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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听二人说话,如平时坐着说话无异,其声由远及近,在林中回荡,久久不绝,心中一凛:“我方才并未使出师尊独门功夫,他却知我师尊是谁!这两人该是九天缥缈楼的前辈高人。我现今不过地级初阶,还是别招惹了他们,徒然惹个灰头土脸。”
他虽心生退意,但素来行事飞扬跋扈,就此离去,心中难免不甘,道:“既是如此,晚辈就此告辞。晚辈武林城赢勾,他日若是有缘,有再见之日,还请前辈来武林城舍下盘桓数日。”
却听又一人道:“咱们从不与人订什么约会。你若心有不甘,他日大可来缥缈峰找咱们。咱们不是那藏头露尾之辈,乌戈国的小子,你听好了,咱们共有四人,合称四皓。”
赢勾心中一惊,暗道:“哼,原来是你们四个老不死的。今日便算我输你一阵,此仇来日自有相报之时。”当下不再说话,瞥了刘定武一眼,转身离去。
刘定武见赢勾退去,当即拜倒,道:“弟子遭逢大敌,深陷险境,幸得四位长老出手相救,弟子不胜感激。”
过了良久,未见回复,知四皓已然离去,抹了一把脸上虚汗,暗叹:“我拜入师门,素知有四大长老,性情淡然,终是无缘得见。”
他得四皓相救,甚是感慨,寻思:“我九天缥缈楼现今大敌当前,对手更不知是何等人物,便是四大长老这等淡泊的心性,也都赶了回来。”
他想到此处,心中恨意陡生,愤愤道:“全赖那该死的莽夫,竟趁着我不在,偷入藏经阁,将《雷神劫》的经文盗走。哼,待我找着你,看不将你剁得稀烂。”便循着将臣的足迹,往山下找去。
刘定武虽是九天缥缈楼的弟子,却甚少外出,便是偶有下山之时,也都走的大路,从来不知有这样一条林间小道。
只见他在林中穿来插去,许多地方分明有迹可循,但左一拐,右一弯,却到了尽头,只得折返回来,再觅出路。如此这般,在山上东走西顾,不觉天色渐晚。
刘定武久寻不到,心中更觉烦躁:“这小路十分难走,照这般走法,怕是还未找着那贼子,我便已迷失于此了。如今之计,只得先回缥缈峰,邀几个相好的师兄弟,大家一同下山寻找。那贼子受了重伤,经不得折腾,想来便躲在山上某个隐蔽所在。”
他心中计较已定,便就地生火,歇息了一晚。待次日天明,才摸索着回走。到峰顶之时,正见将臣往人群里凑,心中不禁大喜过望,道:“呵,小叫花子,原来躲在此处!”立时全力拍出一掌,打在将臣后背。
他这一掌,直打得将臣昏死过去,心中暗急:“可别把他打死喽!”探了探将臣口鼻,见还有气息,心中稍定,又见场上众人都全神贯注看着四皓等人,无人留意到他,不禁一阵窃喜:“小贼,待你将经文的下落说出,我再慢慢整治你。”
当下便将将臣擒拿,囚在九天缥缈楼的地牢中。这地牢位于缥缈峰的山腹中,乃是专为惩治派中犯规的弟子所建,平时鲜有人迹。
待过了两日,敌人退去,刘定武才来到地牢,见将臣已然苏醒,便盘问他经文的下落,岂知将臣如何也不肯说,不禁气恼,道:“小子,我瞧你与那偷经的贼子并非旧识。你这般不顾自身性命,来保他人安宁,人家却未必怀恩感德,何苦来哉?”
将臣道:“你不必以言语来诓骗我,想我说出雷大哥的下落,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我虽与雷大哥是初识,但我瞧他为人慷慨豪迈,定是个重义轻生的好汉子。”
刘定武此时心中恼怒至极,暗忖:“好个不识好歹的小子,老子暂且不与你计较。待追回经文,你与那偷经的贼子,都别想有好死。”
他强忍着怒意,道:“小兄弟,你侠义心肠,我十分佩服。只是人心隔肚皮,你又怎知别人心中所想?你那位雷大哥指不定此时正不知在何处偷偷讥笑于你哩。”
将臣道:“他笑我什么?”刘定武道:“呵,还能笑什么?自是笑你傻!”将臣愣了一下,奇道:“雷大哥他为何笑我傻?”
刘定武笑道:“你还说你不傻?分明是别人做了恶,却教你来遭罪。你好生思索,若是正人君子,会来我九天缥缈楼盗书么?我九天缥缈楼可是天下闻名的名门正派,他既与我们为敌,又岂能是什么好人?”
将臣听得此言,寻思:“他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只是……雷大哥定不是这样的人,嗯,定是这人为了诱骗我说出雷大哥的下落,故而这般诓我。”
刘定武见将臣起初目光迷茫,待过得一会,竟又变得坚定,心想:“也不知那贼子给这小贼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使得他这般信任。看来若想他说出贼子的下落,还得另外想个计策。”便不再理会将臣,径直走出地牢。
将臣本想跟在他身后出去,只是刘定武脚步奇快,数步便走了出来,将门锁住。将臣怒极生恨,大声嚷道:“喂,你快放我出去!快将我放出去……”
直到刘定武走远,将臣方才停歇,心中兀自惴惴,寻思:“这人实在可恶。我与他无冤无仇,他竟将我囚在此处。哼,倘使我终身不能脱困,亦或是死在此处,那便罢了。若有朝一日,我得以逃脱,必报此仇。”
正思量间,忽见墙角有个黑影轻晃,心中大骇,惊呼道:“什么东西!”赶忙揉了揉双眼,定睛看去,果见一团黑乎乎的事物正缓缓蠕动,不禁害怕至极,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东西?”
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小……小兄弟,莫急,莫急。我是人哩。”将臣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却不见有人,怯怯道:“喂,方才是你说话的么?”
此时,那事物已缓缓爬了起来,隐约中却似一个人形。将臣蹑手蹑脚将刘定武遗忘的油灯提了起来,照了过去,果见一人蓬头垢面,依墙而坐,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又听那嘶哑的声音道:“小兄弟,莫……莫要骇怕。我是活人哩。”将臣惊魂稍定,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怎的竟然不知道?”
那人道:“你问我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你问我什么时候……”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也记不清楚啦!五年……十年……或许是二十年……”
将臣见他不知所云,心中暗自纳闷:“听他话中之意,竟已被关在此处多年。这般邋里邋遢的模样,说话颠三倒四,这人难道是个疯子?”提着油灯又靠近了些,想看清那人的模样,道,“你既被关了那么久,怎的我先前却未曾见着你?”
那人道:“小兄弟,自从你被关了进来,便一心想要逃出生天,全副精神都在想着如何出去,自是察觉不到我了。”
将臣寻思:“他说的也在理。这几****总是迷迷糊糊,一时昏迷不醒,一时心思焦虑,哪里顾得了别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你问我叫什么名字?呃,且容我慢慢想想,我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才缓缓道,“秦药师?秦越?嗯,是的。我叫秦越!”
将臣暗忖:“这世上怎的还有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人怕不是个疯子,便是个痴子。听他口音,似不是我古丘国人,却不知为何被关在这里?”道:“我叫将臣,是古丘国人。你是哪里人,又怎么会被囚禁在此?”
那秦越闻言,却不答话,愣愣想了一会,便嚎啕大哭起来。将臣见状,一时手足无措,急道:“喂,你怎的却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虽被关了十年……二十年……,唉,管他多少年,总之活着便算你命大,有什么好哭的?”
秦越喃喃道:“活着算我命大……活着算我命大……”说了一会,不再哭了,才道:“小兄弟,你怎会被关在此地?”
将臣摇了摇头,沮丧道:“方才分明是我在问你,你倒反过来问我?我听你的口音,该不是咱们古丘国人,你是哪里人?”
秦越道:“是啊!方才分明是你在问我,怎的我倒反过来问你?小兄弟,我被关在这里太长岁月,已记不得多少年了,没有人与我说话,这时说起话来,口齿有些不灵,你莫要见怪。”
将臣此时已全无惧意,提着油灯靠了过来,见秦越披头散发,遮住了面貌,只有双眼略有神采,尴尬一笑,道:“你现今倒好,有我给你作伴,以后便有人与你说话啦。”
秦越道:“小兄弟,瞧你的模样,不像是九天缥缈楼的弟子。那九天缥缈楼自诩名门正派,你又年纪轻轻,便是惹了祸事,想来也不至如何严重,他们为何将你囚禁于此?”
将臣叹了口气,便将自己上山之时与雷霸天相识、被打落山涧,以及如何被擒之事一一说了。虽提到经文之事,却并未细说,只是一语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