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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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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躺在床上的人手拍打着木板,脚使劲的上下蹬,与床的铁架相互碰撞,发出“嘭;嘭”声响,面目狰狞的咆哮着。
  “给他打一针麻醉剂。”
  旁边四个护士按住躺在床上被绑住的病人手脚,一根拇指大小的针管插进病人的左手臂上。
  随着针管拔出,手臂上的红点大概有十多个,最引人注目的是手腕上的伤疤,刀割的疤痕大大小小有四五条,其中有一条直接环绕总个手腕,可想而知,当时病人是抱着什么样的情绪进行自杀的。
  病人手脚抽动了几下,也在这时慢慢的陷入安静。
  “这个人,你已经来了几次了,你有什么想法?”
  导师对身旁的我说道。
  “他存在抑郁,自虐倾向,不太好沟通。”
  我看着躺在床上,双眼凹陷,瘦骨嶙峋被束缚带固定的四肢,莫名有点心酸。
  “这正是你需要克服的,遇到这种真正棘手的病人,你缺少了正确的判断性,甚至还会忽略太多你本该注意的细节。”
  导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皱着眉看向我,好像是在审视着什么,半晌,语气凝重的和我说。“以及你的心理问题。”
  导师义正言辞的在我耳边一顿说教。
  我点了点头,沉默了三秒,在心里做出决定,开口道。
  “下次让我来试试。”
  导师扶了下镜框,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开始离去。
  望着病床只有几十斤的男人,我的心里似乎沉甸甸的。
  回到家,我揉了揉太阳穴,脑海内仔细的思索着放在书桌上的一沓资料。
  病人:✕✕,年龄29岁,BJ某大学专科研究生,现任某机构CEO,财富排名第三十九位,与妻子离异,膝下两子女被带到美国,旗下资产也被分到妻子名下………
  按道理这般成就的人,心理应该异于常人,不会遭到这点打击就要死要活的,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因素?
  想到这里,我只能放弃从资料中寻找答案。
  第二天。
  “你来了?”
  他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但脸色依旧一片苍白,目光望着天花板,双目无神。
  “嗯,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坐在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笔和记事本,写下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你说人是不是某种特定的产物?”
  他依旧双目无神,像是自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比如?”
  “你听过六道轮回嘛?”
  “你是指佛教的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牲道,恶鬼道,地狱道这六道嘛?”
  我捋了一下思绪,手也不紧不慢的写着。
  “六道轮回,是无明网,每一道轮回像车轮一样,不停的转啊转,无论我如何挣扎,却还是挣脱不开。”
  “我想过死,却总是不那么容易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扰我,不准我死,让我活下去,就是它的意义。”
  他停了一下,被绑在病床上的身子时不时抽搐起来。
  我起身到一旁拿着一管镇定剂,扎在他身上,他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我跳过楼。站在大厦的顶峰时,我能听到耳边传来一遍又一遍的风声,但当时,我的大脑不停的刺激着我,有个声音叫我跳下去,跳下去就解脱了。”
  “望着大厦下面围着越来越多的人和车,我害怕了,这份害怕让我恢复了一点理智,让我后退了几步。”
  “可后面的人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我知道那是劝说我的话,但脑里那个东西让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
  “我失去了一切,甚至连最亲的人都背叛了我,我明明那么努力达到了一切的成就,只为了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可她们呢?她们觉得这日子太安逸了,觉得我总是在不停的工作路上,说我们越来越疏远了,不像一家人。”
  “后来生意失利了,她跟我离了婚,所有财产我都给了她,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再后来的日子,我变得很麻木,每天不停的酗酒,灌醉自己,不去想那些烦恼事。”
  “在梦里,我还是从前那样辉煌着,直到那个东西再次出现,它让我变得更加疯狂,每天都要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无穷无尽的折磨,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施舍,她们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不成人样,到那时我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来设计好的。”
  “对,那个该死的女人,我要杀了她,都是她毁了我的一切。”
  正说着,绑着的身体开始抓狂,甚至面目都变得扭曲起来,白色的床单上被硬生生抓破了几个洞。
  见病人开始变得不受控制,我急忙停下手中的笔,加大了药量,给他强行打了麻醉剂,他开始慢慢的陷入沉睡。
  我揉了揉太阳穴,病人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
  生意上的失利,让他一蹶不振,再加上妻子儿女的离去,受的打击更大,于是沾染了某些东西,那个东西让人上瘾,对他大脑产生了某种幻想,甚至一度让他失控。
  可是我还是不太理解,这种站在高位的人,应该有可控的心理,不会受环境人为因素影响啊?
  第三天。
  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也许身体上的创伤远不及心灵上的伤害来的更重吧。
  他开口了。
  “这段时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梦到我当过皇帝,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私有财产,我想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听到我的命令,从不反抗,甚至还仰望着我,就像是一座高山,那种目光你知道吗?”
  “可是接下来的梦,是我变成了奴隶,每天都要不停干活,忙碌着,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有一种很累很累的感觉,似乎都没机会抬过头,就那样,那样低头忙着。”
  “也不知道忙了多久,连累的感觉都消失了,丧失了感觉后,周围变得一片黑暗,那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自己像在原地踏步又像在前行的路上,像条狗不知方向的狗。”
  “走了许久许久,脑海忽然有个声音,它让我吃掉所看到的一切。”
  “先是植物,动物,再后来是人和食物,吃了它们以后,我又恢复了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腹感,接着是快感,再就是被人注视的瞩目感。
  就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种翻山越岭的愉悦,痛快,对,就是原先那个梦的感觉,一切的一切像是回到了原点,但我为什么感觉不那么快乐?”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了病人的心理,罗生门效应,一个人从无到有,在从有到无,中间转变的过程需要强烈的心理适应期,也就是我所理解的环境人为因素,这个过程是最难,也是最简单的,有些人可以一笑而过,而有些人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时间会影响人心理的判断,较大的打击会让人丧失很多决断力,甚至会让人产生自我怀疑感。
  这种病人心理对我来说是一剂强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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