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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老师们还像往常一样给同学们复习着功课,但教室里面学生人数只有预选前的三分之二强一些了,而且每天还在减少。
慕仲兰曾经留心过几天,预选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来教室上课的同学数量是41个,第三天上午是39个,第四天下午是38个,第五天上午是36个。
看着教室里的人数越来越少,慕仲兰每次走进教室时,都有一种心情沉重压抑的感觉。
往日偶尔会有片刻喧闹的教室里,下午自习和晚自习时都鸦雀无声。
同学们彼此在教室内外遇见或目光相接时,也都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微笑一下就低头过去了。
第五天下午自习课进行到半当中,生物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两三圈,看到没有同学向她请教问题,便踱步出去后,慕仲兰无意中抬起头来时,看到坐在第三行第二列的一个高个子男同学背起书包、怀抱一大堆复习资料,离开了教室。
此后,慕仲兰再也没有见到他。
孙雅茹这几天也都在教室里复习着功课,一切都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可是,慕仲兰知道,孙雅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预选上了,还是没有预选上?万一没有预选上的话,怎么办?孙雅茹的心里肯定七上八下的。
预选结束后的第四天中午,慕仲兰没有回宿舍,就留在教室里,拿出一块馍馍,没有泡着吃,而是啃一口馍馍,在嘴里嚼几下后,再喝一口水地吃着时,孙雅茹从自己装馍馍的布袋里,拿出巴掌大的一块,走到慕仲兰的座位旁,递给慕仲兰:
“仲兰,你尝一下,我室屋里这回做的馍馍有点香。”
慕仲兰赶紧把自己正在吃的那块放在化学复习资料上,接过孙雅茹递给她的那块馍馍,掰成两半,把右手中的一大半还给了孙雅茹:
“我尝半块就够了,这半块你自个吃吧。”
孙雅茹也没有再劝,接过去就自己咬着吃起来了。
慕仲兰把左手里的那小半块馍馍往嘴里一塞,咬下一口,嚼几下,没喝开水就咽下去了。
“嗯,香,有一点胡麻和花椒的香味,比我室屋里烙的酥,你妈妈还很会做吃的呢。”慕仲兰由衷地赞道。
“不是,这一回的是我姐姐做的,我妈妈的病又犯了,病了十好几天了,我姐姐回娘家照顾我妈妈着呢。”孙雅茹语气低沉地说,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悲伤的感觉。
“哦,对不起!那你妈妈现在好了吗?”慕仲兰关切地问。
“不知道,我已经四五个礼拜没有回家了。昨天我哒哒给我送馍馍来,比以前多带了些油泼辣子,我尝了馍馍和辣椒油,味道跟以前的不一样,才问出来的。”孙雅茹说,语气缓缓地,似乎心事很重的样子。
“再坚持一下吧,等高考完,就可以回家了。”慕仲兰安慰孙雅茹。
“嗯。可是我这两天总感觉我没预选上,连高考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比去年考得还差,我啊呣给我室屋里的人说啊?”
“别想那么多,好不好?你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哦,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慕仲兰不敢和孙雅茹往深聊,就急忙忙结束了对话。
预选考试结束后的第八天早晨,慕仲兰正在校园里转来转去地背诵英语课文时,学校教务室的一名男老师过来阅报栏张贴高考预选通过名单。
从头到尾看完一遍后,慕仲兰惊呆了。
没错。结果和孙雅茹预选前夕梦见的一模一样!
临洮二中只有161人通过了高考预选,其中,理科通过了119人,文科通过了42人,慕仲兰是全校理科第二名,第一名是高二应届毕业班的李晓雁,孙雅茹没有通过预选。
慕仲兰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还是没有,孙雅茹真的没有通过预选。
慕仲兰心里一凉。
难受。
难受。
太难受了。
一点儿都没有自己顺利通过了高考预选的喜悦。
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是孙雅茹的话,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姐姐等家人。
心像跌入了万丈深渊,连身体似乎也有些累了,虽然早自习才开始不到二十分钟。
拖着沉重的躯体,慕仲兰没有继续背诵英语,走回到教室,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预选通过名单是张贴在校园北侧的阅报栏里的,在理科补习二班的教室,教室门畅开着,慕仲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好可以看到站在阅报栏前浏览名单的人们。
高考补习班和高二应届毕业班的好多同学都已经看过名单了,慕仲兰知道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顺利通过了预考的,但她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看到多少兴奋的表现,她看到的,都是平静如水,或者更多是有些心痛的表情。
真的,慕仲兰看到的更多是有些沉痛的表情,不管是通过预考的,还是没有通过预考的。
表情平静如水的,大都是看了预选通过名单的初三和高一年级同学。
教室里出去看过名单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看完后,就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自习功课了。
孙雅茹一直没有出去看,慕仲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孙雅茹没有看到名单公布出来了?还是她因怕看到自己真的没有通过,而不敢去看?
慕仲兰不知道。
她只是看到孙雅茹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似乎在认认真真地背诵着什么。
终于,下早自习的课铃声响了。
只见孙雅茹放下书本,站起身来,向教室外面走去。
出教室门,往南走不到十五米,就是张贴高考预选通过名单的阅报栏。
孙雅茹不急不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缓慢地向阅报栏走去。
慕仲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孙雅茹前行的背影,她看到孙雅茹两只衣袖的肘部缝着两块补丁,裤子的臀部位置虽然已经有些花了,但还没有破,所以暂时没有打补丁。
孙雅茹走到阅报栏前了,站在浏览名单的两名同学身后,从他们的中间看着名单。
早晨的太阳照在阅报栏上,反射光将孙雅茹的脸庞映衬得有些发红。
孙雅茹静静地看着预选通过名单。
慕仲兰觉得时间似乎静止了。
孙雅茹看着预选通过名单,在阅报栏前。
慕仲兰看着孙雅茹,在教室的座位上。
孙雅茹的眼神从名单的上面浏览到下面,又从下面浏览到上面。
她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又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
孙雅茹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至少慕仲兰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站在孙雅茹前面的两个同学离开后,孙雅茹往前走了一步。
孙雅茹的眼神从上面流淌到下面,又从下面逆流到上面。
慕仲兰没有在孙雅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变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很难过,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的难过。
过了一会儿,只见孙雅茹低头沉思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往左边望了望,又向右边望了望后,毅然决然地离开阅报栏,下了阅报栏旁边的三四步台阶,往校门口方向走去了。
慕仲兰不知道孙雅茹左右望见了什么,看她向西下台阶,隐身在政治教研室后面不见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又担心她会想不开,便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随手抓起本课桌上的复习资料,快步离开教室,飞一样地向孙雅茹追去。
当慕仲兰经过阅报栏,下台阶往西飞去的时候,当天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
复读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慕仲兰旷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