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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呦再次被吓得退后两步,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位极其反常的仙子。没错,她是很想能早日修炼成人,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喜欢想要喜欢的人。但主人教过她,修行这回事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循序渐进、踏踏实实,没有捷径可以走,更不能沾惹歪门邪道。对了,这个芄兰仙子一定是习了什么歪门邪道,走火入魔了。她扭头就要往回跑,要赶紧回去告诉主人提防这个疯女人。
芄兰仙子冷笑一声,指尖拈出一个法印就将小呦定在原地,“仙君他因你被贬,你便也去凡间陪他吧。”她伸出修长的手覆在小呦额顶。小呦只觉得浑身一僵,立时满目漆黑,如坠万丈深渊,所有神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离躯体。
望着地上已没了魂魄的白鹿躯体,芄兰到底透出一丝不忍,“对不起了,小白鹿,因为你身上受了青琅星一部分灵力,所以青琅星的使命只有,也只能由你来完成,唯有如此,梓辰仙君才有可能重返天庭。”
将最后一阙法决写好,梓辰放下笔,吹了吹尚未干透的纸页,然后轻轻合上簿子,端正地放在装白玉方糕的青瓷盘子旁。他觉得有些累,闭起眼睛,一只手按住太阳穴揉了揉。感觉到一阵墨兰香气的风幽幽拂面,梓辰睁开眼,看到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司音台掌事芄兰仙子盈盈立于跟前。
梓辰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温然一笑,道:“主上委实待梓辰不薄,竟是派你来为我执刑。我已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芄兰仙子柳眉轻蹙,眼中凝出泪来,“你我相识多年,仙君何曾做过如此糊涂的事?为了那只白鹿,真的值得吗?饶是如此,仙君在主上面前又何须隐瞒?或许主上能看在你心存仁善的份上从轻发落。”
梓辰仍是淡淡笑着,“当时情势危急,我只一心救命,旁的未及多想。现在,她已如我亲人一般,更无所谓值不值得。我对救她之事缄口不提,是怕她被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扰,毕竟青琅星至清至纯之灵力向来为仙、妖两界所觊觎。况且大错已然铸成,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何苦再把她扯进来。”他看了一眼芄兰盈泪的眼,略略颔首,道:“仙子的关怀,梓辰还是十分感激。”顿了顿,又道:“小呦,就是我的那只白鹿,最是爱惹祸的性子,往后还望仙子能够多多照拂。”
“仙君还真是为她想得周到,”芄兰微微仰头,将泪忍了回去,然后看向梓辰,“芄兰想问一下,仙君与小呦相伴多年,可知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做一回人,能说能诉,能倾能吐。”虽不意芄兰突然有此一问,梓辰还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她的心愿他当然知道。这小家伙若是为人,当是个调皮又温柔的丫头吧。梓辰看着窗外沐在月光下的满院栀子,嘴角浮出温软笑意。
芄兰低眉,手指摸索着袖口的卷草绣纹,徐徐说道:“芄兰偶得良机,方才已然成全了她,将她的魂魄投在人间一女子身上。那女子原本命不当绝,却不知为何用尽了寿数,又恰巧让我遇见,也算是那小白鹿的机缘吧。”
梓辰半晌无语,天地间有一些事情本就是老天爷的任性安排,是不该被勘破的。只是,她所投生之处可是户好人家?此生的命运,能否顺遂无忧呢?他终是放心不下。“仙子可否告知小呦归处?梓辰想再见她一面。”
“仙君何必心急,你们若是缘分未尽,终有再见之时。”她顿了顿,“不过,恕芄兰直言,如能忘却前世种种,了然无牵挂地做一回人,也许对小呦来讲才是最大的福分。”
梓辰默然。芄兰说得没错,他被贬下界想来是多灾多难,小呦如果记得他,必要跟随他,那还怎么能有好日子过呢?他拱手一揖,“仙子旁观者清,确是梓辰考虑欠周。”
芄兰是何等蕙质的女子,她知道梓辰是担心小呦在人间过得不好。于是压下心中百味,转过脸来冲梓辰嫣然一笑,道:“那户人家是江南富贾,保她此生爹疼娘爱,衣食无忧,仙君尽管放心。”
天尽头,是望尘河,可通人间五湖四海,河中晕起红光点点,打河口向下而望,杳杳没有尽头,但凡贬落凡尘的神仙都须经此河涤尽体内残存仙气。
芄兰仙子俯视着奔流不息的望尘河水,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宝蓝色玉壶春瓶,便是用来贮放仙灵的锁魂瓶。她与梓辰相对而站,手执宝瓶口念法诀,顷刻,一道白色光束由梓辰虚顶而出,直入瓶中。
梓辰脸色逐渐苍白,额上沁出汗水。芄兰心中不忍,慢慢收住法诀,白色光束弱了下去。梓辰感到如斯变化,睁开眼,看着芄兰轻轻摇了摇头,自行将体内最后的灵元汇聚,送入瓶中。
芄兰紧握锁魂瓶,叹道:“仙君何必如此,主上能派我来执这贬谪之刑,就料到我会手下留情,也许,就连主上自己也是于心不忍。”
梓辰扶住天界尽头的白玉围栏,灰白的唇牵起温软笑意,“主上仁慈、仙子仗义,梓辰铭感五内。我既铸成大错,这些都是该受的,梓辰甘之如饴。”
“望尘河中充斥着阿难陀业火,最是凶猛霸道,若是没有一点仙灵护着,恐怕落到凡间时连半条命都没有了。”芄兰说着,托起宝瓶,施法催动瓶中灵元,欲将一部分仙灵输回梓辰体内。
梓辰轻轻按下她的手腕,“这点劫难不算什么,仙子不信我吗?”
他的手很凉,很软,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与他肌肤亲近,芄兰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她收瓶入袖,含泪微笑,“信,我信。只是,一定要小心,入河后切记闭绝五识以免被阿难陀业火灼伤。”
“好,记下了。”梓辰点点头,目光温存地再看她一眼,然后转身迈入望尘河中。
芄兰望着梓辰的背影没入红色的河面,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她爱了他很多年,她想他该是知道的,但最后,还是无疾而终了。他不爱她,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如今,惟愿平安。
望尘河中,火舌如刀,积毁销骨,入心入肺。阿鼻地狱,莫过如斯。然而,为了能辨清楚方向,梓辰还是强行睁开双眼,拼尽全力进入到通往江南地区的支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