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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臣想了一下,道:“大哥所言甚是,是我失言。可是大哥,你又为何自称老子?”汉子道:“小兄弟,你年方幼小,当不得他老子。我年纪甚老,自是当得,而且当之无愧。”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少年受他二人戏弄,登时怒从心中起,大喝一声:“找死!”挺身向前,一手一个,抓住将臣二人的衣襟,用力一带,砰地一声,将二人重重摔在地上。
将臣只觉周身剧痛,筋骨若裂,只是不住呻吟。那汉子却不喊痛,只睁大眼睛,瞪着少年,道:“好家伙,力气倒是不小。老子没白养你一回。”
少年却不理会,丢了将臣,双手抓住汉子小腿,一股劲儿往路旁树干上砸去。如此砸了十数下,见汉子浑身血肉模糊,只道他已死去,便放了下来,转身看向将臣,道:“小兔崽子,现今到你啦。给爷爷磕一百个响头,爷爷便赏你一个痛快。”
将臣眼见汉子惨遭横死,心中惧意顿生,但听少年话中之意,总是不放过自己,索性将心一横,道:“左右是死,你爱怎样便怎样,我……老子不怕你。”
少年狞笑道:“呵,你既不想好死,爷爷便成全你。”一面说,一面走向将臣。他走得甚慢,脚步极沉,一下一下,便如踏在将臣心头。
此时,又听得汉子的声音响起,道:“哈哈哈,小兄弟,好气魄。黄泉路上有你相伴,老子也不枉此生了。”
这汉子体质极是状健,少年方才竟未将之砸死。他歇息一下,恢复几分力气,见将臣不屈于少年胁迫,便忍不住出声喝彩。
将臣见汉子未死,登时喜出望外,道:“大哥,你又活转来啦!”汉子“呸”了一声,道:“小兄弟,你这话说的,可就大大的不对啦。我哪里有这等本事,死了还能活转。”将臣笑道:“那你定是还未死透哩。”
汉子道:“咱们草莽汉子,皮糙肉厚,没那么容易死。”抬头对少年道,“儿子打老子,总是不会下狠手的。”说罢,又呵呵笑了起来。他此时皮开肉绽,浑身疼痛难当,虽是在笑,却极是难看,与哭无异。
少年道:“到了此时还在逞强!哼,方才既未死透,现今便让你死得彻底些。”前跨两步,来到汉子面前,扬起手掌,便朝汉子头上拍去。
只听一声闷响,道路之上,尘埃扬起。再看时,却不见了汉子的身影。将臣与少年俱各一愣,便听一人道:“你将他打死了,我去哪里寻回经文?”
二人随声望去,正是之前被汉子偷袭打晕的白衣少年。他昏厥良久,此时悠悠转醒,见少年欲置汉子于死地,急忙一个箭步,从少年手底下将汉子救了出来。
只见这白衣少年立于路旁,一手提剑,一手抓在汉子腰间,紧盯着少年,道:“你是何人,竟敢在缥缈峰之下行凶杀人?我瞧你掌力浑厚,想来也是修道之人,岂不闻九天缥缈楼之名?”
将臣见汉子得救,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暗道:“这大哥忒也好运气,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又想,“老神仙曾说,当今之世,修仙者皆以六大派为尊。此地乃是九天缥缈楼之下,那少年敢在此逞凶横行,想是大有来头。”
正思量间,便听那少年道:“哼,九天缥缈楼未必便是天下第一。若论当世一流高手之数,九天缥缈楼又岂能及得上武林城?”
白衣少年道:“好狂徒,在缥缈峰之下,竟敢口出妄言。你与武林城有何渊源,莫非是武林城的弟子?”少年道:“我是何人与你又有何干?”
汉子虽为白衣少年所制,神智却是未失,忽道:“这人说话之时满嘴的乌戈国口语,定是出自武林城。哼,乌戈国的蛮子,你在乌戈国作威作福便罢,怎敢来我古丘国逞凶。”
将臣心中却甚是不解:“这大哥怎的说那人是乌戈国的蛮子?”他却不知,乌戈国内多山地丘陵,百姓未开化者众,民风甚是彪悍,故常被诸国蔑称蛮子。
少年怒道:“你这作死的乞儿,竟如此无礼,小爷誓取你性命。”汉子笑道:“呵,老子无礼又不是这一回了。你要杀我,杀得了么?切莫教人笑掉大牙。”
白衣少年将汉子弃于路旁,手捏剑诀,道:“你果真出自武林城!你来缥缈峰作甚?”不等那少年说话,汉子大声道:“他们乌戈国的蛮子都不是好人,此番两国交战之际,定有所图谋。”
白衣少年斜睨汉子一眼,道:“他有何图谋,我自有决断,无需你于一旁指手画脚。待我将他捉住,问明来由,再来处置你。”
少年冷笑道:“呵,好大的口气,我便在此处,且看你如何将我捉住。”白衣少年不再言语,大喝一声,倏地将剑刺出,指向少年肩头。
少年见剑锋甚急,心中一凛,肩膀微耸,竟一双肉掌格挡。砰地一声,剑掌相击,二人各自退开数步。少年道:“呵,九天缥缈楼!好大的名头,我还以为如何了得,原来亦不过如此。十招之内,我必可擒你。”
白衣少年手中握剑,嗡嗡作响,震声兀自未绝,暗忖:“这人以掌力与我的宝剑交锋,竟丝毫无损,其功力之深,远胜于我。”心中怯意顿生,又想,“我若不敌而去,岂不堕了师门威名?为今之计,只得以命相搏,拼个两败俱伤便罢。”
他心中打定主意,抢攻上前,剑招急使,连刺出数剑,皆削向少年腰间。少年嗤笑一声,左手呼地拍出,挡住白衣少年的剑招,右手接踵而至,击向少年胸膛。
白衣少年见状,向后急退数步,避开掌力,心中暗惊:“厉害!这少年好不了得,险些着了他的道儿。”长剑蓦地横扫,一道剑光飞出,正是先前打伤汉子的招数。
少年道:“哼,雕虫小技,也敢于人前卖弄!”举一双肉掌,迎击上去。这一回,白衣少年存了必死之心,剑招越来越紧。二人一时之间,竟斗了个平分秋色。
将臣于一旁正看得入神,忽觉肩膀一沉,一团重物压了过来。他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却是那汉子缓缓爬了过来,倒在自己身上,道:“大哥,你的伤要不要紧?”
汉子摇头道:“小兄弟,风紧扯呼!现今哪里还顾得这些?咱们还是快些逃命是正经,待他们打完,便要对付咱们啦。那乌戈国的蛮子手段凶残,咱们落在他手中,都讨不得好。”
将臣道:“大哥说得在理。”赶忙将汉子扶起,见他周身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不禁凛然心惊,道,“大哥,你身上还在流血哩。”
汉子伏在他身上,只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将臣脱下外衣,本想披在汉子身上,奈何人小衣短,汉子又身高体壮,只得裹在他腰间,道:“大哥,咱们往哪里走?”
汉子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竭力道:“咱们且先下了山,再做计较。”叹了口气,又喃喃道,“可惜我的虎头湛金枪,此番却是带不走啦。也罢,待我伤好之后,再来取回。”
将臣没听得清他自言自语说什么,便要出言询问,见他面上肌肉扭曲,咬牙切齿的模样,知他正忍受莫大的痛苦,当下不再说话,背着他便向山下走去。
二人才走了数步,便听身后一声大喝:“贼子,哪里逃!”话声未落,便有一股劲风袭来,打在汉子后背之上。
却是那少年在与白衣少年相搏之际,见将臣二人欲就此离去,想起方才二人数次戏弄于己,心中兀自不忿,争斗之中竟腾出手来,向二人忽施偷袭。
少年这一掌倾尽全力,掌力着实厉害,本该打在将臣背上,亏得那汉子伏在他身上,给他挡了去,只受了不到一成力道。饶是如此,将臣仍觉背心奇痛彻骨,脚下趔趄不稳,叫道:“啊哟,大哥,我站不住啦。”摔在地上,向山下滚将而去。汉子跟在后面。也摔了下来。
二人这一番滚落,直摔得觉七荤八素,身子不断撞击在山石之上。偏生这缥缈峰地势奇陡,直过了约摸半刻钟,才听扑通两声,摔入一处山涧之中。
将臣喝了几口涧水,眼前金星乱飞,幸而他牧牛之时,常在河边戏耍,早已通晓水性,略一定神,便爬了起来。又见汉子躺在水中,一动不动,心中大急,道:“大哥!大哥!”趴在涧边,抓住汉子足踝,将他拖了上来。
汉子教将臣一阵折腾,哇哇吐出数口血水,才缓缓睁开眼来,道:“小兄弟,咱们死了没有?”神智方才回复,周身剧痛便即涌来,禁不住叫出声来,嘶吼道:“啊哟,痛死老子啦。”
将臣见汉子未死,喜极泪流,道:“大哥,咱们都还活着哩!”汉子白了他一眼,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活着是咱命大,有什么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