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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在校园内外听尽了秋蝉鸣叫,在宿舍里度过了无数晨昏,在教室里看遍了满天朝霞和彩霞。
于是,最难熬的冬天来了。吃饭是要洗碗的,这难熬就在这洗碗上面了。
在这个手都被冻得缩进口袋里的冬天,更别说去触摸从水龙头出来的冰凉刺骨的冰水了,尤其是哪天天寒地冻的,甚至把水龙头都给冻住了,所以往往我吃饭时就不带餐具了,打了馒头和鸡蛋直接回了教室,接点开水就着吃了。
餐具都是懒得洗的,更别提洗脸和洗脚了。若是哪天中午天暖了,心情好了,或许会三下五除二洗下脸蛋。
至于脚,那基本上都是在周末回家时洗了,谁也不愿沾那锥心刺股的冰水了。于是每一个人都是脱了鞋,袜子都不脱,被子一掀,就钻床上了,以致于把整个宿舍都弄得臭哄哄的。后来听说食堂那边有锅炉,烧的有开水,但也鲜有人去弄了。
约定俗成的每到周末回家,我都会首先把塞满衣服的书包打开,然后掏出攒了两周的衣服递给母亲,她再放到洗衣机里。
到了第二学期,母亲就让姐姐来,至少可以给我洗碗洗衣服了。而我的姐姐孙明馨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玉容和超然呢,他们仍然没有来,说是私立学校花费大,那确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在不同的学校都各自新交了一些朋友了。
姐姐来后,我彻底摆脱了阴霾,她就像一个太阳,而我每天都被阳光笼罩着。
从此,我每天都是眉开眼笑的,终日被幸福所缠绕,这使我忘记了所有的忧伤,浑身的每个细胞毛孔都是舒展着的,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不过令人稍微遗憾的是在这儿没交上什么要好的朋友,但正是如此,才使我的成绩更加优异,每次成绩下来了,名列前茅的必是我,我是每科老师都青睐的第一学生。
那时候班里的一个同学,在风雨交加的晚自习救了一只鸽子。
那只鸽子的腿受了伤,它落在窗台上的时候,浑身早已被雨水打湿,血迹染红了右腿,只是一只左脚依靠着窗户,歪着头,张着水汪汪的眼睛,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在征得老师的同意下,同学救了他。老师找来了药,给它细心敷药,再包扎。不得不说,鸽子是极有灵性的动物,它知道我们救了它,从此以后就长驻在那个窗台上,直到伤好。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全校师生都知道了我们班有只鸽子,每至课间或饭间总引来成群结队,不同年级的同学来观看,我们常以此引为荣耀。
后来,它伤好飞走了,临走隔窗望了我们一眼,张开双翅,一飞冲天,了无痕迹了,只是它在我心里却留下了波澜万千。
那光滑柔顺的羽毛,那色彩斑斓的尾巴,那灵动的眼睛,那小巧的步子,那偎人的姿态,怎不使人为它茶不思饭不想,为它着迷。
有天母亲来给我送饭,我在偶然之前和母亲说起了鸽子的事。母亲见我说的眉飞色舞,言语之间无一不露出对鸽子的挚爱。
她凝视了我两秒,然后说:“小舟,你姨家有鸽子,想要的话,暑假去她家拿,但前提是成绩不能拉下。”
“真的嘛!真的嘛!”我喜不自胜,一连问了母亲好几个真的吗?我已经在幻想着一只鸽子在我家吃食、漫步、梳理羽毛的场景了,那是如此的美好,让人心驰神往。
自此,我时刻谨记着母亲的话语,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从来不敢有所懈怠,直到暑假来临。
第二天,我就催促母亲去姨家。母亲毕竟承诺在先,拗不过我,只好和姨通了电话,她简单说了几句后,放下电话对我说:“你二姨不让我们过去,过两天表哥会过来,顺便给你带一对鸽子过来。”
“是嘛!”我眼睛一亮,既是兴奋又有些失落。终于得到了确实消息,但对于心爱之物,又马上见不得,还要时间一分一秒流哲,让人作着无止休的等待,怎么能不让人焦灼,急迫呢!
二哥在得知我的心事后,扬了扬手中的弹弓说:“手到擒来。”
“可千万不能用弹弓,万一打死打伤了呢?我想要活蹦乱跳的。”
于是二哥找来一个藤条编织的盆篮,搂抱着上了楼,放到阳台上,支上一根系着长绳的棍子,篮子下面撒些玉米和麦子,一切就绪后,我和二哥躲到绳子的那头,在屋子里密切监视着一切。
是没有等待多久的,不一会儿,在天空中路过的鸟儿停拍了翅膀,双脚轻盈着地,落在篮子旁。那是一只斑鸠,我窃喜的小声说。不一会儿,又从远处的树杈上飞来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
“鸽子,鸽子。”二哥拍了一下我肩膀,但示意我要安静,耐住性子。
我捂住胸口,探出头,一眼不眨的盯着藤篮。
进去了,进去了,有两只麻雀跳进去了,已经啄了一粒麦子。虽然不是鸽子,但至少也迈出了第一步。
可左等右等,鸽子和斑鸠始终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迈着稳步,优雅从容的徘徊着,我不禁焦急了。
二哥说:“再等等,大鸟的警惕心很重,我对它们也没十足把握。”
我磨着牙,恨恨的说:“都怪麻雀,捣什么乱,你们不仅小还丑陋,在这里不够惹人厌了,快点走。”
终于我按耐不住了,手中绳子一紧,那边篮子应声倒地,鸟儿们一哄而散。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别说鸽子了,连个麻雀都没有得手。”
世界上还有比等待更辛苦的事吗?我想是没有了。
每天总有情人等待恋人,月儿等待日落,孤独等待寂寞,而我在等待飞鸽。
表哥终于是来了,那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得让人心焦,让人差点遗忘。
我展开双臂,小心翼翼从表哥怀里接过纸箱。唔,沉甸甸的,是有两个小家伙在动呢!我迫不及待把纸箱放在地上,闭上眼睛像拆盲盒一样摸索着纸箱,我掀开一角,紧张激动着睁开了双眼。
天哪!这是多么可爱的动物啊?它们慌乱着稳住了脚步,相偎着挤在角落里,正歪着头看我呢!
表哥说:“好事成双,若是拿了一只岂不是太孤单了。”
于是我忙碌起来了,先是从犄角旮旯里拖出一个长方体的大木笼子,那是母亲之前养鸡崽用的,正好适合,把它洗刷干净后,又四处找了两个大瓶子,中间掏开,做成食槽绑在木条上。
一切就绪后,我把手放进纸箱子了,这时反倒不那么急切了,我随意摸索着,它们围绕着我的手打转,时不时会触碰到,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啊!是一种如此美好的拥有感。
整个暑假我的一门心思都在它们身上,我用心的照料着它们的饮食卫生,如人一般,一日三餐,从无遗漏,不用任何人操心。
才没多久日子,它们就肥起来了,母亲说它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肥的鸽子,一个劲的夸我照顾的我,比对自己还要上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母亲说:“把公鸽子放飞蓝天,不多久它会领回来一只母鸽子回来。”
“那可不行,它要是一去不复返了呢!”我忙阻止母亲。
“鸽子是重感情的,母鸽子在这儿,它还会回来的。”
我虽然怕它一去不复返,但也贪多,也想见证奇迹,于是我亲手捉了它,放飞蓝天。
就这样,我日日望着蓝天白云等待着,期盼着有一天有一对鸽子比翼双飞齐齐落在院子里,鸟笼旁。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就这样慢慢溜走了,我开始焦急了,甚至失望了。
终于,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了,在我想来那是不可能发生之事。
那天我失魂落魄的上了楼,来到阳台,想要站高一些,把目光望得远些,去寻找去迎接我的鸽子归来,我已经不期待它有同行者了,只要它归来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我在阳台上踱着步,叹息着,后悔着,但当我再昂起头时,奇迹出现了,我的目光盯住了楼顶红瓦上卧着的那只鸽子,我十分确信那是属于我的,它是与众不同的。
我高喊着:“妈,妈,鸽子回来了,就在楼顶上,它可能一直在,根本就没有飞走。”
我一口气冲下楼梯,没有一丝犹疑停歇,直接抱起木笼子又冲上了阳台,我把上面的小盖子拿下,静待公鸽子的动作。
终于,奇迹发生了,它飞下来了,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笼子跟前,扑腾一声它跳进去了,它竟然主动跳进去了,然后我听到的是一种欢快,团聚的声音。
它们真可谓是伉俪情深,它本可以获得自由,却始终没有抛弃,又重回牢笼,就在这一刻,我打开了笼子,毕竟它们不止属于我,也是属于这片篮天的,我知道它们同我一样都是深爱自由的。
它们翱翔于蓝天之上,累了会在屋顶上稍息,黄昏时回到小窝。它们漂亮,优雅,属于你,愿意亲近亲昵你,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只是可惜,到后来再回来时,母亲说,它们随着鸽子群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