枫,你还好吗?”
段晓枫勉强抬起头,红着眼笑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左芬芬一把拍在段晓枫的肩膀上,“照顾副会长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快去吧!”
看着顾时章和段晓枫上车离开的背影,左芬芬和邱秋相互看了一眼。
左芬芬笑道:“刚才我说那话,她连个白眼都没翻给我看,果然是有文章。怎么办?秋秋,我这颗小心脏激动地停不下来。”
邱秋假装安慰道:“没事。你这侦探事业马上就要看到结果了,要淡定!”
“果然是有旧情!”在一旁偷听着墙角的叶卞瑜,扶了扶眼镜感叹道。
上车后,周天诚非常识趣地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后面只坐了顾时章和段晓枫两人。
一时大家都没有说话,本来就狭小的空间里,越发显得异常安静。施客和周天诚相互甩了好几个眼色,也没有敢开口打破这有些凝固的氛围。
“呃~”还是顾时章想起什么似的,对段晓枫说道:“你说你学过包扎,什么时候学的?”
段晓枫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简单地回答道:“向我表姐学的。”
“你表姐?她学医的?”顾时章追问。
“学护士。”
“喔~”顾时章应着,“那什么时候学的?”
“你干嘛非得要知道?”段晓枫语气生硬,显得有些不耐烦。
顾时章愣了一下,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见段晓枫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顾时章继续问道:“是高中毕业的时候吗?”
段晓枫诧异地抬头看着他,然后小声地念道:“你怎么知道?”
顾时章看着她红红的双眼,靠在椅背上惬意地回答着:“我就是知道。”
我怎会不知道?顾时章心想,那个暑假,他到处找她都找不到。不管是打电话也好,找人带话也好,还是亲自去她家也好,都说她去表姐家了,要开学才会回来。
等到快要开学的时候,他又叫杨月娇去打听,结果她却已经提前往学校报到去了。
她走了,未见他一面,便离开了云都。
没过多久,连程小铁和杨月娇也都要走了。
离别前一天,他们几个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喝酒告别。程小铁借着酒劲骂他,骂他活该!自己要是不作,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而顾时章却认为若不是程小铁去找段晓枫的话,后来也就不会有这许多事。
两个人差点打起来,最终被杨月娇制止。
杨月娇甩了句特别有气势的话,她说:“顾时章,你丫好好照照镜子!人段晓枫凭什么搭理你!你除了长的人模狗样的,还有什么本事?校霸?差点死翘翘的校霸!我要是你,我就复读TM一年,也考个正正经经的大学给段晓枫瞅瞅,男儿当自强,你懂不懂啊!”
那天,他摔碎酒瓶子,一言不发地走了。连程小铁和杨月娇离开,他也没去送。
他用树叶给自己做了一个书签,上面书写着“男儿当自强”。然后狠狠地复读了一年,上课下课读书复习,搞得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惊诧不已,连他妈妈脸上都荡漾出与众不同的光彩来。
顾时章的妈妈吴桂枝在菜市场卖菜,顾时章那会儿也算是她们菜市场的红人,高中以前那是特别招人爱的小男孩。
上高中之后,慢慢地就经常有人跑来告状。今儿说她儿子把谁谁打了,明儿说她儿子带着别家儿子翘课,后天又有老师来买菜说她儿子考了倒数第几名。
这个时候,其他摊位上的商贩都会打趣她,说道:“吴大姐,你儿子又惹事啦?”
所以基本上每个周五下午,吴桂枝就会把打扫院子的扫帚清洗干净放在门口,等着顾时章回来,满院子追着他一顿好打。
但后来都变了。
隔壁小赵对她说:“听说你儿子这次综合科考了全年级第一!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正前方小钱对她说:“你儿子是天才喔~据说他和历史老师在课堂上辩论,校长都很好奇地跑去听呢!”
就连“敖怪兽”来买菜的时候,也对她说道:“顾时章进步得太神奇了,老师们集体同意给他颁发一个‘最佳进步奖’,以示鼓励。”
那个“最佳进步奖”被吴桂枝挂在客厅的正中央,顾爸爸见状对她说道:“人要谦虚一点,挂他房间就好,这样太招摇。”
吴桂枝双手叉腰说道:“我都憋了三年了才能显摆一次,我招个摇有错吗?”
最终,顾时章考上了他想要去的殿堂。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吴桂枝掐了自己一爪,心想那道士说得没错啊!
一年前,顾时章挂着整条胳膊被拘留的时候,她听人说大桥那边最近来了个算命的道士,很是厉害。于是提心吊胆地跑去找那道士给她儿子算一卦,看看这次他是否能平安渡劫。
她还记得那道士拿着顾时章的生辰八字,掐了掐手指,诧异地说道:“大姐,你这儿子年纪轻轻的,灾难可还不少啊!”
吴桂枝一听,这还了得,赶紧说道:“师傅,您可别胡说啊!”
道士又再看了看,然后说道:“那我问问,你儿子是不是模样长得好?”
吴桂枝点点头。
“那脑袋瓜子好使?”道士又问道。
“这怎么说呢~聪明倒是很聪明,就是爱犯傻,没钻正地儿!”吴桂枝老实地说道。
道士点点头说道:“那就对了!这老天爷的造化是公平的,凡是好处不能全占尽。你儿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聪明相,定是要受些苦头的。”
“那您可得想想办法,让他逢凶化吉啊!”吴桂枝着急道。
道士摇摇头,笑道:“这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不过我且告诉你,你儿子命中有贵人,必能事事逢凶化吉。”
吴桂枝一听大喜,连忙追问道:“有贵人?当真?”
道士点点头,然后看着顾时章的八字又说道:“比如这次……”
“这次怎样?”
“否极泰来。事后,他还能考个大学给你瞧瞧。”
吴桂枝一听这话,不安的心立马淡定了下来。但是淡定下来仔细一想,自己儿子高中都是混出来的,还能考上大学?这道士该不会在诓人吧!
这么想着的吴桂枝又试探性地问道:“道长,你说我儿子灾难多?那他以后都还有些什么灾难?您给我说说,我得有思想准备啊!”
道士摇头,抚着长须笑道:“此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吴桂枝也就只能悻悻地付完账走人。
虽有道士这样预言过,但那道士委实有点神神道道,吴桂枝一直也没当回事。直到此刻,她才觉得那道士也许还真是位高人。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顾时章都没有主动和程小铁联系,程小铁也没有来找过他,这份友情就像突然断掉一样。杨月娇从中斡旋,也没有起到作用。
顾时章不得不承认自己小心眼,他就是让程小铁替自己背了这一年半的黑锅。
不过此时想起来,他觉着若是段晓枫解开了这个心结,那他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程小铁重归于好,让他扇自己几耳光都不为过。
此时的两人都各自怀着心事,便不再言语。
段晓枫想起她问表姐如何包扎伤口的时候,她表姐还很好奇地问她问来干嘛。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问来干嘛,反正问都问了,便央着表姐教教她。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她总是梦见鲜血淋漓的顾时章。
说到底,她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地说着要忘记,其实从未忘记。学包扎也好,学跆拳道也好,变相地总是和顾时章有着关系。她所害怕的,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失,会慢慢远去,却不知是谁在她前行的路上劈开了岔路,与他缠在一处,越发心慌意乱起来。
对于顾时章来说,这个世上没有巧合,没有所谓的命运,有的只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他只记得自己不分昼夜的啃读书本,咀嚼着那些他不以为然的课程,不打架不闹事,一笔一划一音一符地追赶着时间的脚步,在原本已经走散的路口,一步步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起初他只是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而已,却不曾想花了这么长一个过程。
很快就到了安叔叔说的那个门诊,顾时章下车清理伤口,段晓枫就静静站一旁看着,不发一言。
“小伙子,你这伤口虽不深但很长。一定要按时换药,补充营养,不要留疤,不然你这左手就破相了。”医生一边包扎一边说道,“哎呦,小伙子你怎么到处都是伤啊!”
医生好奇地把袖子给他扎起,看着上面的疤痕啧啧称道:“你这娃,爱跟人打架吧!年纪轻轻的,火气不要太旺!”
“听到没有!叫你火气不要太旺,还非要和我切磋!”周天诚说道。
“医生,那他这伤口不要紧吧?”施客询问着。
“不严重,不过要保养好,这么俊一小伙子,留下疤会把美女吓着!瞧人家都不敢进来!”医生看着段晓枫笑道。
“医生,需要每天换药吗?”段晓枫也趁机问道。
“这两天你们还要在这里吗?”医生问。
“在的。”
“那这两天都过来换药,之后看恢复的情况再说。”
“那吃什么可以帮助伤口恢复?”段晓枫又问。
“鸡蛋呗!每天煮两个吃!”医生说着,“好啦,包扎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医生,多少钱?”顾时章站起来问道。
医生收拾着纱布:“不用给钱,你们回去就是!”
“诶?还有这种事?”周天诚惊讶地问道。
“嘿嘿……”医生笑道,“怎么能没有!你们遇上我,这是有缘!”
周天诚还待再问,被顾时章打断说道:“怕是我们有个好房东吧!”
医生停下收拾的动作,抬头竖起大拇指笑道:“说得好!”
“喔~你和安叔叔是熟人?”施客这才反应过来问道。
“哎~何止熟人,他就是我那睡上铺的兄弟!要让他知道我收你们的钱,还不来把我这小店给砸咯!”医生感慨地笑道。
施客见天色已晚,提醒道左芬芬他们肯定还在等着大家吃饭,于是告别了医生回到客栈。
安叔叔见顾时章的伤口包扎得挺好,于是点点头问着那医生收了多少钱。
周天诚立马笑道:“人家没收钱,说是你睡下铺的兄弟。”
“那是。”安叔叔肯定道,“他要是敢收钱,小心我拆了他那小店儿!”
“噗嗤~”这下就连段晓枫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你那医生兄弟也是这么说的。”施客笑着把车钥匙递还给了安叔叔。
顾时章眼见段晓枫总算是笑了,心情也舒爽起来,问道:“安叔,听你这口气,你以前在学校当校霸?”
安叔叔一边招呼着大家入座一边接着菜问道:“校霸是什么东西?”
“啊?”叶卞瑜诧异道,“安叔叔你不知道校霸啊?”
“很奇怪吗?我都四十几的人了,怎么会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你问我们小时同志就最清楚了。”范伟打趣道,“人家以前最是呼风唤雨雷霆万钧了。”
叶卞瑜一听“雷霆万钧”这词,立马举起筷子对着范伟说道:“哎呀,老范,这词用得好,霸气得雷霆万钧,气象万千啊!”
“噗嗤~”段晓枫实在忍不住,咽下嘴里的汤打趣道,“省点吧,你们!雷霆万钧,还气象万千,怎么不是惨绝人寰!”
“哇喔~”叶卞瑜感叹道,“晓枫师妹,你这惨绝人寰一出,谁与争锋!莫敢不从,莫敢不从,佩服佩服!”一边说着一边还抱拳作揖。
顾时章见状,一筷子敲在他手上,说道:“老叶,你《倚天屠龙记》看多了吧!还谁与争锋,莫敢不从!”
“那……那校霸到底啥意思?你们说个明白呀!”安叔叔听得上一头雾水,急不可耐。
“诶~安叔叔,我给你形容一下。这校霸就好比《笑傲江湖》里的东方不败,把学校比作江湖的话,东方不败他就是校霸!”周天诚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喔~”安叔叔一副了然的样子,“这么说起来,你们安叔叔我,以前也算是那么一人物。”
左芬芬一听这话,赶紧竖起两只耳朵:“安叔叔,你给我们讲讲呗,讲讲!”
于是,一群人左夹菜右添饭地,央求着安叔叔讲他以前的故事,整个晚餐就在这样的氛围下过去了。
吃过晚餐的段晓枫,在院子里找了根条凳坐下。山里的天空分外清澈,星星点点洒满整个夜色,连银河都是那么的清晰。
有脚步走近的声音,段晓枫回头看了一眼,顾时章揣着一只手走了过来,在快要靠近条凳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她。
两人就那样相互看着,也没有说话。其实在这黑黢黢也没有路灯的院子里,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这次一反常态地,顾时章并没有主动要说什么,他就像个塑像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反倒是段晓枫看得累了,回过头说道:“你要想坐下就坐吧,我不撵你。”
于是顾时章坐下来,想说声“对不起”又觉得这话自己今天委实说得太多,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直觉反应抽出一根烟来,愣了一下问道:“我能抽烟么?”
“不能!”段晓枫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呃~好吧!”顾时章灰溜溜地正埋头把烟塞回口袋,忽听得段晓枫说了句话。
“你不恨我么?”她看着夜空说。
“嗯?”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恨你?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恨你?”
“为什么不恨呢?”段晓枫回过头来,“你不顾一切救了我,带我逃离,而我却一直躲着你,再也不想见到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来救我?”问这话的时候,段晓枫觉得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其实不该这样,但是却没忍住。
“呵呵~”听到这话的顾时章笑了,他说,“你傻呀!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在场,他们还是一样会来找我们麻烦。你是被我连累的,救你这是理所应当。”
是吗?原来是理所应当。段晓枫心里想着,待问出口却成了:“你的伤……还疼吗?”
顾时章看看自己的左手,纳闷道:“你这是要问哪岔啊?上面还是下面?”
是啊!整条手臂都是因为自己,段晓枫心想。顾时章见她没说话,于是回答道:“上面的早不疼了,下面的不太疼。你知道什么时候最疼吗?”
什么时候最疼?段晓枫想,他这问的又是哪一岔?
还没等她问出口,顾时章便自己回答道:“就是吊着胳膊跑你家去找你的时候,烈日炎炎,胳膊包得像个粽子,又热又疼。”
段晓枫闻言有些发酸,于是叹道:“你又干嘛一定要来找我?”
“我一直以来都想和你说声抱歉,抱歉把你牵连进来,害你担惊受怕。今天……总算是有机会说了。”
总算是说出口了,顾时章心想。说出口的是抱歉,说不出口的是为了说这句话,自己努力了多长的时间。
“那后来呢?”段晓枫问道,“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我听说你们都被拘留了,为什么没有人问起我?”
“这事和你本来就没有关系,为什么会问起你?”顾时章笑道。
“可是我在场!”段晓枫说道。
“谁说你在场!”顾时章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人见过你,就不在场!”
“什么意思?”段晓枫认真地看着他追问着。
“段晓枫……”顾时章语气变得温和起来,“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去追究了,好吗?我们要绑着这个结走多久呢?”
是啊!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必一直耿耿于怀。这样想着的段晓枫,突然感到些许冬天的寒意,打了个哆嗦。
“冷吗?”
“嗯。”她点点头。
“那就回房间去吧!”顾时章站起来,伸出右手。
段晓枫看了一会儿,伸出左手放在他手上,他轻轻拉了一把,她站了起来。
他们之间距离那么地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温度。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顾时章冷不丁说出这样一句话,吓了段晓枫一跳,她着急忙慌地缩回手。
“我……我的意思是……朋友……”顾时章赶紧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是说……我们重新做朋友,做同学……好吗?”
“嗯。”段晓枫觉着此刻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猴屁股似的,于是点点头,迅速转身往房间跑去。
回到宿舍的段晓枫,一眼瞅见左芬芬那殷切期盼的眼神,赶紧溜去厕所洗漱。
左芬芬立马要跟过去,却被邱秋拉住,她低声说道:“芬子,不要吧!”
左小侦探拍着邱秋的手,笑了笑:“我做事你放心!这大好机会干嘛不要啊!”
说完便溜到厕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段晓枫:“咳咳~段晓枫同学,今天你是逃不掉的。是一口气爽快利落地说,还是慢吞吞添油加醋地说,你可以自行决定。”
段晓枫赶紧抬起湿哒哒的脸,诚恳地回答道:“我选择爽快地说。”
左芬芬满意地点着头说道:“嗯,还算老实。那你收拾完就赶紧过来汇报汇报,我和秋秋等着你!”
事情到这个地步,早说晚说都是一样要说,还不如早点说,免得总想着露馅什么的。况且这个时候,段晓枫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浆糊,需要别人给分析分析,让自己清醒一些。
收拾完毕的段晓枫,见左芬芬和邱秋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说道:“瞧你们俩那样!”
岂料左芬芬来一句:“不许说其他的,利落的汇报吧!”
于是段晓枫坐到另一张床上,将自己和顾时章的事,挑拣了些简单地说了说,主要讲了乘风剧院那件事。
听罢段晓枫讲的这些往事,邱秋不由得感叹一声:“咋觉得像在看电影……”
左芬芬从床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神情专注地看着段晓枫说道:“二疯丫头,姐只给你说三点。”
段晓枫点点头,说道:“芬子姐,你请说。”
左芬芬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说道:“第一,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做副会长的死忠粉……”紧接着表情180度转弯,一脸花痴地作小女生状继续说道,“粉他一世!”
“哎呀~真的,听你说了这些,我也觉得顾时章太帅了,我都可以不介意他之前那么二百五的样子!”邱秋也立马开口表示赞同。
左芬芬斜了邱秋一眼,然后握着拳头道:“你说谁二百五啊!”
“那个……芬子你忘啦,上午你还说给他起个外号二愣子呢!”邱秋抬眼笑道。
“咳咳~”左芬芬双手交叉做了个“NO”的动作,说道,“本宫……收回成命!”
惹得段晓枫和邱秋笑得前俯后仰,邱秋笑着拍了她一腿:“你长本事啦!还本宫起来了~”
“喂~不许打岔!”左芬芬立马正色道,“我要说第二了!这第二嘛,段晓枫你傻呀!顾时章喜欢你都看不出来吗?”边说边指着对面床上坐着的段晓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是!我也觉着,晓枫你是不知道呢?还是怕知道呢?”好室友邱秋继续附和道。
段晓枫被这两人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只得搪塞道:“你们俩不要胡说!没那回事!”
“我的二疯丫头,顾时章傻啦吧唧地跑来咱这儿读大学,我都瞧出名堂了,你还不敢承认啊!”左芬芬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段晓枫刚想说什么,又被左芬芬打断道:“别……等我把第三点说完,再来听你的废话连篇!这第三点,我还是想说段晓枫你傻呀!你喜欢顾时章,你自己不知道吗?”
一口气说完的左芬芬,坐下来看着段晓枫,笑道:“我说完了,随你来解释!”
这下,段晓枫还真找不到话来解释。
其实左芬芬说的这些,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顾时章对她的与众不同,她对顾时章的别样心境,她又不傻,怎会不明白。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变相地告诉自己,他们不属于同一类人,他们过的是不同的人生,不应该交叉在一起。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注定是恶性收场,不如不要开始得好。她无法想象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备受瞩目,事事出头,万事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生活,而他也必定接受不了自己这种故作淡定,低调平静,事事循规蹈矩的日子。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段晓枫想了好一会儿,才这样说道。
“啊?”邱秋这才诧异道,“原来你都知道啊!”
段晓枫点点头。
“那你说来听听,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左芬芬怀抱双手问道。
“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觉得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去过他那样的生活。”段晓枫向后靠在床头,拿起一个枕头抱在怀中。
“怎么不是一个世界了?不都是地球人吗?”左芬芬反问道,“他的生活咋啦?”
段晓枫低头扒拉着枕头上的流苏,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个过惯了风平浪静日子的人,他的生活有时……惊心动魄地让我受不起,我禁不起那样的害怕。”
左芬芬闻言从床上翻下来,坐到段晓枫身边,她说:“晓枫,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你所害怕的惊心动魄,已经是过去式了。顾时章放弃了让你害怕的过去,选择了你现在所走的路,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段晓枫抬眼看着左芬芬:“可是他太显目,在他身边我会有压力。”
“二疯丫头,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喔!”左芬芬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他都能为你做出改变,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承受一点压力呢?”
“是啊!”邱秋也走过来,说道:“主要是你们相互喜欢,这很难得,不是应该要珍惜吗?”
“相互喜欢,却不一定合适。”段晓枫绕着手里的流苏说着。
“如果你不去尝试,那永远都不会合适!”左芬芬实在看不下去地抢过她手里的枕头扔在一边,段晓枫把那流苏都折腾得快要散架了。
左芬芬接着说道:“不过,就我看来,你们俩委实不能再合适了。”
“对呀!”邱秋接着说,“晓枫,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的另一面,顾时章在的时候你完全能够表现出来。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你,特别光彩照人。”
“其实我们都知道,晓枫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但是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但是顾时章不一样,和他在一起,你的才华突然就光芒四射起来。顾时章也是一样的,平时他其实挺冷淡的,有时还蛮严肃,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天哪,二得实在不行好吗?”左芬芬说完笑了起来,“还是我说的那句话,二疯和二愣子,其实挺般配的。”
“你还取笑我!”段晓枫拿过另一个枕头,朝左芬芬扔去。
“哎呀~小侦探我要睡了,你仔细想想去吧!”左芬芬爬上床赶着段晓枫,“你们的事,我们无权干涉,不过也就是看着你们这样,我们心里干着急而已。”
见段晓枫还愣在床边,左芬芬笑道:“二疯,你若想和我睡也是可以,只要别怪我身形太过勇猛,把你挤到床底下就行。”
段晓枫白了她一眼,果断地和邱秋一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