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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叶继欢等于说是没有怎么睡,就赶紧从自己那只有一米宽的破床上面爬起来。
他随意拿起一件洗的发白的黑色短袖套在自己身上,眼屎都还没擦干净就匆匆出了门。
叶继欢的妈妈从小就教育他,不管人有多穷,都要照顾好自己的形象,就算衣服不是什么名牌,也要洗的干干净净的!因为只要人不死,终有出头日!所以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好形象,迎接每一天的挑战。
于是,叶继欢也就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不管每天的工作有多累多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洗衣服。
但是叶继欢舍不得花钱买新的衣服,只要衣服不破,他都不会丢掉,所以才有了这件洗的发白的黑短袖。
他匆匆的赶到一个卖早餐的路边摊,随手拿了一个馒头,朝钱盒里丢了一个五毛硬币,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老板也见怪不怪了,从打第一天叶继欢来这里买早餐的时候就这样了。后来他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叶继欢,于是和老婆说道,只要这小子以后来这买早餐,一律半价,没有为什么!就是瞧得起他!不过这些,叶继欢都是不知道的。
由于那辆二手三轮车被那些人给砸坏了,今天没有车子骑,也就意味着今天没有赚钱的东西了,于是他就早早的跑向卖二手三轮车的地方。
美其名曰二手三轮买卖市场,但是明眼人都明白,大多都是偷过来的。
只不过时间太早了,还没有开门,但是叶继欢不管这些,死命的在敲门。他知道,如果再晚一点去接活,说不定就没有活干了。
“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催命呢?”
一个带着愤怒,同时又夹杂在嘶哑的声音在铁门背后响起,显然是一肚子的起床气。
叶继欢抱着歉意笑道:“哎呀,老板!买车买车!有急事!”
“在有急事也太早了吧?”这人一听有买卖可以做,声音也温和了一些。
一中年男子打开门,打眼一看,愣道:“你前两天不是刚买了一辆吗?咋今天又来?生意做大了?”
“什么生意做大了?”叶继欢一边说一边挤开老板,钻进店里,四下扫了一眼之后,指着一辆绿色三轮问道:“这辆怎么卖?”
“300!”老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叶继欢吓了一跳:“300?上次我买那车才150!你今天就贵了一半了?你逗我了吧?”
“你这说的哪里话?这车比那辆要好,你看看这轮胎,看看把手,简直就是全新的!”
老板一点都没要多,反而要的便宜了!这车是昨晚他才收回来的,从一小偷手上收回来的,150收的,300出!真不算贵!卖600都可以,但是他不敢啊,他也清楚这车的来历,赶紧出手才行啊。
叶继欢摇摇头,指了另外一辆三轮,稍破一点的,问道:“这车呢?”
“这车便宜。150!”
叶继欢听到这里,也算是知道为什么那辆绿色三轮比这个新的多却只贵了一半了,多半是偷回来的。
说的:“那我就要这辆吧!150是吧?我这就给你钱?”
老板微微一愣,没收钱,而是问道:“小兄弟,这车全新的,才300,你不要?你要这破车?”
叶继欢笑了一下,看向老板:“老板,大家心里都明白!你急着出手,但是我也不敢收啊!你说是不是?”
老板闻言,细细打量了一下叶继欢,说道:“小兄弟,眼力见可以啊!得,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反正说多了,你也不信!这样吧,我再给你降100,200块!怎么样,只要200,你骑走!”
叶继欢有点动了心思,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行!不过你给我找点废油漆过来。”
“你要这油漆干嘛啊?”老板虽然这么问,但是去找废油漆,不一会儿,提了一大桶过来,说道:“这都是!都不能再用了,我估计加点水就能用了!不过你要干嘛啊?”
“给它刷个油漆!”
老板一听,听笑了,心里不禁感慨这小子还挺聪明的,这刷了一遍油漆是能变个颜色,能避免暴露出来。
虽然刷的很难看,但是看上去的确就是旧车!不过这车轱辘链条什么的,可是全新的。
老板笑了笑:“小兄弟,你可以啊,挺聪明!我算是亏了!”
“做生意哪有亏不亏这一说,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说了,赶着开工呢!老板走了啊!”
叶继欢骑着新三轮车,飞快的往物流市场赶去,不得不说,新车就是不一样,好骑!速度还快!
可是他刚到物流市场,就看见一些同事面露难色,聚集在一起抽着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东西。
叶继欢虽然不抽烟,但是他的口袋里从来没有少过烟,左边口袋是十块一包的,用来分给老板或者客户的,右边口袋是五块一包的,专门给这些同行们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小小年纪才可以在这里混下去,否则早被这些老人给赶走了。
叶继欢停下车,掏出五块一包的烟,走上前笑笑,一人散了一根,问道:“大家都咋了,一大早的脸色这么难看?”
“唉,你没看手机吗?”一同行问道。
“啊?我的手机送去修了,还没拿呢,怎么了?”叶继欢一边给人点着火一边问道。
“这他妈的光头,他娘的!今天保护费涨了!”
叶继欢一听,笑了笑:“这事啊,他涨价不是常事吗?这有啥好愁的!”
“你是知不道啊!他娘的,今天开始,一个月一人交1000!少一个子儿都不行的!”
一个人1000?!
叶继欢心里一惊,快速算了一下,说道:“次奥!咱这有二十多个三轮车,这狗日的一人1000!那不是一个月平白无故赚两万多?”
“妈的!谁说不是啊!咱们还没有办法闹,要么给钱,要么滚蛋!人家都发话了!”
另一位同行上来劝道:“小叶啊,你还小,别干这个了!一个月赚的那吊钱,交了房租还要交给这狗日的,还过不过了?”
“妈的!这王八蛋!”叶继欢气的这么一骂,声音又比较大,一下子就被不远处的光头给听见了。
“娘的!哪个杂种骂的老子,给我站出来!”
众人一看,像老鼠看见了猫一般,纷纷四下散去,叶继欢刚想走,就被光头给叫住了。
“叶继欢,你小子给我他娘的死过来!快点!”
叶继欢心里一惊,转而换了一副笑脸,一边掏烟一边笑着跑过去:“光头哥!光头哥!早早早,您看我都不知道您来了?谁惹你这么大的火啊,抽根烟消消气!”
他这不是胆子大,也不是乱叫,而是光头自己要求的,看见他必须叫他光头哥。
这一次光头没有像以往笑着接过香烟,而是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叶继欢的脸上,他手上的大金戒指更是在叶继欢的脸上印了一个印子。
叶继欢不敢生气也不敢怒,因为只要他敢多说一句话,光头背后的那些小弟可不是吃干饭的!他只能笑着站起来,都不敢去摸一下生疼的脸庞:“光头哥,您怎么打起我来了?我可是最听您话的是不,哪次我不是先交保护费,是不是?”
光头根本不搭理这些,揪住叶继欢的头发又拍了一巴掌:“老子打的就是你!听说你昨晚欺负我弟妹了,是不?”
“您弟妹?”
尽管叶继欢疼的是龇牙咧嘴,但是嘴上依然挂着笑,像一个十足的奴才。
“呦,您是贵人多忘事啊!要不要我帮您想想?”
“不敢不敢!”
叶继欢心里愣道:昨晚那biao子是他弟妹?真的假的?
他抬眼扫了一下光头的身后,这才明白了,那biao子还真是他弟妹!因为昨天晚上那男的正站在光头身后,冲着自己阴笑呢。
“误会误会!光头哥,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我自罚,我自己抽自己!嘿嘿,不用您动手!您犯不着,犯不着!”说着叶继欢已经开始左右开弓,自己抽自己了。
看的光头等人一阵大笑,像是在看小品一般欣赏着。
但是他的那些同事们,却是一阵心疼,都扭过头不忍心看。他们也想冲上去帮忙,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自己还要养家人呢,可不敢得罪这种地头蛇。
叶继欢虽然一边笑着一边抽自己,但是他的心里却在滴血,在哭泣。他心里对自己暗暗发誓:老子一定要有钱!等有了钱,老子让你们这些杂种全都当着我的面抽自己!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也许是光头心软了,或许是看腻了,一脚踢开叶继欢:“滚吧,贱种!”
叶继欢赶紧谢道:“谢光头哥,谢光头哥!”
说着,叶继欢忍住脸上的疼痛,依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人塞给一根之后才敢离开。
几个同行围上来,心疼的看着叶继欢:“小叶,要不别干了。去做点其它的吧?”
叶继欢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摇摇头,说道:“我...我没事...行了,大家...大家...都去忙吧...我今天有点事!”
叶继欢说完头也不抬的跨上三轮车就拼命的往家骑,他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看见,更不想边骑车边哭,那样太危险了。
回到那只有是平方不到的家后,叶继欢根本不管脸上的疼痛,把头埋在枕头下面,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贱,为什么不起来反抗?为什么要像一个奴才一样自己抽自己?为什么自己要那么软弱?为什么?!
他不停的问自己,但始终找不到答案来回答自己那么多的为什么。
也有人问他为什么年纪轻轻的来做车夫,去电子厂里上班都比这轻松,而且工资也不低。但他都是笑笑没有回答,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就是他认为这样能多点机会接触到一些做老板的人,可以学习到更多做生意的知识。
他的父亲是做生意失败的,他就想在生意上发家,给父亲争口气。
哭了好久的他,有点想爸爸妈妈了,他擦了一下眼泪,随手拿起一个口罩围住自己的脸就来到家门口的一个小商店。
现在很多商店都没有公共电话了,但是唯独这家有!因为这一片住的基本都是农民工,公共电话要比手机便宜的多,所以这里生意一直还不错。
“喂,爸?”
“嗯?继欢啊,你今儿怎么了,声音都变了?”
“哦,我没事,有点感冒!您在家里怎么样?”叶继欢自然不能告诉父亲今天的事情,他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我还好,你才要注意啊!不能感冒啊,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妈呢?”
“你等会儿!我给你叫去!”
“喂,继欢啊!”
“妈!”叶继欢一听见妈妈的声音,眼泪又差点掉出来,他多想和小时候一样对自己的妈妈诉苦啊,但是他长大了,他不能。
“妈!我打电话就是问问你们好不好?”
“好,好着呢!今天你爸又钓了好多鱼,一些自己吃,一些拿去卖了,好着呢!你怎么样啊,一个人在外面?”
“我!”叶继欢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嘴里说道:“爸妈,我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