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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的声音低沉喑哑,为她的话更添几分阴森。
叶荀光是想象她口中描述的场景,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胡元瑞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也不再追问了,笑着拉了苏辞念一把:“走吧,谷晓他们定了大餐呢,我们就是来接你一起去的。”
苏辞念眼睛一亮,乖巧地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方才一起聊八卦的老人们挥挥手:“爷爷奶奶们再见!”
叶荀知道胡元瑞多半已经有了线索,只是碍于人前不便细说,便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跟上了他们离去的脚步。
“猫的事,你怎么看?”
车上,沉默了好一阵的胡元瑞略略侧过头问道。
这是近期才养成的习惯,也算是胡元瑞代替韩医生在平时对叶荀的教学,便于他更快地了解他们需要做的事,更快熟悉和上手相关的工作。
就像老师总是喜欢随堂抽问来检验自己的教学效果,胡元瑞即使心中已有打算,依然还是先询问了叶荀的看法。
叶荀结合近来所学,犹疑着答道:“听起来,确实是猫咪的怨灵作祟。可还是有两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苏辞念素来不爱动脑子,但很喜欢听别人动脑子的结果。
“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整个小区的人都在做噩梦?如果噩梦不是最终的惩罚,那小区里游荡的猫群是帮助死去的猫咪找到真正的加害人吗?”
胡元瑞又笑了起来,笑意上升到眼角却化为了寒冰:“你还是想的太少了——猫的智力,能支撑它做出这么繁琐的复仇吗?如果找到了那个加害人,没有实体的猫灵又能对人有多大的伤害?小区里游荡的猫群,是否是为了最终对虐猫者造成真实伤害?最关键的是,如果报复的猫真是死去的猫,怎么会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长什么样?”
叶荀有些不适应地扭过头看了眼身旁的胡元瑞。
事实上,他很久没见过胡元瑞化出原形的头了,就这么相处久了,好像除了知道他是个狐狸精,对两人的交往互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以至于他常常忽视动物和人的巨大区别。
比如人在智力上对动物的绝对碾压。
叶荀以前也在一些科普短视频里看过,成年猫的最高智力也不过相当于4-5岁的小孩,更何况是几个月大的小奶猫。
可如果说,把小区作祟的人换成一位颇为了解猫咪的修行人士,就合理得多了……
不,还有一种可能,概率更大的可能。
叶荀再次利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胡元瑞一眼。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已经能够化为人形,并且在人类社会中生存自如的猫妖。
见到族群受罪,这些已经成为人的动物,还会产生身临其境的同理心吗?
叶荀忽然有些不敢肯定。
他隐约记得,柳潇是穿过一件漂亮的狐皮披肩的。也许是真的狐皮,也许只是人造皮毛。
而胡元瑞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们已经把自己当作了真正的人,还是曾经懵懂而困于生存的野兽?
越来越远的思绪渐渐散漫,零零碎碎地消散在脑海之中。
任务归任务,胡元瑞并不是死板的人,该享受的也没落下。
说是大餐就果然请了他们去一家装修奢华的餐馆,楼下就是足浴、桌游和KTV,几人俱是年轻好玩的性子,一嗨就忘了时间,待到回了酒店已是深夜。
胡元瑞和谷晓还在提议到一个房间去通宵打牌,叶荀却连连拒绝。
倒也不是没这精力。
一则很久都没熬夜了,叶荀实在有些困得熬不住。
二则,兢兢业业每晚上课的韩医生还在梦里等着呢,迟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竹板子。
胡元瑞原本只定了两间房,一间家庭房正可以住得下三个人,一个标间是苏辞念和王竞贤的。
见叶荀坚持要去睡觉,索性将他独自赶到了标间去,剩余几人去家庭房打牌。
叶荀乐得清静,一口应承了,拿了苏辞念的房卡,进了门衣服也懒得换,倒头就睡。
梦中,轻烟般的白雾飘飘荡荡席卷而来。
奇怪的是,教室和韩医生却并没有如约前来。
叶荀在雾气中站了好一会,才茫然地开始四下探索。
难道是今天韩医生有事不来上课了?
说起来,自从韩医生来梦里上课,自己做梦都少了。
就算做梦,也基本都是清醒梦。
明知是梦境的话,再美好的体验都差了点意思。
“喂。”
叶荀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声音很近,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隔断了,模模糊糊地听不太清。
“手。”
模模糊糊的声音又传来一个字。
叶荀从善如流地抬起了手,干净修长的手并无什么特别。
他翻手又将掌心面朝自己,却见之前手掌伤痕的裂口撑得更大了,几乎像嘴巴正在一样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那张嘴巴似乎属于一位极为暴躁愤怒的女性:“你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嘴里塞,我就锤爆你的狗头!”
叶荀恍然明白了这是谁——大荒镜!那个倒霉催的不知为何就认了自己做主人的大荒镜!
“你为什么找上我?”叶荀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个问题。
无言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叶荀几乎以为它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却又听它说道:“你身上有主人的气息。”
叶荀还想再问,手却不由自主抬了起来,指向了前方的亮光:“有人找你来了。”
说罢,掌心的裂口完全闭合,就像是一条普通的掌纹。
叶荀以为是被大荒镜挡在梦外的韩医生,心中不由存了点看热闹取笑的心思,循着手指的方向前行了几步,主动地跨入了白光之中。
明亮。
白晃晃的日光灯悬在头顶,时远时近。
意识像是喝醉了酒又去蹦极,晕晕乎乎踩不到实地。
缓了好一会,才算是能够适应,勉强聚起一点精神,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铁笼。灶台。菜刀。
过于巨大的人影不时晃来晃去,彷佛自己进入了巨人国。
一声凄厉的婴儿哭嚎般的惨叫刺破耳膜。
叶荀悚然一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大腿上突如其来的剧痛击倒。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巨大而光滑的瓷砖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看身型不超过五个月大。
小猫的一只后腿染满了血迹,毛发一簇一簇地凝结成红色的结团,关节处隐隐透出白色的骨刺。
更令人恐惧的是,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有无数小猫正在此处遭受厄难。
叶荀想起苏辞念在小区打听到的,蔓延至每个居民的噩梦。
烧开的滚水在水壶中涌动,烧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一双粗糙的手拎起了水壶,“哗啦”一声浇灌在了塑料盆中挣扎渐弱的小猫身上。
“喵呜——”
小猫最后的叫声如杜鹃泣血,似乎是对这世间发出最后的不平悲鸣——它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酷刑?
一张完整的皮毛甩到了笼子上方,温热的淡红色的水滴缓缓凝聚,落下。
粗糙的手向叶荀的脖颈伸了过来。
晃动、失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远去。
叶荀醒了过来。
面前是谷晓兴奋的笑脸,他还在持续不断地晃动着叶荀的肩膀:“荀荀,醒醒、醒醒!我们找到了!”
叶荀晃得想吐,赶忙开口制止道:“我醒了,别晃了——你们找到什么了?”
谷晓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内亮的惊人:“有人偷偷入你的梦,被韩医生发现了,逆向追踪到那个号令群猫作祟的人了!”
叶荀一下子精神了:“在哪呢?”
“瑞哥他们已经按韩医生给的位置追过去了,就留我在这叫醒你再走。”
叶荀被谷晓的情绪感染得也有些兴奋,加上刚刚还做了梦,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由也对其好奇起来,当即翻身下床:“走。”
谷晓拽住了往门口去的叶荀,推开了一扇窗户:“哥,走这边。我带你飞过去。”
人类对于飞行的痴迷是鸟类动物不能理解的。
叶荀简直双眼都要喷出绿光来,连连应道:“好呀好呀。”
谷晓长开双臂,扑腾了两下,化为两扇巨大的羽毛翅膀。
不等他指点,叶荀已经心领神会地趴在了谷晓背上。
谷晓本想着将双脚化为爪子拎着叶荀走的,见叶荀自行找好了位置,以为他是喜欢颠簸的感觉,便只提醒了一句:“那你可要抓紧点哦。”
说罢,踏上窗台,终身一跃,滑翔着飞了出去。
破旧的小区老房子内。
胡元瑞正与一名双目通红的年轻女子对峙着。
女孩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亭亭玉立地站在群猫之中,怀里还抱着一只异瞳的布偶猫。
她那一身黑色的纱裙上沾满了猫毛,稚嫩的脸上满是不解:“你们不去抓虐猫的变态,抓我一个爱猫的小姑娘算什么!”
胡元瑞发出一声嗤笑,彷佛在听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什么爱猫人士,人都不爱,还会爱猫?”
顿了顿,他的笑容也彷佛沾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带出几分自嘲般的讥讽,堵得人越发无话可说:
“我以前也这样。无知、中二、浅薄,自认高人一等,却想不通自己的屁股究竟该坐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