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江州吗？在大雪山之中。
　　大雪山挡住了江州，也挡住了江州人的心，几千年来他们在雪山的庇护下安稳的生活，即使战乱也没给江州人带来纷扰。
　　改革开放之后，江州优越的旅游资源给这里带来了大量的游客。江州的发展后来居上，成了开发商们的新战场。
　　燕乐离开江州的时候才八岁，坐上远离故土的列车。
　　如今江州还是那个江州，即使多了机场和公园，即使多了高楼和度假村。
　　十年前的江州很好，十年后的江州依旧很好，不过是大了许多，多了许多不属于江州的人。
　　燕乐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大门出来的时候，门口正好停了一辆红色大众出租车，慢悠悠的走过去，机场最不缺出租车。
　　为什么要回来？燕乐也说不清楚，他跟师傅说是想回家。
　　机票，是师姐帮忙订的。
　　燕乐受宠若惊，话说十年来这女人什么都没帮他干过，她洗师傅和师妹的衣服，从来都不帮自己洗，即使出完任务回来累的半死也要自己爬起来洗衣服。
　　“咦，没想到你会帮我订机票。”燕乐调笑道。
　　“嗯，机票是下午三点的，要赶快了。”
　　燕乐一脸黑线，那时候已经两点了。
　　“记得回来。”燕乐出门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会回去吗？大概会吧，也许是不会。
　　临走的前一天，小师妹要跟他喝酒，从师傅的酒窖里偷出来一瓶罗曼尼康帝。
　　“这么着急回去干嘛，这里不好吗？”小师妹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她酒量比一般人还要差一点。
　　“这里很好，可是继续留在这里，我会哭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只是他一直不承认。他告诉自己，我只是想回家。他也这样告诉别人。
　　人想离开一个地方，要么是烦了，要么是累了。
　　燕乐不是烦了，他跟别人说是想家了。
　　离开十年的地方还是家吗？
　　他不在意这个，就是想回去看看。也许还是家，也许是个陌生的地方。
　　师傅对江州很熟悉，很快就到了燕乐记忆中的地方。
　　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可能连人也不在了，十年之间，他没跟家里联系过。
　　缓步走近铁栅栏，门是开着的，保安也许是上厕所去了，没人拦他。
　　“没变呢。”燕乐怔怔的看着熟悉的草地，还有摇曳的薰衣草，都和以前一摸一样。
　　别墅也还在看起来是翻修了，十年时间还跟走的时候一样。
　　窗台上种着多肉，门口的水池还漂着他的玩具船。喷泉忽然喷出水来，以往的记忆翻着花的冲击着他的大脑，以前开喷泉是他最开心时候，可以在水里撒欢，看着水喷的老高，他总想着坐着喷泉飞到天上。
　　“爸，妈。”燕乐鼻子酸酸的，忽然好想哭，本来离开那里就是不想哭，结果还是哭出来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女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妈，对不起。”燕乐转过身跪在地上，“我现在才回来。”
　　他确实哭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干脆大哭一场，哭的鼻涕眼泪满脸，哭的已经直不起身。
　　“快起来，快起来，老燕你干嘛呢还不扶儿子起来。”
　　她也哭了，哭的直不起身，和儿子紧紧抱在一起。
　　燕乐感觉到她在颤抖，和他一样在颤抖。
　　“老燕你个混蛋，快拉我儿子起来。”
　　“老燕你快拉我儿子起来。”
　　“老燕……”
　　老燕呢？他在一旁，眼睛早就红了，步入中年的男人很少有不发福的，老燕是例外，还和年轻时候一样。
　　三个人抱在一起，燕乐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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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真的和以前一样，除了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眼睛红红的站在他们面前，很明显已经哭过一场。和他们一起哭了一场。
　　燕乐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电视里面那些人久别重逢之后会大哭一场。现在看来也不是编剧做作。
　　“西柚，这是你哥哥。”
　　“哥哥。”西柚很乖的叫了哥哥，只是鼻子红红的，看起来真的很像西柚。
　　“你好。”燕乐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本来就不习惯跟人打交道，即使这人跟他有血缘，但对他来讲，也算是个陌生人。
　　西柚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比他小八岁，他走的时候小西柚已经三个月了。
　　“妈妈，她要叫小西柚啊，不然以后我会认不出来她的。”八岁的燕乐没有哭，很坚强的跟师傅上了火车。
　　她果然叫小西柚。
　　小西柚很可爱。
　　燕乐一直幻想着自己的妹妹长什么样子，那和在家中的回忆一起让他撑过了要命的训练。
　　燕爸和燕妈不太关注孩子的性别，燕乐要走的时候爸爸问过他有什么愿望。
　　“爸爸，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有个弟弟还是妹妹。”
　　三个月的时候已经可以检查孩子的性别了，只不过要看宝宝配合不配合，胎位不好就查不出来。
　　不过小西柚很配合。
　　“妈妈怀的是妹妹啊。”燕妈抱着儿子，眼睛早就红了，虽然是在夏天，燕乐还带着手套。
　　“那叫她小西柚吧，我爱吃西柚。”燕乐很开心，他一直想要个妹妹。
　　“妈妈，要叫她小西柚啊，不然以后我会认不出来她的。”
　　你好啊小西柚。
　　小西柚的房间和他当初设想的一样，蓝白交融。朝东的窗户保证她不能睡懒觉，哥哥和爸妈的房间在她两边，小房间让她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夸她一下都会羞红了小脸儿，只是眼里确实有着欣喜。
　　燕乐的房间重新布置过，照他在师傅那边的房间一样布置。
　　“这……”
　　“你师傅一直跟我们有联系，你每年的照片也都有寄过来，不过你回来这件事倒是没跟我们说，你在门口的时候真吓了我们一跳呢。”燕妈抱着新晒的床单被褥，“这里的也都是新的，不过没有晒过，睡的没这个舒服。”
　　“一直有联系吗……”
　　应该是了，不然就师傅那个样子，肯定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但中元节礼物什么的，每年都能收到，这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地方。
　　“妈，我……”
　　“没事儿，先好好休息休息，等会儿起来吃饭。”
　　燕乐很想解释点儿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让他咽了下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无非是过得很好，乐不思蜀了，现在累了想回来了。
　　燕乐，你还真是个混蛋啊。
　　身下是晒得暖和的被子，江州地势奇特，气候宜人，但毕竟在雪山包围下，不会太暖和。
　　“师姐这时候在干啥呢，啊还有小师妹，师傅肯定在楼上研究菜谱……”
　　“阿西吧，不想这些。”燕乐挠挠脑袋，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哥哥，该吃饭了。”
　　小西柚萌萌的声音叫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燕乐，他睁开眼睛，小西柚正站在他床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
　　“呀，哥哥你醒啦。”小西柚看着睡醒的燕乐。
　　“小西柚嘛，这样看人睡觉不太礼貌啊。”燕乐揉揉眼睛。
　　“哎呀，人家还是个孩子嘛，妈妈说我睡觉会流口水，哥哥你也流口水啦。”
　　“好尴尬……梦到小师妹的麻婆豆腐了。”燕乐心道。
　　“因为哥哥梦到好吃的啦，有时间带你去尝尝。”燕乐坐起来，揉了揉柚子的小脑袋。“快走开，男生换衣服女生不能看。”
　　“奥”小西柚转过身，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妈，哥哥睡觉不穿衣服。”
　　正在换衣服的燕乐一下倒在地上，什么鬼，我穿着背心的好吧。
　　“来尝尝这个辣子鸡，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燕妈看见燕乐正在下楼，招呼了一声。
　　“辣子鸡？！”
　　“嗯啊就是这个味道。”其实在楼上就能闻到这个辣子鸡的味道，只不过某人忘了是啥。
　　辣子鸡很常见，本来就是川渝那边的家常菜，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辣子鸡，小师妹也会做辣子鸡，她做的辣子鸡干松，外酥里嫩，恰好符合燕乐的口味。
　　燕妈的辣子鸡不一样，辣椒盖住了鸡块，鸡肉咸香可口，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掉了川菜重辣的特点，突出了辣子鸡的香，很适合下饭。
　　“跟以前一样，”燕乐说道，“我很喜欢。”
　　“那就好。”燕妈一边端菜一边回答，小西柚也跟着妈妈进进出出的忙活。
　　“你妈刚结婚的时候做的也是很辣的。”燕爸在上座看着报纸，他不太习惯看手机上的新闻。“本来也想着做辣一点，不过做出来还是这个效果。”
　　“这样也很好吃啊，”燕乐本来想着去帮帮忙的，被燕爸拦下来了。
　　“来跟我喝一点儿。”燕爸放下报纸，把一旁棕色酒坛拿了起来。
　　“这酒放了十年了，今天打开的时候味道刚好。”
　　“爸。”
　　“不会还没喝过酒吧。”燕爸眼里都是笑意，“这可不行，不能酗酒但也不能不会喝酒啊。”
　　“怎么可能不会喝酒。”
　　“来。”
　　燕乐接过酒杯，“我给您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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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喝了多少呢？燕乐没数，燕爸也没在意。
　　燕乐忘了为什么要回来，只想着好好睡一觉，这里也让他很安心。
　　师傅那里很安全，这里很安心。
　　两边都是家。
　　“儿子才回来你就给他灌醉了。”燕妈埋怨燕爸没有分寸。
　　“有什么关系嘛，儿子回来我高兴不行吗？”
　　“行，一会儿你吐了自己扫。”燕妈说着，手里的热水已经递了过去。
　　燕乐呢？他早就睡了，至于燕爸，是自己扶着墙回房间的。
　　燕乐一脸黑线，那时候已经两点了。
　　“记得回来。”燕乐出门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会回去吗？大概会吧，也许是不会。
　　临走的前一天，小师妹要跟他喝酒，从师傅的酒窖里偷出来一瓶罗曼尼康帝。
　　“这么着急回去干嘛，这里不好吗？”小师妹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她酒量比一般人还要差一点。
　　“这里很好，可是继续留在这里，我会哭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只是他一直不承认。他告诉自己，我只是想回家。他也这样告诉别人。
　　人想离开一个地方，要么是烦了，要么是累了。
　　燕乐不是烦了，他跟别人说是想家了。
　　离开十年的地方还是家吗？
　　他不在意这个，就是想回去看看。也许还是家，也许是个陌生的地方。
　　师傅对江州很熟悉，很快就到了燕乐记忆中的地方。
　　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可能连人也不在了，十年之间，他没跟家里联系过。
　　缓步走近铁栅栏，门是开着的，保安也许是上厕所去了，没人拦他。
　　“没变呢。”燕乐怔怔的看着熟悉的草地，还有摇曳的薰衣草，都和以前一摸一样。
　　别墅也还在看起来是翻修了，十年时间还跟走的时候一样。
　　窗台上种着多肉，门口的水池还漂着他的玩具船。喷泉忽然喷出水来，以往的记忆翻着花的冲击着他的大脑，以前开喷泉是他最开心时候，可以在水里撒欢，看着水喷的老高，他总想着坐着喷泉飞到天上。
　　“爸，妈。”燕乐鼻子酸酸的，忽然好想哭，本来离开那里就是不想哭，结果还是哭出来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女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妈，对不起。”燕乐转过身跪在地上，“我现在才回来。”
　　他确实哭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干脆大哭一场，哭的鼻涕眼泪满脸，哭的已经直不起身。
　　“快起来，快起来，老燕你干嘛呢还不扶儿子起来。”
　　她也哭了，哭的直不起身，和儿子紧紧抱在一起。
　　燕乐感觉到她在颤抖，和他一样在颤抖。
　　“老燕你个混蛋，快拉我儿子起来。”
　　“老燕你快拉我儿子起来。”
　　“老燕……”
　　老燕呢？他在一旁，眼睛早就红了，步入中年的男人很少有不发福的，老燕是例外，还和年轻时候一样。
　　三个人抱在一起，燕乐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
　　这里真的和以前一样，除了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眼睛红红的站在他们面前，很明显已经哭过一场。和他们一起哭了一场。
　　燕乐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电视里面那些人久别重逢之后会大哭一场。现在看来也不是编剧做作。
　　“西柚，这是你哥哥。”
　　“哥哥。”西柚很乖的叫了哥哥，只是鼻子红红的，看起来真的很像西柚。
　　“你好。”燕乐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本来就不习惯跟人打交道，即使这人跟他有血缘，但对他来讲，也算是个陌生人。
　　西柚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比他小八岁，他走的时候小西柚已经三个月了。
　　“妈妈，她要叫小西柚啊，不然以后我会认不出来她的。”八岁的燕乐没有哭，很坚强的跟师傅上了火车。
　　她果然叫小西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