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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透了,林木从食堂出来,匆匆往实验室赶。
路上的人不算很多,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现在正是一天里最悠闲的时候,吃饱了饭又没有课的大学生要么结伴散步,要么去操场健身,小情侣在宿舍楼前两两相拥,一切都平静而美好。
林木面无表情,沿着绿化带走得飞快,路灯下她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像在进行一种神秘的仪式。
早开始,就能早结束。几十号人的大实验室,只有一个提RNA的超净台,预约的小白板上写满了名字,已经排到了下个礼拜。
好在,大家只约白天的时间,晚上没人用,她可以插空。
进了生命A楼,门厅里灯火通明,一排暖黄色的射灯照着墙上知名老教授们的画像。楼道里的热气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气,她搓搓手,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去。
实验室里,同级的小李正从超净台里往外拿冰盒,见了林木,点了点头,“我用完了,你用吧。”
“多谢。”
林木拿了个铁块(注:铝制恒温冰盒)丢进-20℃冰箱里,从一边的烘箱里翻出灭好的枪头盒研磨杵什么的一股脑放进台子里,拉下玻璃门,关了出风和照明灯,打开紫外灯。
还要等上好一会。
在实验记录本上列出了今天要提的样品,林木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休息室里有饮水机,但她想喝点甜的。
小超市离生物A楼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买了冰红茶,林木也不急着回去,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用力拧瓶盖。瓶盖有些紧,上面一道道细小的楞条碾过掌心,火辣辣地疼。她甩甩手,用后槽牙咬住瓶盖,双手握着瓶身用力一拧,随着一声轻微的“咔”,瓶盖终于松动了。灌下一大口凉丝丝的饮料,林木的余光瞟见一抹胖乎乎的橘黄色。
一只健硕的大黄猫沿着墙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520——”
林木招呼了一声,小跑着跟上去。
大黄猫扭头看了她一眼,竟是满眼警惕,迟疑了两秒,嗖地一下窜进一旁的绿化带里。
“诶,今天怎么不理人了?”
林木走近绿化带,弯下腰去看,但黄猫早已藏进阴影里,偌大的绿化带,到哪去找呢?
不知道520今天闹什么脾气,林木只好拎着瓶子慢悠悠地走回实验室。上了三楼,进了休息室,她随手把饮料瓶子搁在工位的桌子上,掏出手机一看,还有十多分钟。
做点什么好呢?
不如刷会儿手机吧。
林木熟练地点开某阅读网站的红色图标,却怎么也刷不出来新的章节——原来校园网断了。
重连,输入账号密码,Wi-Fi图标上依然是一个大大的叹号。
“哎,你们的校园网能连上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声音回荡在休息室,所有的座位竟然都是空的。
“人都去哪了……这个点,不应该呀。”
边上的几个工位的电脑都还开着,不是文献就是表格,签字笔开着盖横在摊开的笔记本上;隔着一排桌子,一个博士师兄的电脑屏幕也亮着,是一款游戏的初始界面,桌上的保温杯没扣盖,丝丝缕缕的白气正从飘着枸杞的水面上往外冒。
“打羽毛球去了?”
切到移动数据,还是连不上网,林木只好把手机揣兜里,拿上实验记录本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也没人,各种仪器的噪音交织在一起,林木第一次发现这声音竟有这么明显。她把本子和手机放在一边的实验台上,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
离心机有关机,温度设定在四度上,很好;制冰机里面冰是满的,很好;液氮还剩很多,很好。
磨蹭磨蹭戴好口罩,戴上手套,穿上实验服,林木倒了半泡沫箱的液氮,盖上盖子,拎着箱子去二楼的-80℃冰箱拿样品。冰箱门照一如既往地难开,里面乱糟糟的,层层叠叠的盒子袋子上结满了白霜。
“还好在冻存盒上绑了彩色的小皮筋,不然又是一通好找。”
把要用的冻存管丢进液氮,她赶紧把盒子回去,关紧冰箱门。很快就要把放回来,她就没上锁。临走,她又看了一眼冰箱门,-78℃,没怎么升温,很好。
回了实验室,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今天用到的样品编号的简略编号,磨磨蹭蹭铲了一小泡沫盒冰,从冰箱里拿出冻好的铁块放上去,用酒精来回喷了七八下,塞进超净台——刚好半个小时。
关了紫外灯,打开照明和出风,热烘烘的臭氧扑面而来,她从冰箱里拿出TRIzol,酒精喷一喷,放进超净台。
很好,没有什么别要准备的了。
拆了包枪头盒的报纸丢出超净台,林木拿了几个1.5mlEP管插在铁块上,在盖子上写上样品编号。移液枪调到300μl,鲜艳的粉红色试剂打进EP管底,她觉得心情似乎也鲜艳了一点,转过身去,顺手拿了个长镊子去液氮里捞冻存管。
外面的走廊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有一群人跑过去了。
“老师的孩子吗?”
她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点了,老师早都下班了。
几个冻存管丢进超净台,她又用酒精喷了喷手,对着编号迅速从冻存管里夹出组织块丢进EP管,再把冻存管丢回外面盛着液氮的泡沫箱里。里面的液氮还够,她合上盖子,重新喷了喷手,把手伸回超净台里,在每一支EP管里放进一根干净的研磨杵,怼上震荡研磨器,开始挨个研磨样品。
“这什么鬼地方啊——”实验室门口传来说话声,是个男的,但声音不属于林木他们课题组任何一个男生。
林木没去管,继续手头的操作,磨一小会,就轻轻提一下手上的研磨器。RNA是种矫情的东西,热了会降解,吹口气会降解,剪切力过大会降解,研究生进门先迈左脚可能也会降解。虽然已经提过很多次RNA,但林木还是会偶尔个翻车——做实验,是门玄学。
“卧槽,有人——”
那男的嗷一嗓子,惊得林木手一哆嗦,高速震动的小杵一歪,险些抽翻手上扶着的EP管。
“什么人啊。”她心里暗骂,“没人难不成还有鬼了?”
马上,又有一个新的声音冒出来:“小声点……这里不对劲……”
几个样品全部磨完了,林木抽出小杵放到一边垫着的纸巾上,每支EP管又补了700μlTRIzol。
“静置10到15分钟……那就记个12分钟吧。”林木在一边的Timer上戳了几下,拿出TRIzol放回冰箱,一手拎着盛了液氮的小箱子,一手拿着长镊子,往二楼走去。
楼道里空荡荡的,不见刚刚说话的人,也没见到什么同学。
“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街舞社表演?还是话剧社排了新剧?”林木摇摇头,拉开冰箱门,抽出自己的冻存盒,把冻存管从液氮里夹出来插回去,重新绑好彩色的小皮筋,锁上冰箱门。
盒子里的液氮还剩不少,本着节约原则,林木又倒回液氮罐里;瞅了一眼Timer,还有8分钟,不如回休息室把冰箱钥匙搁下。
走廊还是空荡荡的,但不知怎的,林木觉有些冷,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