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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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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焕之对于南嘉懿的“凭空出现”无疑是措手不及的,而当武国公夫人梁氏提出要将南嘉懿接入国公府小住,并在此期间为她修缮院子时,南焕之正为此事犯愁,于是答应的极其爽快。结果自然是当天南嘉懿就入住穆家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着晚饭。
  “如今懿丫头回来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三儿这次差事办得不错。”老太君在餐桌上笑着合不拢嘴,一直拉着南嘉懿的手,心情好了,饭也觉得美味了。
  南嘉懿为老太君奉茶,言笑晏晏,褪去不合年纪的成熟,确是一副小孩子模样,“只要外祖母觉得开心就好。”
  “乖孩子。”说着拿出一个红包,递过去,“这些年苦了你了。”
  南嘉懿有些诧异,“外祖母,这还不到过年呢。”
  “过年呀有过年的份,外祖母老了,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什么,让乔丫头带着你添置一些你们姑娘家喜欢的簪子啊,首饰啊,还有那个修葺的院子,想要添置什么就跟三儿说,他要是敢不给你添啊,你就来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帮你教训他。”言语里尽显宠溺。
  穆三听见如此言论,故意赌气,“祖母,您也太偏心了,刚刚还夸我有功,怎么也不给我一点闲钱花花,我可是亲孙子啊。”
  “你个小滑头,如果你这次能把懿丫头住的那院子修葺好,过年自然少不了你的。”老太君笑着,一家人和气融融。
  “今日父亲和母亲都在呢,祖母可不准唬我。”
  老太君满是嫌弃道,“小滑头,还怕祖母唬你呢。”
  “小滑头,小滑头。”穆家大郎的儿子正在牙牙学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和寿堂一派和气,一家人笑着乐着,这大约就是天伦之乐吧。
  入夜,南嘉懿和穆嘉乔俩姐妹就和小时候一样,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褥,说着女孩子间的闺房话,那么亲密。
  “你呀,我以前日日盼着你能回来,却又怕你回来。”穆嘉乔叹了一口气,却依然微笑着。
  南嘉懿哪里会不懂穆嘉乔的担心呢,“姐姐莫担心。”
  “我知道你有主见也有准备,我不过不忍心你卷入朝局,那些阴谋诡计,明枪暗箭,哪里是一个小姑娘抵挡得住的?赵家处心积虑想要你的性命,以前你在既明山,没人伤得了你,我倒还安心些,如今回了京城,却如同羊入虎口一般了。”
  “但姐姐知道,事情终归要解决,逃避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回京城,随了他们的心,也好了我们的愿。”
  “是啊,十五年了,伤口已然成了毒瘤,该剔除了。”穆嘉乔替妹妹盖好被子,免得她着凉。
  “姐姐猜我和穆三回来时碰见谁了?”
  “谁呀?”穆嘉乔看妹妹一脸坏笑,心中猜了个大概。
  “自然是姐姐日思夜想的郎君呀。”
  南嘉懿捂着嘴笑,穆嘉乔瞬间红了脸,伸手便去“修理”南嘉懿,“让你瞎说。”
  “哈哈哈,好了好了,好姐姐,饶了我吧。”南嘉懿可是最怕痒的,连声求饶之下,穆嘉乔才放过她。“听穆三说婚期定在暮春时节了。”
  “嗯。”
  “于姐姐来说,可是大喜,宋翕哥哥今年在科举之中拨得头筹,现下深得陛下器重,姐姐与他的婚约也兑现了,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南嘉懿有些感慨,“当年赵家迫害宋家,屠了宋家满门,亏得太后和先皇后尽全力,才保了宋翕一条命,如今算来已有十年了。”
  “是啊,十年来他受的苦太多了,他就那么一个人受着,也不跟别人说。记得那一年春猎,赵瑞良使诈害他从马上摔下来,血肉模糊,他也不哭,大哥说他骨头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宋翕就一言不发得看着太医给他包扎上药,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大哥总说宋翕是他见过对自己最狠的人,之前大哥还反对我和宋翕的亲事,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大哥也不反对了,还对宋翕赞许有加,当时还把我弄得莫名其妙的。”穆嘉乔回忆,笑的甚是甜蜜。
  “嗯~”南嘉懿侧卧着,手撑着头,眼里颇有深意,“看姐姐笑得如此甜蜜,晚上可要做个美梦了。”
  随之传来的便又是一阵嬉闹欢笑,银烛月光,夜色如墨,月历盈亏后再次修的圆满,紫微星的光从未熄灭,明珠出海,命格所在,其实那么容易更改?就算是蒙了尘的过往,翻过去又将是崭新的篇章。
  次日,穆家来了一位常客,进屋的少年,看一眼便知是人中龙凤,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这便是当朝太子。当今圣上有九子,太子为首,也唯有太子是先皇后所出,若不论君臣,只当是穆家老外君的外孙,太子一身便衣,带了两个侍从,到穆家“唠家常”来了。
  如同往常,行礼之后,众人座落,并无拘谨,“老太君身子骨可好?”
  “谢太子殿下挂心,老身一切都好。”
  “那便好。”太子点头,继而闻到一股梅花清香,“老太君这里有好东西,我已然闻到梅花香了。”
  穆老太君和蔼的笑着,“是嘉懿新做的梅花糕。”说着便让身边的妈妈送与太子品尝。
  太子环顾四周便看到一位面生的少女,极为肯定道,“你便是嘉懿?”
  南嘉懿起身行礼,“嘉懿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南嘉懿之于太子,说是救命的恩人也是不为过的。她是第一个发现先皇后的死是个巨大阴谋的人;是她让太子收敛锋芒,利用皇上对先皇后的爱意让太子获得庇佑的人;是她让太子看清赵家的实力,让太子了解自己已经身陷囹圄;亦是她教太子该如何保护自己,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她用谋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京城的风云,看似她为鱼肉,实则刀在她手中。
  吃了顿便饭,老太君要午睡,太子提出下棋,一群年轻人便移步到暖阁去了。
  太子手执黑子,南嘉懿手执白子,穆家三姐弟在一旁观看,一场大战在即的模样。
  黑子有利占据,白子步步紧逼,却是分不得半点心思,“你可知赵家的大公子?年纪轻轻,也是下得一手好棋。”太子开口说着。
  “年纪轻轻便成了赵氏一族的族长,名声在外,何人不知?”南嘉懿落下一子,局势瞬间向一边倒去,太子微笑,虽被紧逼,但不见慌乱。
  “他的手笔也是不小。”再落下的黑子,扳回了一成。
  “朝中三省六部一半的人支持齐王,一半支持端王,如今端王由徐皇后抚养,新晋的赵淑妃虽没有儿子,但到底是赵家的人,转了十八个弯也是齐王生母的妹妹,赵家和吴家联姻,军中也有了一些保障,这便是当下的局势,太子殿下蛰伏这么些年,齐王与端王在朝中已然是分庭抗礼,陛下手中的礼部可有可无。”南嘉懿三言两语,便描绘出了太子的局面。
  “你这丫头,当面也这么爱拆我的台。”太子也不恼,棋子在手中却犹豫不决。
  “忠言逆耳,不过赵家扶摇直上这么些年,太子若是再不出手,只怕后面没机会出手了。”一子落下,黑子的有利局势似乎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嘉懿!”穆嘉肇出声,颇有警示意味,穆家三姐弟虽与太子交好,但君臣之礼却是第一位,从来未曾当着太子的面说过这些话。
  “无妨。”太子微笑,并无怪罪。
  南嘉懿眼光扫过四人,“穆家持中庸之道,尽人臣之责,本不该插手储君之争,唯独这次没得选,若齐王上位,赵家当道,穆家百年基业会毁于一旦,赵家野心昭昭,定不会放过穆家。”
  “这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一日,定护穆家周全。”太子正色道,穆家是他母后的娘家,本就与他同根出气,而且若不是穆家护着,这些年他是无法韬光养晦的,他楚宸阳是有情有义之人。
  听见太子说出这句话,南嘉懿才满意,“太子今日所言,我记住了。”
  “太子。”穆嘉肇目光沉下来,“穆家作为臣子效忠君上是祖训,拥护亲人是情义,嘉懿向您讨要承诺虽是越界但也是我所想的,假以时日如果赵家不在了,太子觉得穆家是威胁,嫌穆家树大招风,便让穆家卸甲归田吧,穆家人不是贪念权势之人,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字字恳切,句句实言,其实太子知晓穆家所奉承的忠君之道,因为穆家不管有多少子孙,一辈人里也只有一人入朝为官,或通过科举,或通过军工,女子不为后,不为妃,除了他母后是个意外,毕竟连他父皇成为皇上都是个意外,除此之外,穆家一直信奉这个原则。所以穆家小辈中,只有穆嘉肇一人入朝为官,而穆将军的名声都是他一仗一仗打出来的。而且就算穆家三少穆嘉豫再如何优秀,也是不会入朝从政的。太子深谙其中道理,“嘉肇,我身上也流有穆家的血,我懂穆家的苦心,也懂母后的苦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南嘉懿思忖着太子的话,想着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就带着穆家众人去既明山过快活日子,让太子孤身去争着江山天下好了,正想着门猛然被打开,与瑟瑟寒风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脸严肃的男人。
  “见过景王殿下。”南嘉懿还未看清来着何人,穆家姐弟已然起身行礼了,她急忙效仿,好在来人未曾见怪她的怠慢。
  “七弟,出什么事了,脸色如此难看。”说着太子上前问道,他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太子,关上门,从怀中拿出书信递了过去。
  “这是今日刚从南疆送来的,赵家与南疆勾结的部分证据,然后我将它们和在赵家密室找出的信件整理过了。”
  南嘉懿知道赵家与南疆有勾结,她也是见过一些证据的,但是南嘉懿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太子的神情也慢慢变得凝重,他将书信给了南嘉懿,神色有些不忍,南嘉懿开始阅读那些书信,终于懂了他们神情中的凝重是从何而来。
  书信虽只有一部分,但也提及了赵家如何扶持齐王上位一事,昭仁皇后和她母亲身上的双生蛊一事,还有赵家如何该保住有帝王之命的赵瑞深一事。前两件事赵家做到了,但是赵家却再为赵瑞深着急,南疆巫师曾经说过,赵瑞深本应是帝王之命,但是南嘉懿是他天生的克星,此消彼长,赵瑞深想活着就必须除掉南嘉懿,明珠出海的命格不破,帝王将相的气运到最后只得反噬。
  真相来得太过突然,南嘉懿阅读着手中的信件,十五年来关于赵家一次次的追杀,她想过各种理由,没想到她竟是赵家重点杀害对象,“哈!赵家真当看得起我!杀害昭仁皇后可以说是为了赵淑妃,杀我母亲是为了赵氏,打压太子是为了齐王,而他们赵家的人中龙凤,却要通过杀我一个毫无干系的外人来保全,赵家当真是大手笔啊!”南嘉懿拿着信件颤抖着,心中似乎又一口气郁结于此,心中无法平静。穆嘉乔有些心疼的握着南嘉懿的手,南嘉懿突然笑起来,如同彼岸花一般妖艳,“她们既看得起我,我也就不能让赵家失望啊!”紧握的拳头以至于指甲陷入肉中,眼神里的坚定,如同熊熊大火般燃烧着,既然天不灭她,那么她就该好好的活下去,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家十五年来如何对她,她必是要全数尽还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呵,她必得让赵家明白什么叫做命不该绝,后患无穷。
  马车驰骋在官道上,太子看着手中装有梅花糕的食盒,不禁感叹,“这个从小就被抛弃在外的小丫头如今长大了,小野猫要亮出了爪子,那可是要人性命的,七弟,我们要开始动手了。”
  景王拿起一块梅花糕,细细品了半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灰蒙的天愈渐黑沉,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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