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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老爸的破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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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放假五天,希望同学门抓紧时间,认真复习,国庆过来就是期中,预祝各位取得好成绩,也不枉费这些天的努力。”
  老张头一声下课,全员轰动。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假期,终于如约而至!
  “哎,那两匹白嫖的马儿,国庆啥打算?望着开黑不?三缺二。”说话的是顾不平,马铭涵和马进龙做他后面,他一转身,上身旋转九十度,与下身俨然成为一个执教,不得不说,他的韧带韧性属实不错。
  “嗯,可以,我是没问题。”马进龙略胖,身材高大魁梧,脸肥嘟嘟,不过模样很严肃,但内心铁定是个憨憨。
  他人缘不错,我自认为但凡胖子只要有些许顽皮,很多都是受人欢迎的。
  课是上到中午的,午饭都没吃就赶集一样冲出校门的不在少数。
  不过我不一样,身为宿舍成员,自然得先回宿舍磨叽会儿。
  我的书包估计是本校最大的,立起来有一米高,简而言之,我能将一半的书本打包带走。
  “我先走了,各位,下次见。”顾不平是最早离开的。
  我带了些课本和作业之类的,另外随手装了些课外书,还有就是一些遗物,都在行李箱里。
  收拾完我便走人了,“我也走了,拜拜。”
  我爸在校门外等我。他四十五岁,古铜色的皮肤与我的苍白显然时格格不入的。
  身上着的是蓝白短袖,脖间是条金项链,真金。
  但脚下的鞋子却是乌黑的,那是双白鞋,两年前是。
  他的脸油亮反光,皱纹很多,笑起来眼睛整个缩进了肉里,只有一道缝,两边是更多密集的隙,显得很沧桑,他是个修车的普通工人。
  他的手很宽很大,长满了老茧,巴掌撑开,是我的两倍。
  结果我的行李箱,轴轱辘“砰砰”作响。
  我走在后面,他比我挨了半个头,走路一跳一跳的,跟我一样。他教的走路,不过他的脚被钉子扎过,有铁屑残留在里面,走路一不注意就会发病,应该很痛。
  “学习苦不苦?”他闲扯句,每次都是这句话,大概是习惯性地回了句,“不辛苦。”
  他随后又问,“感觉学得咋样?题目难不难,会做吗?”我还是习以为常地回他,“就那样,会的都会,不会的就等老师讲。”
  走到一辆蓝色小轿车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串着一副汽车遥控器。
  车叫丰田,不贵,挺便宜。
  有房住,有车跑路,吃吃喝喝样样齐全,对我,对我们家,很足够了。
  回家,自然还要晚点,我爸工作忙,车开到半路又一通电话打来,应该是车坏了,得先回厂里处理一下。
  一路半个小时,那厂的位置很刁钻,一条街扫视过来是见不到的,经过十字路口稍往前的一处阴暗角落里,是一个充满汽油味的厂。
  一进去,所见便是一地的漆黑的油污,四处都是车轮滚过的车印子,一个字,乱。
  厂内左手边是一台红色的升降机,那是从以前车店里搬过来的,除此之外往里一点是一间办公室。
  四面环视,除了一张破了的长椅和七八年前的电脑,能看得过去的便只有那墙上挂着的电视,其余便是纸箱。
  桌子是纸箱堆砌的,上面放了块木板。
  凳子是纸箱做的,还挺厚实,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我搬不太动。
  那张长椅下也是纸箱,坐着的时候浑身不自在。
  纸箱堆积的纸床,有时当作长椅,靠着墙,大同小异了。
  这里还好,又红木铺的地板,但每条缝隙之间都是浓密的黑垢,不是制造时加的黑边,而是单纯有油污与灰尘相结合的产物。
  我试过,不用小铲子或铁条之类的七五清理不掉。
  更有甚者,除这间办公室之外的修车场地,只有幽森的黑,那种黑是,即时你脚边有个坑,你也几乎不会注意到的黑。
  右边门空间较大,郑重是一道人身高的坑,从门口延伸至内部,大致五米长,一米宽。
  后面包围式的结构之下是各类的器具,放在架子上,每一处都有分类,但里面却很杂,堪比鸟巢。
  再向右有道门,平时吃饭便是在那儿,至于旁边的楼梯,应该是通向旁边的工厂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大概吧。
  这座厂虽然是我把最近一年才搬来的,但事实上在我五岁那年,他曾在原主人手下打过工,也是修车的。
  那时的格局与今相较几乎是除大门外无一相同。
  那年儿,我爸妈都忙于工作,一到周六,我妈要加班,而我爸全年除节日外几乎无休。
  周一到周五还好,我上幼儿园不用他们看管,但每到周六便没了法儿。
  身在外地,爷爷奶奶又在老家田里过活,没人照顾我。
  于是我爸便每逢周六将我带去厂里,在大门口旁边有个办公室,我就待在那儿。
  倒也不无聊,厂老板有个女儿,叫唐琳,比我大三岁,算起来今年应该大一了。
  唐琳姐长得很漂亮,高瘦均匀,就是皮肤黝黑。
  她为人友善,总会耐着性子陪我玩。
  做过最多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折纸。
  她教过我这飞机、飞镖、纸船之类的,我也曾讨教过千纸鹤的折法,不过她不肯教,以至于至今为止我也不会折。
  要说这座厂为什么给我有如此之深的印象,想必是因为我左手大拇指曾被这儿的门夹过。
  那道疤现在还留着。好像也是从那之后,我爸便再未带我去过哪儿,唐琳姐我也再未见过。
  时过境迁,事到如今,已经十多年了,曾经贪玩的小屁孩已经长大,言行举止更多的是书生气,当年的时光,只在回忆里重复,未来仍是空白。
  生命是本书,从起源诞生的狂,到青春挥洒的热,向成年端庄的雅,至年迈迟暮的悟。从潦草的字,到深奥的词,再是字正腔圆的句,书本一页页被翻阅,空白一处处被填补,生命终结时,书本也就被写满了人生。
  我的这本书还有很多也,何时写完,犹未可知。
  等我爸忙完,已是下午三点,我爸见我闷得慌,便决定先把我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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