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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三人早就被大夫刚才的第一句话吓得没了魂,后一句话出口,他们居然都没听到。
片刻之后,道是罗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的向那大夫确认道
“大夫,你刚才说什么?不是血癌,是什么贫血?”
大夫点了点头道
“对,地中海贫血。”
罗然大喜,赶忙唤醒身旁那对被吓丢了魂的苦命鸳鸯。
“大哥大嫂,你们醒醒,大夫说了,不是血癌,不,不是白血病,是贫血!只是贫血!你们听到了吗?是贫血!”
这大起大落实在是有些来的突然,李新海跟秦澜迷糊了许久,方才终于听清了罗然的话,李新海放声大笑,把拐杖一扔便跟罗然相互拥抱着跳了起来,而秦澜却喜极而泣,一时间开心的竟哭了出来。
那大夫冷眼看着面前这三个可笑的医盲,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多想立刻告诉他们地中海贫血到底是种多么可怕的疾病,但眼见这一家人如此开心,大夫一时间却有些心中不忍起来。
这真的太残忍了,有时候这个大夫真的不愿意再干血液科的这份工作,因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刑的刽子手,在他的手中,不知道幻灭了多少人可怜的希望。
三人喜极而泣,许久之后,罗然方才有些抱歉的对那医生道。
“大夫,那麻烦问下我侄子的病该怎么治?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大夫叹了口气,纠结了许久后,终于狠了狠心道
“出院随时都行,不过我提醒你们一下,孩子得的是地中海贫血,不是贫血。倘若走出隔离病房,孩子的免疫力随时都可能崩溃,造成感染。”
闻言,三人瞬间严肃了许多,李新海有些心惊的问道
“这……贫血跟地中海贫血不一样吗?”
大夫摇了摇头道
“不一样,准确点说,地中海贫血是一种及其罕见的遗传性血液疾病,您儿子血液中的血红蛋白在6g/dl以下,属于重型地中海贫血患者。得了此类疾病的患者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没有血液补充,将出现全身乏力,食欲不振,免疫力低下以及易受感染,发育缓慢和肝脾肿大等症状。长此下去,将导致发育不全、骨骼变形和心功能衰竭,从而缩短寿命。因此,您的儿子日后需要定期输血来缓解病情。”
讲到这里,大夫抬头瞅了瞅面前似懂非懂的三人,有些无奈的道
“说的简单点吧,这个病的治愈难度不比白血病低,而且倘若不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的话,重度地中海贫血患者的平均寿命,将很难超过5岁……”
最后的一句话,将本已如遭大赦的三人又彻底的拖进了地狱……
“造血干细胞移植……”
秦澜失魂落魄的呢喃了一声,这七个字意味着什么她自然知道,造血干细胞移植,说的简单点,便是平日里人们所说的骨髓移植,而究竟是何等严重的疾病,才需要动用如此之大的手术,显然不言而喻了。
许久之后,秦澜方才有些痛苦的接着上面的话道
“要……要多少钱?”
大夫叹了口气道
“这样的手术我们这种县级医院是做不了的,我建议你们转院,手术费用的话,倘若你们真的可以找到合适的捐献者,大概全部下来也得五十多万吧。”
听到这个数字,秦澜双眸一黑,昏了过去。
罗然赶忙扶住瘫软的大嫂,捏着她的人中穴,片刻后秦澜这才悠悠转醒。
李新海此刻咬着牙,两步上前道
“大夫,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我的孩子多少都行!”
闻言罗然也赶忙应和道
“对对,大夫,钱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是问题,麻烦您现在就帮我们立刻安排手术吧!”
秦澜听到二人的话,不觉心头一震道
“五……五十万,你们有这么多钱吗?”
罗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大嫂你什么都别说了,孩子要紧,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我罗然也能拿得出来!”
听到这番话,秦澜依在罗然肩头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大夫听闻对方讲话毫不含糊,显然是有钱人的模样,心中倒也安心了许多,但一想到HLA匹配的问题,不觉又摇起了头道
“各位,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是这件事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造血干细胞移植,需要匹配患者与捐献者的HLA分型,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匹配者,你们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
闻言,李新海赶忙撸起自己的袖子道
“用我的!”
医生无奈的苦笑道
“你的不行!”
李新海瞪眼怒道
“我是孩子他爹,为什么不行?”
医生叹了口气,赶忙给这几个对医学一无所知的医盲科普道
“骨髓配型是做HLA分型,HLA即人类白细胞抗原,好比人体血液的身份证,HLA由父母遗传,能识别自己和非已,从而保持个体完整性.因而HLA在造血干细胞移植时,要求捐献者和接受移植者HLA匹配。这个和血型无关.由于遗传的原因,患者和父母的配型相合率基本为零,同卵双生兄弟姐妹为100%,非同卵双生的亲生兄弟姐妹是1/4.只不过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的概率要高一些。一般来说,造血干细胞,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骨髓移植,骨髓中的干细胞我们管叫它骨髓造血干细胞。其二是外周血移植,也就是骨髓之外的周围静脉血,这里面有少量的造血干细胞,第三就是脐带血,这里有大量、丰富的造血干细胞,我们叫它脐血干细胞。”
说完,医生把目光投向了秦澜道
“女士,之前我们已经查询过了全国的骨髓配型库,其中并没有适合您孩子的HLA配型。倘若这孩子没有亲兄弟姐妹,您在生他的时候也没有留下脐带血的话,那么唯一的期望,便只有向社会求助了。茫茫人海,寻找合适的HLA配型几率只有十万分之一……”
所有人都绝望了!
诊断室内,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片刻之后,秦澜突然如同疯了一般,抓住了那医生的肩膀道。
“大夫,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们现在再生个孩子,你说能来得及吗?”
大夫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女士请你冷静一点,向您这样的病患家属我见过很多,也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我前头已经说过了,即便你现在生个二胎,我也不敢保证手术就能成功。因为我前头已经讲的很清楚了,非同卵双生的亲生兄弟姐妹HLA匹配的几率也只有1/4。而且您即便现在开始……开始那个,孩子目前的状况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也很难保证……”
秦澜的双眸,瞬时暗淡了……
罗然狠狠捏着双拳,心中暗骂
“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公平?源源那么懂事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沉默间,大夫最终叹了口气,起身轻轻拍了拍秦澜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再没说一句话,转身走进了内间。他真的受够了这样的场面。
走廊外,李新海跟秦澜已经哭干了眼泪,罗然则一个人木木的杵在角落,一言不发。
“李梦源的亲属在吗?孩子想看看你们!”
一个护士从隔离病房探出头来,对走廊中的三人道
“在!”
李新海打了一个激灵,赶忙站起身来,罗然跟秦澜也大步跟上,三人来到那小护士身前,却没想被那护士阻挡在了门外。
“这里是无菌的隔离病房,你们不能进去,就站在门外看看吧!”
闻言李新海赶忙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护士见状扭头叹息了一声,拉开了病房大门的幕帘。
就这样,三人呆呆的矗立在门口,隔着一道门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源源。李新海跟秦澜都是勉强的挤出苦笑,看了片刻,秦澜忍不住掩嘴而去。李新海则是紧握着拳头,示意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坚强!
罗然瞅着这间病房,只见其中不少患儿已经掉光了头发,脸色苍白,他捏着自己拳头,强忍着悲痛给自己的侄子伴着鬼脸,侄子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而后打着哑语……
罗然看到了源源在说什么
他在说
“叔叔……二叔……”
罗然再忍不住了,一撇头便朝医院外冲去,冲出了医院,他冲着天空疯狂的咆哮着!
“啊!啊!”
愤怒的怒吼间,罗然难以抑制的泪崩当下,他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他感觉愤怒,不甘,同时又无力……
这就是天命,在他的面前,凡人难以抵抗命运的捉弄。
罗然仰头望天,这一刻他真想质问一下上天的神灵,这到底是为什么。
谁知这一仰头,他穆然看到头顶的大屏幕正在播放一个汽车的广告,其上一个工程师认真的用铅笔绘制着工程图,其上写了一条大名鼎鼎的物理公式
E=MC2!
罗然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疯了般的环视起左右,大声换道
“爱因斯坦!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路人一片迷茫,不约而同的想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连连闪避。
罗然就这么疯了般的在马路上乱撞,左右来回摇摆着,仿佛在寻找着一个幽灵一般,口中不住的大喊大叫。
“爱因斯坦!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