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雪住进方宇轩家四个月后第一次回自己家。进屯子后，小雪遇到了两个小时候的伙伴，年纪和她差不多。见到小雪，她们愣住了，其中一个问：“小雪，你爸说你得了一种和血癌差不多的病，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像病人。”
　　“我的病治好了。”小雪说。
　　“你爸说治病要花很多钱，他拿不起，你怎么治好的？”另一个姑娘问。
　　小雪想了想，说：“我遇到贵人了，没花多少钱就治好了病。”
　　两个姑娘半信半疑，其中一个说：“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有对象了吧，是城里的吗？”
　　小雪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说：“哪来的对象？”
　　“脸都红了，肯定有对象了。”另一个说。“哪天把对象带回来，让我们看看。”
　　“再说吧。”小雪躲开她们，朝自己家走去。
　　“听她的意思肯定是有对象了。”身后飘来一个女孩的说话声。
　　回到家，一进门，小雪妈妈见女儿回来了，愣住了，问道：“你咋回来了？”
　　“昨天方医生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完全好了，不用再打针吃药了。”小雪高兴地说。
　　“那可太好了！”小雪妈妈也高兴起来。然后仔细地看看小雪的脸，说，“脸上真有血色了。你算过没有，治病一共花了多少钱？”
　　“昨晚我和方医生算了一下账，一共花了一万四千块钱。”说着小雪拿出药费收据，放在妈妈面前，“收据都在这里，你自己算吧。”
　　“你们都算完账了，我还让算啥？”小雪妈妈说。“你这身穿戴是用治病剩下的钱买的吧？”
　　“那才不是呢！”小雪说。“宇轩表妹结婚时，以前穿的用的都不要了，方婶拿回来给我了。有的衣服和鞋好像一回都没穿过。”
　　“城里人真有钱，这么好的衣服就不要了！”说完，小雪妈妈想起了什么，问，“你刚才管方医生叫什么？”
　　小雪的脸一下红了，说：“今天早晨方医生对我说，让我在他家住一辈子。方婶对我说，将来我和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们说这话是啥意思？”小雪妈妈困惑地看着小雪。
　　“妈，你是不是故意装糊涂？”小雪红着脸说，“你说能是啥意思？”
　　“他们相中了你，要让你给方医生当媳妇？”小雪妈妈不敢相信是真的。
　　小雪点点头，红着脸说：“昨晚我对宇轩说，我的病已经好了，想留在他家当保姆，今天早晨他对我说，他爸妈不让我当保姆，让我做他家的儿媳妇。”
　　小雪妈妈看看小雪，小声问，“跟妈说实话，方医生碰过你没有？”
　　“妈，你是啥意思，怎么总是问这事？”小雪又撅起了小嘴，“我实话对你说吧，晚上给我打完针以后，宇轩从来不到我的房间去。”
　　“妈是怕他不是真心对你好，是为了占你便宜，糊弄你。”小雪妈妈说。“你想想，你一个初中毕业生，只能打一辈子工，连个正式工作都找不到，咱家又这么穷，他怎么能看上你？”
　　“你总是把人往坏处想！”小雪眉宇间拧成了疙瘩。“宇轩当初陪我去深圳，回来后给我治病，从来就没有提过我是初中毕业生、打工妹这个茬儿。”
　　“妈是被你那个死爹骗怕了，总觉得这事有点儿不靠谱。”小雪妈妈担心地说。“他们家要是真心实意对你好，以后你住在他家，我也放心了。”
　　“妈，你放心好了，宇轩和他爸妈对我是真心的。”小雪说。“咱家这么穷，他们骗我能得到啥好处？”
　　“也许是他忘不了以前的对象，见你长得像她，才动了心。”小雪妈妈揣测说。“就怕他心里装的不完全是你，他还想着以前的对象。”小雪妈妈仍然不放心。
　　“他以前的对象早就和别人结婚了，就算他忘不了那个人，又能怎样？”小雪说。
　　“既然你铁了心要跟他，妈也不说啥了。”小雪妈妈说。“妈只希望他家将来能明媒正娶，别让咱娘俩在屯子里抬不起头来。”
　　“妈，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小雪不解地问。
　　“我的意思是，你住在他家，不能什么动静也没有两个人就搬到一起住了。”小雪妈妈说。“那样的话，屯子里的人会笑话咱们。他家怎么也得来几辆车，当着全屯子人和老亲少友的面，把你娶到他家。”小雪妈妈一直为自己年轻时被人始乱终弃而心有余悸，她希望小雪能光明正大地嫁出去，将来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
　　“妈，那都是以后的事，你现在说这些干啥？”小雪不好意思地说。
　　“夜长梦多，我看你也别拖得时间太长了，差不多就结婚得了。”小雪妈妈说。“你一个大姑娘住在他家，现在又和他处上了对象，他不可能总是对你规规矩矩的。结了婚，他爱咋样就咋样，反正你也是他家的人了。”
　　“什么时候结婚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事。”这次小雪没有反驳妈妈，她也打心里希望早点结婚。
　　“你不好意思说早点结婚，哪天我去和他妈说。”小雪妈妈说。“再过几个月你就满二十岁了，只要给登记，你们就把喜事办了。”
　　“我上班以后，他家白天没有人，你要是想去，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告诉你哪天方婶在家。”小雪说。“我爸和小弟呢？”
　　“嫌家里冷，都走了。”小雪妈妈说。“你爸说不上到谁家打麻将去了，你小弟说到同学家玩去了。”
　　这时小雪才注意到，家里冷得呼出的气都是白的，说道：“妈，看病还剩下六千块钱，给你两千块，买几吨煤。家里这么冷，别把你冻个好歹的。”
　　“你可别给我留钱，让你爸看到了，还不得偷出去玩麻将。”小雪妈妈说。“你小弟明年夏天就要考高中了，这钱留着给他上学用吧。”小雪妈妈看看墙上了的钟，快到十一点了，急忙下地做饭。小雪和她弟弟不在家，她和小雪的继父每天只吃两顿饭，现在小雪的弟弟放假了，小雪也回来了，就不能再吃两顿饭了。
　　就在这时，小雪的手机响了。小雪拿出手机一看，是孙秘书打来的，她按了一下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了孙秘书的声音：“是小雪吗？”
　　“孙姐，是我。”小雪说。
　　“你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昨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完全好了，不用再打针吃药了。”小雪说。
　　“治病的钱够了吗？”
　　“够了，还剩钱了。”小雪说。这时她想起了方宇轩对她说过的话，接着说道，“孙姐，麻烦你一件事，虽然我爸不认我，也请你转告他，我真心地感谢他给了我两万块救命钱。现在我的病好了，我马上找工作，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会再去麻烦他了。请他多保重身体。”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老板的。”孙秘书说。“以后你有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
　　小雪想了想，说：“孙姐，我挺好的，没有什么困难。就是我妈生活太苦了，冬天连煤都买不起，屋子里像冰窖一样。”
　　“我会把你妈的情况转告老板的。”孙秘书说。
　　小雪刚关上手机，她弟弟和继父从外面进来了。弟弟上下打量了小雪一眼，说：“姐，你发财了？穿这么好的衣服，手机也换了。”
　　“都是别人给的。”小雪说。
　　“谁这么大方，给你买这么好的衣服，还给你买手机？有男朋友了吧？”弟弟问。
　　“你姐真有男朋友了，还是医生呢！”小雪妈妈得意地说。
　　小雪继父听了一愣，他想，肯定是小雪看病时认识的，能看上小雪这样农村姑娘的医生，多半是死了老婆或是离婚的，岁数肯定不会小；要是比小雪大很多，可以要一大笔彩礼，于是问道：“多大岁数？是不是比我还老？”
　　“你胡咧咧什么？”小雪妈妈生气地说。“小雪男朋友是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儿，没结过婚。”
　　“真的？”小雪继父不相信没结过婚的年轻医生能看上小雪。
　　“骗你干啥？”小雪妈妈说。
　　“将来能不能给彩礼？”小雪继父问。小雪继父一直期待着小雪找对象时能要一笔彩礼，也不枉他把小雪养大。
　　“你想钱想疯了？”小雪妈妈说。“人家是医生，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能看上小雪，算是小雪的造化！再说了，小雪这几个月治病都是吃住在他家，人家一分钱都没要，你还想要彩礼？你还有良心没有？”
　　小雪继父被小雪妈妈呛得一言不发，不过他的脑子没有闲着，心想：农村姑娘能找一个城里的医生，对很多人家来说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如果是条件好的人家，不仅不会要彩礼，还会陪送很多钱物。小雪找个医生，虽然彩礼泡汤了，却是一件让他非常有面子的事，以后在屯子里他可以挺胸抬头走路了。想到这里，他马上和颜悦色地问：“小雪，你那个病治好了？”
　　“完全好了。”小雪说。
　　“你那个对象以后能不能给我也治一治？”小雪继父问。
　　“以后你要是不玩麻将，没事在家帮我妈干活儿，我回去求求他给你也治一治。”小雪说。“你要是总玩麻将，我可不管。”
　　“他要是能治好我的病，以后我肯定不玩麻将了。”小雪继父说。
　　“这还像句人话。”小雪妈妈说。
　　“姐，你有新手机了，把你那个旧手机给我吧。”小雪弟弟说。“我们班同学都有手机，就我没有。”
　　“行，下次回来时给你带来。”小雪说。
　　吃过午饭，小雪急忙赶回了方家，现在她已经把方家看成了自己的家。进了门，小雪换上了平时干活穿的衣服，仍然像以前样，收拾屋子，做饭。
　　晚上方妈妈回来后，高兴地告诉她：“老板说了，让你明天过去，他要先面试一下。我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都干什么活儿？”小雪问。
　　“打扫房间，洗床单、被罩什么的，不上夜班。”
　　“这个工作还可以。”小雪说。“上夜班我可不干，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人？”
　　“上夜班我也不能让你去。”方妈妈说。
　　虽然不用给小雪打针了，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了，方宇轩也不再有什么顾忌，吃过晚饭，来到小雪的房间，坐在床上。小雪离开了电脑桌，坐到方宇轩身边。方宇轩问：“今天回家，你对你妈说了咱俩的事了吗？”
　　“说了。”小雪说。
　　“你妈怎么说的？”方宇轩问。
　　“先是不相信，后来又让我们早点结婚。”小雪脸红了。
　　“过了年你才满二十岁，你妈为什么这么着急？”方宇轩感到很奇怪。
　　小雪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她说，她说，结了婚，我就是你家的人了，她，她就放心了。”
　　方宇轩马上明白了小雪妈妈的意思，她是对小雪住在他家不放心，于是笑了起来，“你妈可真有意思！”
　　“你笑什么？”小雪不解地问。
　　“笑你妈对我不放心，好像我能把你怎么样似的。”方宇轩说。
　　小雪羞得低下了头，小声问道：“我妈想啥你咋知道？”
　　“我学过心理学。”方宇轩说。“你继父是不是提到了要彩礼的事？”
　　“这你也知道？”小雪抬起了头，吃惊地看着方宇轩，“哥，你真利害！我继父真提这事了，让我妈把他顶了回去，后来不敢再提了，他只是让你也给他治治病。”
　　“哮喘病非常难治，西医没什么好办法，就看我师傅能不能治了。”方宇轩说。
　　“比我的病还难治吗？”小雪问。
　　“哮喘在全世界都是个难题。”方宇轩说。“想彻底治好太不容易了。”
　　“哪天他要是来找你，你就给他看看，能治到什么程度就治到什么程度。”小雪说。
　　虽然小雪的继父没有对小雪体现出应有的父爱，可小雪并不记仇，这让方宇轩感受到了小雪的善良。他说：“他要是来找我，我会尽力而为。”
　　“哪天你有时间我打电话让他过来。”小雪说。“哥，那个孙秘书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打听我的治疗情况，问我钱够不够用。我按你以前教的给她回了电话。”
　　“她怎么说？”方宇轩问。
　　“她说她会把我的话转告给我爸。”
　　“看来你那个亲爹还是挺关心你的。”这时方宇轩想起了小雪早晨穿的衣服和鞋，说，“过几天我有时间时陪你去买几套新衣服，你不能总穿别人给的东西。被人知道了会笑话咱们。”
　　“那些衣服和鞋和新的一样，不要了怪可惜的。”小雪说。“今天我小弟看见我那身打扮，问我是不是发财了。我说是别人给的，他说是男朋友给的吧。”说着，她笑了起来，已经不像方宇轩刚进来时那样拘束了。她靠在方宇轩怀里，抚摸着他的脸颊。胡茬子扎得她的手痒痒的。“哥，你真的不嫌弃我是只个初中毕业生，什么也不懂，家里又穷？”
　　方宇轩说：“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是个农村姑娘，她只不过比你多读几年书而已，其他条件都和你差不多。你要是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以后看电视少看点娱乐节目，多看点知识性节目。看娱乐节目会使人越来越脑残。”
　　“什么是脑残？”小雪不解地问。
　　“脑残就是傻。”方宇轩说。“我可不希望你这个小傻瓜越来越傻。”说着他紧紧抱住小雪。
　　小雪闭上了眼睛，脸红红的，带着幸福的微笑，任由方宇轩在她脸蛋上、唇上亲吻。她的手仍然抚摸着方宇轩的脸颊。
　　小雪的抚摸让方宇轩热血沸腾，他感到浑身炽热，有一种几乎不可遏制的冲动。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意识到不马上离开小雪，接下来就是不可收拾的场面。虽然他知道不管此刻他对小雪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可是他想到了小雪妈妈对他的不信任，觉得不能让未来的丈母娘小看自己。小雪是个纯洁的姑娘，在入洞房之前一定要让她保持纯洁之身。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迂腐，可他愿意这样做。想到这里，他狠狠地亲了一下小雪，然后放开他，急忙离开她的房间。
　　对于方宇轩的突然离去，小雪感到莫名其妙，茫然地望着门口，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早晨，见到方宇轩，小雪想起了昨晚的事，小声问他：“哥，你昨晚怎么突然跑了？”
　　方宇轩笑笑说：“结婚以后再告诉你。”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要等到那时候？”小雪不解地问。
　　“现在不好给你解释。”方宇轩说。
　　吃过早饭，小雪和方妈妈一起去了她工作的旅店。到了旅店小雪顺利地通过了面试，当天就上班了。
　　从那以后，小雪每天早晨和方妈妈一起上班，晚上和她一起回家。吃过晚饭，如果方宇轩不去她房间，她就去方宇轩的房间，反正没事就和方宇轩腻在一起。
　　一天，小雪发现方宇轩的羽绒服都褪了色，她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后，花了四百元钱给方宇轩买了一件新羽绒服。回到家她把衣服拿出来，对方宇轩说：“哥，你穿上试试。”
　　“哪来的衣服？”方宇轩问。
　　“今天发工资了，我给你买的。”小雪高兴地说。
　　“这衣服多少钱？”方宇轩问。
　　“不贵，要五百，我讲到四百。”
　　“我应该给你买衣服还没买，你却先给我买了。”方宇轩一边试衣服一边说。“你自己从来都没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吧？”
　　“哥，咱俩谁给谁买不都一样吗？”小雪的话让人听起来，仿佛她与方宇轩已经成了一家人。方宇轩穿上新买的羽绒服后，小雪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觉得很合身，这让她非常高兴。
　　方妈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本来她也想给儿子买件羽绒服，没想到小雪给买了。她觉得小雪将来一定会非常体贴自己的儿子。
　　方宇轩说：“哪天我陪你去买几件你喜欢的衣服。”
　　小雪说：“我现不缺衣服，四季的衣服都有，不用买。”
　　“你的衣服都是别人穿过的，应该买几件新的。”方宇轩说。
　　“那是你表妹的衣服，又不是别人的。”小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