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这篇论文没用处吗？”科研助理拿过张星扬筛选过放在一边的论文说道：“我读博的时候读过这篇，他们在超高温耐腐蚀材料方面的论点，感觉还是挺有用的。”原本还散发着油漆味道的办公室之内，早已被故纸堆的气息取代。混杂着浓浓的霉味。即使房间的空气净化系统一直不停工作着，也很难将办公室之内的气味去除干净。“我看看。”张星扬从助理手上接过一份文件，稍微扫视了一眼说道：“这篇论文有问题，只不过他们一直没被撤下而已。”“实际上根本达不到他们论文上所说的数据强度。”“三年之前，我们就曾经对它做过实验复现。”“结果实际上只能够达到他们理论强度的百分之四十。”科研助理虽然也是来自于国内顶级大学的博士，不过他也只是曾经读过这篇文章。并没有实际进行过相关的实验复现。其实他们就算是想要进行复现，也没有那个条件。实验所需要的设备，仅仅在国内少数几个科研院所中有。张星扬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那时候我们还给期刊写过一封信，给出了那篇文章错误之处。”“不过没想到，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撤下。”“不知道是办事效率太低，还是另有别的原因。”科研助理好奇问道，“不是都说西方人办事效率高吗？”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刚刚新起，诸如TIKTOK等等娱乐软件还未发展出来。国人对于未曾见过的国家，总是蒙着一层旁人难以理解的滤镜。只有短视频平台兴起之后，全方位深入了解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方方面面。才会明白，这世界上的很多美好印象都只是你自己的YY。张星扬说道：“西方的办事效率高低也有分别，这是家约翰牛的期刊，他们一年才出两期。”“以他们的办事效率，两年之内能看到那封信，四五年之内撤消都是有可能的。”“毕竟这是一个办张银行卡，都需要好几个月的国家。”科研助理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曾经建立起对于西方国家的美好印象被打破了。就好像是知道，原来看似完美无缺的女神，也需要用漂亮的屁股拉屎一样。被打击到之后，科研助理一度神情有些低落。也没有继续再和张星扬说什么。而是默默继续整理张星扬筛选过的文件。实际上，一开始限制张星扬筛选文件速度的，主要还是李飞的记录速度太慢。想要完全跟上他的速度。最少也需要一台能够自动浏览记录的计算机。办公室之内，又回到了只能够听到纸质文件翻过声音的时候。过了数个小时之后。李飞气喘吁吁地闯入办公室之中。“所长，出事了！”张星扬瞬间从文件堆之中站起身来问道：“哪里出事了？”“建设工地，还是哪儿？”目前核电站和相关研究设施的建设，已经进入了最为关键的时期。不论是哪一个出现问题，都是大家不想看到的。如果仅仅是工程建设方面出现了一点问题还好说。怕就怕是出现了重大安全事故，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不是，不是。”李飞连忙摇头道。工地那边现在几乎全部都是军管状态，想要出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张星扬听到否定回答，稍微松了一口气。“是管道设计团队和材料实验室的人，吵起来了。”李飞大口呼吸了几口气之后，一下子说出了问题所在。这种情况倒也不算是很少见。搞工程设计的，怎么可能不和人吵架？！张星扬只是感到奇怪。吵架而已，又怎么会闹到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说一下。”张星扬刚刚说完，就又说道：“算了，还是去现场再说吧，他们现在人在哪儿？”李飞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转身给张星扬带路。科研助理见状也准备跟上去看看热闹。只不过还没走出办公室门口，就被张星扬拦了回去。“你继续整理资料，在下班前把一堆都搞完。”离开办公室之前，张星扬指了指桌面上连成一条长城的文件。还没等科研助理给自己争取一下，两人就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看着一大堆文件两眼发蒙的科研助理欲哭无泪。研究所目前的几座大楼，都不是很高。地上部分，都只有6层。地下部分要更多一些，每栋楼最少都有6层，最多的有八层。据说施工团队相当于向下掏出了一座山。实际上没有那么夸张，最深的一间实验室，也不过才到地下八十米左右。李飞这时候带张星扬去的，是设备设计团队所在的大楼。他们日常也用不到太多的地下实验空间。所以办公室主要集中在一楼的位置，附带几个比较高大的厂房。“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路上张星扬也问过李飞这个问题。不过李飞想了想又没有回答，而是说：“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挺麻烦，等到了现场让他们自己给解释吧。”大楼之间距离并不远，两人走了三四分钟也就要到了。刚刚靠近设备设计办公室，就听到从其中传出来纷纷杂杂的吵架声。“这样的材料要求，你咋不上天呢？”“老子又不是没上过天，老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伞兵！”“装备设计的人怎么菜了吗现在，都要靠堆材料来达到设计要求？”“明明是你们造不出来符合要求的材料，还倒打一耙！”“兄弟们上，给这帮材料佬一点小小的物理震撼。”从外边听着，双方似乎已经开始要动拳脚。张星扬赶忙推开房门，吼道：“都给我住手！”然而房间之内的实际场景，却是有些出乎人意料。几十位在国内各自领域都有些名气的专家学者，正每人拿着几张纸，不知道准备写些什么。虽然不少人眉宇之间还有郁气，但是没有动手。房间之内的人，大多还不知所措拿着纸笔，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张星扬。张星扬这时候也感到略微尴尬。不过好在脸皮够厚，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现在这是在干嘛？”有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张所长，您可得给我们评评理。”
　　“这帮子搞装备设计的，欺负我们做材料的。”“您以前也是做材料的，一定能懂我们！”张星扬曾经的历史荣誉，在场不少人都很清楚。他的成就，有很多都是在材料学领域。类似于二维碳纤维，复合材料，高温超合金，三代半导体等等。几乎都是他一手完成的。这也让不少人，将张星扬看做了是材料学方面的一座灯塔。不过这么一说，那人身边的光头学者顿时急了。“所长，可不是我们欺负人，我们也是按照实际要求来的！”“所谓的实际要求，就是在之前的材料强度之上再增加了百分之二十！”身边的材料研究员立马反驳道。张星扬这时候也勉强明白了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在争吵。主要还是因为各自的研究内容，而进行的学术争论。比自己在这之前预测的最坏的情况，要好上太多了。“咳咳。”张星扬没有继续容忍他们吵下去，而是直接制止了两边。“接下来我问，你们答。”紧接着，张星扬看向一开始告状的材料研究员。“你先开始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材料研究员眼见着张星扬似乎是要为他们出头，于是有些兴奋地说道：“所长你也知道，咱们要做熔盐堆的一大难点就是换热管道的耐腐蚀性。”这一点在场众人都很清楚，也没人多说什么。于是他接着说：“按照我们之前指定的设计标准，熔盐流体在管道内的标准流速情况下，我们的耐腐蚀性能就已经是之前反应堆所用的1.6倍。”“这个数字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咬了牙才能够做出来的程度。”“实际上，我们现在也只能够达到设计要求的百分之八十。”材料研究员说到这，咬牙切齿看着自己身边的光头。“但是装备设计团队非要说，流速增加的情况下，熔盐腐蚀性会加强，要求我们将材料的耐腐蚀性，继续增加百分之二十！”“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当他说完之后，在场分属于材料实验室的研究员们纷纷应和了起来。“对！”“确实是这样！”“本来要求就很高了，现在这样的要求，不是为难我们是什么！”眼见着自己已经引起了群愤。光头急忙对着张星扬说道：“所长，您不知道，真不是我为难他们。”“这是我们最新计算的最大流速下，腐蚀速度表，您可以看下。”“相信您看完了，就能够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光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几份计算书递到张星扬面前。“给我点时间，我先看看。”张星扬接过计算书，对着一边的材料研究员们说道。花费了一分钟时间，仔细看了看对方给自己的计算书。张星扬总算是弄清楚了，问题的根源。原因其实还是出在反应堆本身。众所周知，在这之前国内的反应堆不是压水堆就是沸水堆。两者全部采用水作为传热介质。而水在管道之内，常常处于高温高压状态。而他们现在要做的熔盐堆，则是高温常压状态。不过和沸水堆不同，熔盐的温度能够达到七百度！温度的提升，对管道的要求也就更高了。本来在做前期设计指标制定的时候，大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当管道设计团队，还是实际工作的时候。还是发现了这之中的问题。理论和实际之间，相差比较大。简单来说，原先设计的管道材料强度达不到要求。所以他们才会要求材料研发部门，研发强度提升百分之二十的材料。张星扬稍稍心算了一番。发现这个数字也不是他们随便提出来的。刚刚好是能够维持管道在高流速熔盐冲击下，不发生损毁的最低强度。强度再低一些，管道虽然也能够承受得住。但是使用寿命将会大大下降。而核反应堆，一般都有着漫长的使用寿命。最少也有四十年时间！“问题的前因后果，我已经了解了。”张星扬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计算书，看了下两边说道。“这次问题不怪你们，主要还是我们的问题。”“理论计算的时候，考虑的还是理想情况。”“实际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不理想。”张星扬首先是向管道设计人员道歉。这件事如果追根溯源，实际上还是制定设计指标的人的问题。而核电站的大多数指标，都是张星扬和团队头头们定下的。张星扬的道歉，显然是让大多数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很淳朴。主要还是在看到离谱设计指标之后的愤慨。至于其他的，倒也没有。“现在你们知道了吧，真的不是我们整你们。”光头这时候似乎也扬眉吐气了一样说道。“确实是我们的管道，需要这样强度的材料。”他身边的材料研究员，这时候也稍微有些泄气。没想到搞到最后，真的是这样。“不过这材料强度要求太高了，别说是咱们了，世界上都没有人能够开发出来。”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情绪都低落了下去。张星扬这时候笑了起来说道：“别人做不到的，不意味着我也做不到。”“既然现在世界上还没有这种强度的材料，那我们就自己开发！”张星扬身上散发出强烈的自信。如果放到别人身上，都可以算得上是自负！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怀疑张星扬能够做到。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从来都不会让别人失望！在场的其他人，也被张星扬身上强烈的自信所感染。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加入到张星扬研发新材料的团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