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看着电脑上醒目的一行黑体字,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募捐目标圆满达成庆祝会plus关小恬同学生日庆典企划书”
看起来也许有些复杂,但其实就是要把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庆祝,至于提出这项委托的人,自然是——
“老布~就一起办了嘛。你看你看,我作为生日会的东道主,肯定要出一部分资金喽,这不是就把你们社团聚餐的经费给省下来了嘛。况且还能顺便吧大家都叫过来热闹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喂喂,顺便后面的那句才是真正的目的吧!ε=(´ο`*)))唉,真羡慕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仅仅为了“热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一掷千金。如果我有这些马内,肯定会在生日那天买下平时绝对不舍得买的首发游戏然后狠狠地在家里玩上一个通宵吧!等等,怎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啊啊,已经出现向尼特族演化的初步症状了吗?不错不错,看来在人类进化的道路上我已经迈出了先驱性的一步呢,再接再厉哦!
(注:尼特族,即NEET,NotcurrentlyengagedinEmployment,EducationorTraining的简写,指一些不升学、不就业、不进修或参加就业辅导,终日无所事事的族群。)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是关小恬给我们心学社名义上的委托,内容却意外的简单。
“要求?唔……我也没什么要求啦~”
“比如场地,装饰什么的?毕竟是生日会,你作为小寿星,多多少少也会有点想要在生日上实现的要求吧。”
“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一个哦!”
“嗯嗯?”喂喂,我就是随口问问,不会真的激起这位大小姐的兴趣了吧!快饶了我吧魔王少女殿下T_T……
“那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这家伙,都多大了,还像电视剧里那样卖关子。我无奈地抬起头,可关小恬脸上的表情,却和我想的大相径庭。只见她轻咬下唇,眉眼低垂,时不时地向我投去试探的目光。那种忸怩的姿态,与她平日洒脱、阳光的形象相差实在太大,以至于我一时之间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那就是……你,一定要来哦。”
魔王少女鼓足勇气,凝噎许久的话语终于吐露出来。
“害……害!我以为,我以为什么大事呢!”我用一幅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掩饰住原本的表情,说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是啊,多大点事!再说了,你作为募捐发起人,本来就应该来的嘛!”关小恬也笑着恢复了常态,尽管她的演技比起我精湛不少,可那份慌乱还是让她的声音略微发颤。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咯老布,后天见!”像是要赶紧逃离这间教室,关小恬抓起书包,快步走出门口。
慌乱之中,她忘记了关上教室的门。
而就在她卖出教室没几米,紧张的碎步便变为欢快的雀跃,我们的魔王少女如一只兔子般蹦蹦跳跳,像是在庆祝自己实现了一项期待已久的心愿。
可我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原本的表情,也一五一十的回到了脸上。
没有笑容,亦没有扭曲;不是平静,却也不是愤怒;绝非释然,但或许也称不上痛苦。
那是什么呢?
这是,我想起了那个重复了一遍又一边的梦:我沉入黑暗,动弹不得,在无力感中逐渐窒息。如今,我明白了,那不单单是物理上四肢的无力感,亦是面对无法逃避的生活时的无力感。
火红的小人再度在我脑海里起舞,伴随着的是熟悉的阵痛。
我也因畏惧而逃避,当我疲惫地在逃路的终点躺下,让黑暗包裹我的那一刻,我终于摆脱了道德的自我谴责,可我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那份安宁。迎接我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时至今日,放弃一切带来空洞仍让我面对命运时下意识地抱住头,害怕地蜷成一团。
可这一次,当我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加入心学社,完成委托,交到新朋友……我挣脱了黑暗,来到了明媚的日光下,可我却怕了。长时间阴暗的日子已经让我忘记了该如何大胆地在阳光下翩翩起舞。阳光让万物生长的同时,也见证着生命的死亡。我几乎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却也开始患得患失,害怕失去。
命运再次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是望而却步,转身逃走;还是纵身一跃,迎接命运。
我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会止步不前,但也绝不会拿我最珍惜的一切去做最后一舞。
我也不要失去任何人。
---分割线---
关小恬的生日就在后天,也就是说,我们仅仅只有两天不到来筹办了。其实我们都信心知肚明,要不是为了这次的募捐活动,关小恬的生日聚会早就该筹办起来了,毕竟像她这样的“社交名流”,生日聚会不大办特办怎么成?但让我稍稍有些吃惊的是,在最近的募捐工作中,她仿佛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即将到来,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募捐准备工作当中。这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带我去看小狗崽时,对我所说的那段关于自己伪善的论断。也许每一个真诚的人都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刻吧。毕竟“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人的内心是那么的深不可测,最深的深渊也许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恰恰存在于人们的心中。面对心中那黑洞洞的深渊,尽管有时会不自觉地想要逃避,甚至涌上一股深深的厌恶,但这却是一些人自我认同的必经之路。
关小恬似乎已经认可了这样的自己,那我呢?
显然还没有吧。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毕竟比起关小恬那种在道德上的自我剖析后得出的负面结论,我可是切切实实地对别人造成了伤害。
是的,那个曾经自私的我是不会死的。因为我内心对他的惩罚,还在继续。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与内心的魔鬼和平共处了。
没错,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处理——
钟不驯的退社问题。
然而,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头痛却让我逐渐回到了那高中段无力的时光,无法集中精力的问题再度困扰着我。尽管早已熟悉如何调节,但还是免不了多费几分功夫,时不时的,筋疲力尽的感觉便将我包裹。
“怎么了?”萧飒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我的后背。
“没事,就是没睡好。”我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过这并不是谎言,最近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容乐观,只不过我清楚这并非让我力竭的根本原因罢了。
“能让你这么累,看来不是委托上的事吧?”
“喂喂,说的好像我是那种不务正业,从来不会为委托付出大量精力的敷衍社员似的。”
“那倒不是,这方面你自己比我清楚吧步谷,你也许会因为委托的事感到累,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唔……痛苦。”
我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的脸色和表情有多难看,于是急忙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眯了眯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才没有啦,刚睡醒,面部管理有点失控而已。”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老大~”萧飒眨眨眼,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这家伙……已经完全在现充的路上越走越远了,现在的谈吐简直俨然事一个成熟的社会人士,只有我还是社恐的鼠鼠吗呜呜呜。但她顿了顿后,还是严肃地低下头端详着我的神情,直到我被盯得浑身发毛,他才缓缓仰起脸。长出一口气后,他不缓不急得说道:
“老布,你知道上一次我看到你这样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吗?”
“进击的矮人烂尾的时候?”
“正经点……”
“我很正经的好不好,那天我可是难过的一夜没睡好呢。”
“是高中的时候。”
果然,萧飒作为在校园和我关系最亲密的人,什么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炽热的暖气本应该将室内的气温烘烤的温暖宜人,但此刻这温暖的空气却闷热地让人喘不过气。见我的神情渐渐黯淡下去,萧飒长出一口气,显然,这种谈话进行到一半却因为我的沉默而不得不暂停地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这次,经历了开学以来众多磨炼地萧飒,却不准备就此放弃而顺从我的逃避。
“老布,我知道我是局外人,可我也是你的朋友,从高中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已经接近三年了。你还准备因为她的事而自我逃避、自我惩罚多久呢……”他凝视着川外的晚霞,想必是在回忆过去记忆的碎片吧,蓦地,他转过头看向我,“而且最近不驯……不驯退社地事情,也对你有不小的影响吧。”
像是被尖刺扎到手一般,内心裸露在外的某种柔软部位瞬间弹了回来,再度陷入重重包裹。我冷冰冰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莫名的敌意喷涌而出,可出人意料地,萧飒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愤怒。他的比奥请只有平静,晚霞打在他的脸颊一侧,温暖的霞光甚至给这一刻赋予了一丝神圣。萧飒不再多言语,而是向我无奈地微笑了一下,便缓步离开了寝室。
我明白,萧飒已经走完了属于他的那段艰难之路,而我还在谷底,迟迟不愿动身。
我为我的朋友感到欣慰,但同时,深深地嫉妒感却让我痛苦不已。我也想拥有那份平静,明明在童年时代对于我来说再平常不过的情感,对于现在的我确实最不切实际地奢求。
可我不能止步于此……是的,也许我将始终将自己的心灵关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但现实生活中我不能停下脚步。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他人的命运,我还有未竟之事。
我掏出手机,点开了聊天栏里已经被委托的消息海洋淹没的那个聊天框。或许是因为每天都会关注是否有来自她的新消息吧,尽管聊天框被各类工作群聊压在很靠下的位置,我还是能一眼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粉色天空下的干枯小树。
看着“毒舌社长”的备注,我无奈地苦笑一下。往日之风再度于记忆之海上翻腾起片片浪花。但往后,也许仅仅只能在记忆里见到那熟悉、甚至倍感亲切的一幕幕了。
但我不要。
我不要让这一幕幕仅仅存在于记忆之中,我不要这段经历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记忆海洋中无数泡沫的平庸成员之一,我不要失去……我不要失去她所在的心学社。
是的,我会为此仅仅关闭那扇有打开迹象的心灵之门,将它再度尘封。仅仅是朋友就好,如果再进一步会让现有的一切化作易碎的泡泡,那我宁愿自己的情感止步不前。
我不要如梦似幻的热烈,我要每一天平凡的美好。因为比起那段经历带来的美好,我心中小小的梦魇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在谷底继续忍受阴暗,我也会满足于心学社这捆柴火给我带来的温暖火光。
“最近可以见一面吗?”
发出这条消息的手臂不自然地颤抖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可还没等呼吸调整均匀,手机传来的震动就让我打了一个战栗。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我点开了手机的屏幕。
“一定要见面吗,不可以打字说吗?“
我咬了咬下唇,决绝的做出了回复。
“抱歉,我还是希望见面。”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聊天框里终于跳出了简短的几个字:
“好的,你现在方便吗?”
现在?我的心咯噔一下,想到现在就能和钟不驯见面,内心先是冲上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喜,可紧接着,便是无法形容的酸涩。
“好,哪里见?”
“你还记得,校庆结束那晚,我们谈话的那个公园吗。”(见二十章)
“记得。”
“就去那里吧。”
---分割线---
踏进公园的那一刻起,往日的回忆便如涨潮般涌上心头,从那天晚上起,我和钟不驯的关系渐渐脱离冰点;杜朗向我诉说了他内心深处为妹妹进行的祈愿;而我则对自己发誓:至少在心学社这趟短暂的列车上,我要与她同行。
现在,我兑现承诺的时刻到了。
钟不驯背靠着那晚我坐着的长椅,虽然仍保持着往日素有的端庄仪态,可她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此时的钟不驯早已失去了原有的从容,白皙的脸颊显现出疲惫的阴霾,咖啡色的眸子透着困惑。突然间,我的内心生出一股躁动,我多么希望这一刻我就是杜朗,可以名正言顺地上前安慰自己的妹妹。
可这不是此刻的钟不驯需要的。最近几个月在面对心学社委托时接收到的波涛汹涌的情感已然让她难以处理。也许短短一个学期,她在情感上获得的新信号依然超过了过去十几年的总和,她想要逃避。而一个想要逃的人,需要的绝不是热烈的火焰。她需要一个温暖的小窝,需要那段记忆中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轻轻在她身边坐下,钟不驯才蓦然发觉了我的到来。她慌张地挤出一个局促的微笑。那笑容令人窒息,凄凉得像是像是孤身漂浮在大洋中,获救无望。可即便如此,她的美却没有丝毫减少,只不过如今这份摄人心魄的美,多了一份让人心碎的破败。
“怎么了,一定要面谈?”强装镇定,钟不驯轻声问道。
“给。”没有急着回答她,我把刚刚在自动贩卖机买来的两瓶酸奶递给她一瓶,自己打开了另外一瓶。轻啜一口,酸甜的口感让发紧的喉咙放松了一点。钟不驯接过那瓶酸奶,难以察觉的微笑浮上嘴角,原本苍白的脸颊有了几分血色。
“听说,你想退出心学社……”我选择了单刀直入,尽管喉咙没那么紧了,我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十分颤抖。
“嗯。李珂学长都和你说了吧。”她原本多的几分温度此时又荡然无存。
“这算传承吗?心学社社长的不负责任。”我揶揄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句话格外认真。我明白了,此时此刻,钟不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所以你觉得我了解你,对吗?”
“我……我没那么说。”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深吸一口气,用起了那种委托中我再熟悉不过的淡漠声调,“既然不是不负责任,那就是逃避。逃避委托,逃避我们,逃避你自己。”
然而,言语的刀剑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女孩目光直直地看向我,那眼眸中满是天真的悲伤,像是孩子看着坏掉的玩具。她缓缓地摇摇头,示意我不必再说下去。是啊,我了解她的同时,她也是那么的了解我。她见证了我们的每一次委托,见证了我每一次如现在一样的小小伎俩。顿时,强烈的无助感蔓延到全身,在她面前,这样的伪装一刻也无法持续下去。一切的淡漠,冰冷都是那么的幼稚。
“可以……可以不要走吗。”我颤抖的声音几近央求。
“你忘了吗步谷,我们上次说过的。”也许是看到我如此失态,她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从上次钟不驯宣布退出委托起,她对我的称呼已不知不觉从“笨蛋猩猩同学”变成了“步谷同学”,甚至是简单的“步谷”。然而,温和的客套话,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温度。“我们过去都不是能活在当下的人,又怎么能指望现在能活在当下呢?至少对于我,我……我做不到。”
“没关系的,就算止步不前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我们想要的都一样吧!”内心的焦急让我不得不大口呼气,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女孩的面容,“只要像之前一样就好!”这最后的话语,我几乎是喊了出来。
“是这样吗?”白雾后,困惑再度浮上她的面庞,“那之前的一切,不,之前的我们,究竟是什么。”
“朋友!”我脱口而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天晚上,在这里,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朋友!”
可显然,这不是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钟不驯仰起脸,困惑带来的阴郁仍未从少女的表情中消散。冬日的冷风把她修长的刘海吹到额头的两边,月色下,咖啡色眼眸闪烁着微弱的光。
“步——笨蛋猩猩同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朋友之间有什么不行的。”
“嗯,笨蛋猩猩同学,我们在心学社一起做过这么多的委托之后,你觉得,是谁最需要心学上的‘知行合一’这句话?
“嗯……要我说的话一定是齐牧野了,那家伙,明明心里那么在意李婧,却还装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青少年的装酷心里真是害人。”我耸耸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打趣。
钟不驯摇摇头,修长的睫毛垂过眼睑,双肩颤抖着,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看来我的打趣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现在的她很严肃。
“也许最需要这句话的,反而是我们自己吧。”缓缓吐出这句话,她扭过头看向我,柔软的目光中似乎在征询我的意见。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侧颜,脑海中匮乏的词语已无法描述那摄人心魄的美。原本克制的防线在此刻全部被击碎,只剩下一个声音:
说出来,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我想……”呼吸逐渐急促,双颊开始发热。不要再逃避,不要再隐藏,紧闭的房门内,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呐喊,说出你的心愿吧!
“我想——”
就在这一刻,外套的口袋里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电话响了。内心的呐喊戛然而止,原本积于胸口的奔腾河流一泄千里,我仓皇地掏出手机,是关小恬。正当我准备按下静音键,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可还没来得及碰到屏幕,对面的钟不驯便用急促的声音,仿佛命令一般说道:
“快接吧,小恬的生日聚会就在后天晚上了吧,人家帮你做了那么多募捐的工作,你也得把人家的生日聚会办好嘛。”
“嗯。”在接电话的前一刻,我瞄了一眼钟不驯。
那瓶酸奶还握在她的手中,还没来得及喝,一切便已结束。她的脸色毫无波澜,平静的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彷佛再度回到了她最初的样子——
粉色天空下,一棵孤零零的枯树。
一切迟来的,都终将到来;我们以为的终点,却是最初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