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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什么都知道。
昭昭根本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撒谎。
赵烈央今天真的心累。
东宫也真是的,做什么非要揪住表姑娘拧巴。
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帮她找猫到现在,也从未问过表姑娘叫什么名字的。
这不是并不重要的嘛。
若不是她深知东宫的为人,她都要以为东宫是故意针对表姑娘的了。
山儿听到这个问题时,差点当场撅过去。
她猛地抬起头,哀求地望着东宫。
她甚至不敢磕头,怕引起旁边齐国公父子三人的注意,只是哀哀地看着东宫那张清艳绝伦的脸。
昭昭犹如被架在火上炙烤,仿佛热火要将她的每一寸皮肤都灼伤,划开,使之爆裂,侵占掉她最后一丝生存空间。
叫她避无可避。
“我,我叫……”
水榭中,微风阵阵,凉意沁人。
可昭昭犹如身在烈火地狱。
水榭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名字。
其中赵烈央最为昭昭紧张。
别怕别怕,一个名字而已,东宫日理万机,哪知道谁是谁,转头就忘了。
说吧,说了就能抱着猫猫出去。
楚辞看了看对昭昭露出鼓励神色的赵烈央,冷哼一声。
一无所知的赵家人,掺和得倒是起劲。
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昭昭闭上了眼睛,轻仰起了头,露出了颀长白皙的天鹅颈。
“我叫洛……”
山儿见昭昭口型不对,一个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抢先回答道,“回殿下的话,我家姑娘闺名是洛昭昭!”
洛昭昭?
齐国公皱起了眉。
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里听过。
还是齐世子年轻些,做了个手势提醒了齐国公。
齐国公这才猛地想起来了。
是江州来的那个,持着他们家令牌,要他们家履行婚约的那个洛家的孤女。
这次花卉宴,国公府之所以能办得那么体面,银钱很一大部分都是来自这个洛昭昭。
齐国公这才认真地看向昭昭。
真没想到面前这名年轻女子就是来自巨富之家的洛家女。
长得意外得标志。
三房还整日到他这里诉苦,给洛昭昭上眼药,害他以为洛昭昭长得多不堪呢。
这不是除了皮肤坑洼了一些,其他的长得都挺好的嘛。
三房的十一郎,庶房的庶子,就算想找贵女,那也是比着齐国公府的门第往下再降好几个台阶,贵不到哪里去的人家的女儿,哪比得过娶了洛家女的实惠。
三房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齐颖章见父亲和兄长吃惊又转缓的神情,心中很快就有了猜测,也想起了这个名字。
她比父兄更不喜欢阿白的主人昭昭,自然比父兄更吃惊。
洛昭昭……她就是那个玷污了他们齐国公府门第的商户女?!
半年前,洛家女持令上门的时候,她就是最反对的。
即便是整个国公府出身最低的是十一哥,那也是他们齐国公府正经的郎君,贵胄出身,怎么能配一个商户女呢。
这个商户女的存在,简直是拉低了他们齐国公府的门楣。
齐颖章擦去眼泪,跪直身体,双手作揖,重新向东宫做了一个礼。
“回秉殿下……”“闭嘴。”
齐颖章错愕抬头。
话不是东宫说的,是东宫的近身侍卫楚侍卫。
楚辞抱着剑,直直俯视着地上的齐颖章,眼神森寒,威压甚重。
活腻了胆敢打扰东宫说话。
齐国公父子顿觉不妙。
楚侍卫说了什么还不是顶顶要紧的,最微妙的是东宫的态度。
东宫什么都没有说。
东宫放任了。
齐国公父子难堪地去拉齐颖章。
贵人在施善,谁打扰贵人施展他们高高在上的善心,就是站到了贵人的对面,成了坏人。
这个女儿是怎么了,往常也是京城贵妇们称赞的闺秀啊。
她要回秉殿下什么?这女子身份低微不配到您面前奏对?
身份低微妨碍贵人施善了吗?再低微难道不是东宫的子民吗?东宫面前,谁又不是子民呢?
齐颖章被父兄拉扯之后,理智一子回来了。
后背一阵发凉,屈辱地望着昭昭。
没人能体会她的心情。
因为没人像她一样趴在地上伺候过那只贱猫!
她本以为那会是东宫的猫的……
而此时,贴在昭昭腿边的阿白,仿佛通人性一样,毛茸茸的大尾巴往齐颖章面前扫了扫,一个漂亮的弹跳,跳回了东宫身边,在他的手边熟练地团成一个白色猫球窝着。
齐颖章又怎知,这的确算得上是东宫的猫啊。
赵烈央简直对这只猫无语了。
东宫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白玉扳指,整个手臂横在腹部,手里握着一本卷起的书。
仗着无人敢直视他,那双眼睛微微眯起,身体侧倾倚在圆靠垫上,弯过头,一只手懒懒撑在耳朵边。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昭昭微微仰起的白皙无痕的脖子上,修长的指节却屈起,指背轻轻抚摸过那卷书光滑的书面。
这个动作,不常见于对书,常见于对人的鼻梁和脸颊。
或者脖颈。
听见这个回答,东宫嘴角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他说,“洛昭……昭啊。”
昭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念这个名字,为什么要那么断字。
她跪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逃,好想逃。
快要被烤干了,快要没有水分了……
山儿说谎了,那就代表她在他面前说谎了。
昭昭知道他会戳穿自己。
他会告诉齐国公府她不堪的真实身份,他会让她跌进泥里,沾染洗不掉的满身污垢,然后被赶走,或者被杀掉。
一如她当初那么对他的。
他们,是同一种人吧?
只不过风水,是会轮流转的。
昭昭闭上了眼睛,等着他的话。
可是他慢条斯理地赞了一句,“姑娘好名字,昭昭明月,白日昭昭,都代表光明。
想来,姑娘的家人,视姑娘为掌上明珠吧。”
昭昭感觉到头皮发麻。
他明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昭昭发紧的喉咙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对”字。
赵烈央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是不对的,她实在想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问洛姑娘的名字。
可就在这时,东宫解答了他的疑惑。
东宫说,“齐县主,去给洛昭昭姑娘赔罪吧。”
“什么?!”
齐颖章吃惊地望着东宫。
殿下他……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
就为了那只猫?
为了一只猫,要把她一个县主的脸面送到一个商户女的脚下踩?
她可是有爵位的县主,怎么能那么作践她。
齐颖章屈辱地斜视着昭昭,眼泪水直掉。
赵烈央发现自己错怪东宫了。
东宫实在是个好人啊。
虽然她出去了,并不知道要赔什么罪。
但齐颖章嚣张跋扈,东宫公正严明,定然是没有错的。
赵烈央看向昭昭,却发现她的反应很奇怪。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诡异的场面了。
被上位者伸张了正义的受害者,脸色居然比要道歉的人还要苍白。
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