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这家人的关系小区的邻居都知道，张父急忙打圆场道：“来来来坐，再不吃这饭菜都要凉了。”
　　
　　陈衍直接走到张兮若旁边坐下，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问她：“回娘家挺高兴？”
　　
　　人多，张兮若不想跟他吵，索性不搭理他。
　　
　　张父张母在饭桌上活跃气氛，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吃完饭，张兮若冲陈衍道：“你跟我来吧。”
　　
　　陈衍知道张兮若走路还不稳，正要伸手扶她，张兮若拿过一旁的拐杖，陈衍的手落了个空，不过他也没在意，面色自然将手收回来。将陈衍带到房间，张兮若将房门关上问他：“你带嘉木来这里做什么？”
　　
　　“嘉木听说你回娘家看外公外婆，他也想来看看我就带他来了。”
　　
　　“我给你的离婚协议书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撕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就好像撕的不是离婚协议书，只是一张不重要的废纸。
　　
　　“没事，撕了我这里还有很多。”
　　
　　“很多又有什么用，对我来说就是废纸，我不离婚，这个婚你能离得了？”
　　
　　这些话张兮若早有预料，她也不生气，一脸平静冲他道：“我可以起诉离婚。”
　　
　　“起诉？我们有孩子，婚姻并没有破裂，感情也很好，你昏迷这些年我尽心照顾，并没有过错，你怎么起诉离婚？”
　　
　　张兮若没说话，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向他推过来，在离婚这件事情上陈衍十拿九稳，只要他不同意这个婚就离不了，所以他应付自如，跟张兮若见招拆招，可是当他看到这张照片后，面色瞬间就沉了。
　　
　　这张照片是在别墅后院照的，夜晚，后院微黄的路灯下，扇形的灯光照出旁边玫瑰花的轮廓，就在玫瑰花旁边，江以晴抱住他，在灯光与玫瑰的衬托下，这照片拍得很有氛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相爱的恋人。
　　
　　“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陈衍语气冰冷，如果拍照片的人此刻在旁边，听到这话怕是胆子都要吓碎了。
　　
　　“不用管是谁给我的，照片上的人是你吧。有了这张照片就可以证明在我昏迷期间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我们感情破裂，我要起诉离婚轻而易举，所以陈衍，我们夫妻一场我也不想对簿公堂，想来你也不想走到起诉离婚那一步，离婚协议，你快签吧。”
　　
　　陈衍许久没有说话，沉默片刻他道：“我能理解你醒来想父母，我同意你在娘家住几天，过几天我会来接你回去。”
　　
　　他说完拉开门就出去了，张兮若很不理解陈衍的态度，她连照片都拿出来了他为什么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张兮若收起手机，这张照片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每次看到心中都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这张照片是护工给她的，护工为什么偷偷拍照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她她也不知道，按理来说陈衍是他的雇主，她该忠心于陈衍才是。
　　
　　陈衍是她的童养夫，从小到大她就给他灌输这个概念，他是她的，长大后是要和她结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陈衍从小就很少跟除她之外的女生说话，高中的时候他已是出类拔萃，经常收到情书和礼物，收到后转手就丢了，伤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就算后来在一起之后也不乏女孩子主动靠近，陈衍一直不为所动。
　　
　　她对陈衍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他所有的柔情都只给她一个人，他们相爱，从青梅竹马到婚姻，年少和青春都被对方占据，活成了无数人羡慕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分分合合，聚散离别，可他们依旧在一起。
　　
　　可是这张照片，两人如此亲密，他的心已经踏进了别的女人，这样的陈衍她怎么可能还要呢？
　　
　　“妈妈。”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张兮若的思绪，她收起手机冲嘉木笑笑，嘉木走上前，张兮若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他：“小宝今天乖不乖啊？”
　　陈嘉木点点头，他小小的眉头拧起来，白嫩嫩幼稚的脸蛋上却露出凝重的表情，“妈妈要跟爸爸离婚吗？”
　　
　　不用想都知道，这话是陈衍告诉他的，不过这些嘉木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陈嘉木低下头，语气透着委屈问道：“妈妈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怎么会？不管我和你爸爸分不分开，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你为什么要和爸爸离婚？”
　　
　　他眼中满含泪光，张兮若心疼他，揉了揉他的脸蛋说道：“这是我和你爸爸之间的问题，不过大人之间的事情大人之间解决就好，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我和你爸爸离婚了，我也会常常去看你的，妈妈依然是你的妈妈，你的外公外婆依然是你的外公外婆。”
　　
　　“也就是说，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当然，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陈衍和陈嘉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江以晴看到只有父子二人回来她松了一口气，她道：“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带嘉木去洗澡。”
　　
　　“不用，我有话要对嘉木说。”
　　
　　陈衍带着陈嘉木回了房间，而后将门关上反锁，他抱着陈嘉木让他坐在床上，他拉过椅子坐在旁边与他正面相对，爸爸的面色很严肃，陈嘉木小朋友也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我有一些话要问你。”
　　
　　小家伙点头，大眼睛闪动着，带着几许不安。
　　
　　“如果要让你在妈妈和江老师之间做选择，你要选择谁？”
　　
　　“为什么要选择？妈妈是妈妈，江老师是江老师。”
　　
　　“你不是说过要让江老师做你的妈妈吗？”
　　
　　“你不是说妈妈是唯一的吗？妈妈已经醒过来了江老师就做不了我的妈妈了。”
　　
　　小家伙毕竟年纪摆在那里，陈衍也只有原谅他这理解能力，他干脆直接冲他道：“那我问你，如果你妈妈回来江老师就必须走，如果江老师要留下你妈妈就永远不回来，你怎么选择？”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能妈妈和江老师一起选吗？我想要妈妈也想要江老师留在我身边。”
　　
　　陈衍很清楚，小朋友也是有自己的感情的，江以晴这两年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不少，嘉木喜欢她也不奇怪，虽然很心疼儿子，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你还小无法理解，你只需要知道，妈妈和江老师不能同时存在，你选了妈妈江老师就得走，你选了江老师妈妈就得离开，你要怎么选。”
　　
　　这大概是六岁的陈嘉木小朋友做的最难的选择题了，他很爱妈妈，他也爱江老师。
　　
　　不管小朋友怎么选择陈衍都会有安排，如果他选择要妈妈，那就和他一个阵营，如果他选择江老师，那他就将他送给江以晴打包带走。
　　
　　陈嘉木纠结了许久，纠结得眼睛都红了。
　　
　　“我想好了。”
　　
　　“哦？你选谁？”
　　
　　“我选妈妈。”
　　
　　不管他做什么选择陈衍都不意外，他只问：“你决定好了？选了妈妈就不能再改变，江老师也必须要走。”
　　
　　小家伙点头，又坚定说了一句：“我选妈妈。”
　　
　　江以晴临睡前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外面站着陈衍，大晚上陈衍来找她，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找我有事？”
　　
　　“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那先进来吧。”
　　
　　“不用。”陈衍道，“就在这里说。”
　　
　　江以晴心沉了沉，知觉告诉她，他要跟她说的不是好事。江以晴也没有问，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我太太要跟我离婚，我想把她追回来，可若是你留在这里，我要追回她就少了很多可能性。”
　　
　　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让她走，可意思也差不多了，或许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的反应没有像第一次那么激烈，她只是怔了许久问道：“嘉木也同意了吗？”
　　
　　“我给过他选择，你和她妈妈，他选了他妈妈。”
　　
　　嘉木要选他妈妈本来也没什么问题，陈太太本来就是他的亲妈，常言说母子连心，可她心里还是难过。
　　
　　她自嘲笑了笑，问他：“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她眼底的难过那么明显，语气里满是不舍，却还用笑强撑，看着越发可怜，可陈衍还是干净利落没有犹豫丢来两个字，“没有。”
　　
　　陈衍别无选择，他不可能放弃张兮若，如果不放弃张兮若的代价就是要放弃别人，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当然他清楚对江以晴有亏欠，他递给她一张卡，说道：“嘉木能变成现在这样多亏了你，我也很感谢你，卡里有一百万，另外榆树区那套房子送给你，这算是我给你的补偿，谢谢你将嘉木带得那么好。”
　　
　　江以晴好想告诉他，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你的钱吗？可是她现在连反对的力气都没有，她一心为了嘉木，毕业的时候也没有参加校招，在嘉木上大学之前她打算好好将他教导好。离开了他们，她没有工作也没有住的地方，她没有自傲清高的资本，陈衍的钱和房子都是她需要的，如果连这些都不要的话，那么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以晴接过他的卡，“我知道了。”
　　
　　陈衍离开了，没有别的话，连一句客气的告别都没有。江以晴关上门，握着卡，这才忍不住痛哭出声。
　　
　　一开始认识陈衍她觉得这个男人遥不可及，虽然表面客气有礼，可骨子里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只有对嘉木的时候才会露出慈父的温情。
　　
　　后来陈衍护她，送她礼物，为她过生，陈衍甚至答应让她做嘉木的妈妈，陈衍终于没有再那般不可靠近。
　　
　　她以为陈衍为她打开心房，为她动心，可是他太太一醒来他就这么不客气要她离开。
　　
　　她突然觉得陈衍这个男人真是凉薄得可怕，简直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