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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满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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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简染打起精神起床之后,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倚在厨房与客厅的门栏之间,心下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带着些酸涩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真真切切的会有一个人在乎她。他们虽然是双生子,可幼时一个常伴父亲左右,一个陪在母亲身边,在她的印象里感情其实应该没有那么深厚。是她在外流浪的过程中,简豫托人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两人的感情才慢慢好起来,现在更是有了过去没有的温情。
  “醒了?过来吃早饭吧。晚上就得回A市了,你要有空就去送送我呗。”简豫回过头看见杵在门口的简染,偏头笑嘻嘻的看着她。
  扯了扯搭在身上的披肩,简染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不着痕迹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看见对方也坐了下来,适时的往嘴里塞了一口三明治,“好啊。我去送你。”
  简豫笑得更加灿烂了,“太好了。以前都是我看着你离开,这回终于轮到你看着我了。”
  简豫这么一笑,两颗小小的虎牙就露了出来,简染忍不住就想去捏他的脸,最终却忍住了,只说了一句,“傻气。”接着就埋头解决自己的食物,心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早饭很愉悦的解决了,合同的事情昨天就解决了,也没有什么酒会需要赶场,将简染送到警局之后就打算去找几个最近认识的好友出去耍。为了方便,他随意穿了一件白色T恤,外罩了一件不算正统的橙色西装外套,身下配套的是一件宽大的西装裤。再加上他那张不显年纪的娃娃脸,看起来阳光又帅气。本就人来人往的靠警局街道上驻足了不少年轻女孩指指点点,但简豫却没有管这些女孩子是什么心思,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简染出来。显然,简染已经对他的帅气免疫了,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警局。
  不出意料的隋州已经在他的办公室坐的稳稳当当,因为简染的职务是顾问,再加上时间匆忙,别说是办公室连个办公台都没有。看着隋州办公室的门还是敞开的,礼貌性的敲门过后他就走了进去。
  原本简洁的办公桌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剪报,看日期这些都是五六年前的报纸剪裁出来的。和他的制作者的风格一样,没有多余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大多都是些当时被刊登出来的案件,并在下面进行了批注。小陈他们在搜曹铭家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很多推理小说,这些倒也不奇怪。批注的是两种不同的笔迹,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写的。除此以外,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地名,以及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广告。虽然案子可以这样了结,但出于隋州和简染两人心照不宣的继续着调查,而从曹铭家中搜出的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办公桌上的剪报事先被隋州分成了两堆,对面的座椅也已经被他拉开。简染坐下后按照习惯先翻阅左边的剪报,这些剪报时间最早的是在六年前。剪报的内容是主要是C市发生的重大案子以及阅读板块的推理小说连载,下面附着的批注主要是对案子的分析,包括案件发生的事件、地点、嫌疑人被抓获的地点以及对嫌疑人作案手法的推论,看起来与普通的推理爱好者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年的剪报批注内容却多了些东西。除了对作案手法的分析,他们还写下了嫌疑人被抓获的原因,如何弥补作案过程中所遗留下的线索,甚至于他们还另外在其他的页面策划了更加周密的“犯罪现场”。越看下去简染越觉得心下发寒,这些被重新“策划”的犯罪的的确确要比之前完善了不少,说不准还真有施行的可能性。
  看字迹,策划“完美犯罪”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曹铭,另一个是谁呼之欲出。但书面的构思绝对是不能作为推断人有罪的证据,一个人心里想犯罪只要他还未实施就不能被定为犯罪,毕竟你无法干预别人的思想。
  从这些策划中,简染看见了一个书写者与一个执行者。书写者像书写剧本一样,确定受害者的身份,制定凶手的作案手法,甚至还写道如何处理受害者的尸体,一旦尸体被发现又如何摆脱嫌疑。这些描述太过于详细,以至于在简染的眼前真的出现了那样的场景:
  凶手是一个小透明一样的存在,所有人都欺负他。父母把他当作垃圾一样,不是送到一个亲戚家就是送到另一个朋友家。等到他长大一些之后,把他丢进郊外的房子里,留下看顾他的人,每月定时打给他生活费。但是照看他的人也和父母一样不喜欢他,经常不给他吃饭,侵吞他的生活费,动辄大骂欺辱。于是有一天这个小透明为了降低看顾的警惕心,饿了三天,然后乘看顾不注意把她推下了楼梯。也许是祸害留千年,看顾没有死,但是她再也不敢靠近小透明,她拿了最后一笔生活费就离开了郊外的房子。也是在将看顾推下楼梯的那一刻,小透明似乎被打开了某一个机关,他发现在看见看顾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无比畅快,也是在那一刻,他的身上的伤口,饥肠辘辘的肚子却都消失了。眼看着看顾挣扎着,挣扎着,最终小透明还是选择拨打急救电话。看顾没有再回来,即便在小透明父母面前还领着那份工资,小透明也没有戳穿,因为他找到了“新游戏”。
  每一个月圆之夜,阖家团圆的时候,小透明穿上黑色的套头卫衣,戴上黑色口罩穿梭在寥落的街头。他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带进家里,给他们吃的喝的,让他们洗个热水澡。他们都夸赞这个善良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小透明觉得自己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他们和他一样是无家可归的人,所以他要带领着他们走向无病无痛的幸福生活中。在喝完甜甜的牛奶之后,每一个人都陷入的沉睡,在沉睡中他们走向了死亡。他们觉得善良得像天使一样的孩子张开了獠牙,将他们拆的分崩离析,然后用他们自己的血浸泡浴缸里。在为这些已经摆脱苦痛的人拍完最后的照片之后,小透明将他们用行李箱拖到了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让他们得以“继续幸福”的生活。
  剧中最后,小透明的异常举动被邻居发现。原来邻居一直在偷窥着小透明的一举一动,从小透明搬来的那一日起,邻居就密切关注着他。在内心的不断纠结中,邻居最终还是选择了报警。小透明被警察抓走了,他的房子被查封了,里面在被搜查之后清理得干干净净,似乎再没有小透明的存在。只是,在厚厚的帘子遮挡住的邻居家,邻居缩在沙发上,一脸兴奋的看着提前录好的视频文件。视频里出现的,赫然是高举着匕首的小透明。
  剧情的发展很多漏洞,比如凶手如何将流浪汉带回家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处理尸体装进行李箱里拖运到一个地方,凭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如何一个人完成而不被人发现?在固定的日期里频繁的拖着行李箱在半夜里走,为什么没有人觉得不对劲?等等。这些作案的过程和处理部分并没有详细描述,让简染觉得不对劲的是在剧本中凶手的独白部分。
  那是在凶手被抓进警局之后的事情了,被关在看守所中没过多久,小透明趁着狱警不注意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自杀了。从他身上,只发现了一封写给父母的书信。书信中他揭露了父母的抛弃带给他的痛苦,他用最凶狠的话语谴责父母生而不养。但在书信的最末尾,他又颇有些自得的写道:既然你们认为我生来就是邪恶的,那我不妨做给你们看。是你们制造了邪恶的我,而我又制造了新的邪恶。
  那段独白与前面对作案过程的描述,显然是两个不同的人书写。透过那段独白,那种埋怨又委屈,凶狠又疯狂的情绪简直扑面而来。剧本似乎是为曹铭量身定做的,只是不知道,小透明的独白是否也是他内心的独白。不知为何,简染的心中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有好多琐碎的画面从她脑海中呼啸而过,还没等简染抓住它们,将它们拼凑成完整的图案,头就开始不自控的疼了起来。
  “简医生怎么了?。”简染的视线回笼之,办公桌上多了一杯水。水的温度不高,氤氲的水汽还没贴上玻璃壁多久就消散了。简染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没有回应隋州地问题,也没有喝掉那杯水。
  “杯子是干净的,没人用过。”也不知是不是看出简染的心思,隋州补充道。
  简染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这个笑容不同于平时的疏离客气,或者是在某一个特定场合做出来的适时的微笑。笑容里夹杂着不小心被人戳中心思的郝然和故作镇定的掩饰,倒也十分可爱。隋州盯着她看了有一会,直到她脸上的绯红褪下来,再一次恢复成那种远离红尘的孤高模样,才默默的移开了眼睛。
  “没事。头疼是老毛病。”
  老毛病?看她不愿意多提,隋州也没有再多问,转而问她对剪报中夹杂着的剧本的看法。
  “如果单看剧本的话,不难看出凶手的邻居有问题。无论是看顾被推下楼梯之后劝说凶手打急救电话,还是最后为了心中的道义选择报警。在之前的作案过程中,邻居不可能没有发现凶手的杀戮行为,甚至我觉得,是凶手的杀戮游戏中,邻居才是主导者。”除了剧本结尾描述邻居的异常之处,还是剧本中不断穿插着邻居对凶手的善意与照顾。邻居其实是一个背叛者的角色,他将凶手从深渊中拉起,最终又选择将他推入深渊之中。无论他对凶手报以什么样的方式,这种方式始终引导着凶手的行为。
  对。引导者。在这几起案子中,看似只有曹铭一个人的行为,但仍旧有很多不合理之处。比如如何突破心理障碍当众进行杀戮?再比如如何让于卉卉丝毫不设防?又是如何从于卉卉手中获得实验室的氯化钾?如果再有一个人就说得通了。
  “除了曹铭以外,案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原本模糊的线条逐渐清晰了起来,“这个人扮演着领导者的身份,所有的杀戮都在他的剧本当中,而曹铭只是他剧本中的一个角色而已。不仅如此,于卉卉、曲蕾等等,甚至于所有的旁观者以及抓住凶手的警察也都只是剧本里的角色罢了。”说完最后这一句话,简染深深的叹了口气,对方显然下了好大一盘棋,将他们这些人当作自己剧本里的戏子,耍得团团转。
  在简染讲出自己的新发现的时候,隋州的眼睛一瞬不移的紧盯着她看。最终他把自己心里的那个怀疑放了下来,不是她。
  “能够策划这么一大个剧本的人,又能使得于卉卉和曲蕾轻易相信,让曹铭隐瞒的人,只能是刘子奇了。”
  隋州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是刘子奇,不过我们没有证据。整个案件具体参与的只有曹铭,现场能发现有证据遗留的也只有曹铭。我们没有证据,抓不了他。”
  “案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还有什么证据剩下,也应该早就被销毁了。”对于这样的结果,隋州也只有苦笑。
  “不一定。”简染的语气里充满了笃定,“他应该是有表演型人格障碍,他渴望每个人都欣赏他的表演。他躲在演员中欣赏观众的恐慌,他扮演着受害者亲属观看着警察的‘无能’,他作为‘正义的普通人’帮助撬开曹铭的嘴。他不怕这些人谁会揭露打断这个剧本,因为他足够自信。一个如此自满的人,如何不会留下一两件他的战利品?”明明是自信的笑容硬是让她多了几分倨傲,更让她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是说,他会留下证据?”看着简染如此自信的样子,隋州也忍不住笑了笑,“我猜应该是..”
  “剪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
  隋州派人将在学校的刘子奇控制住,他则于简染一起去了刘子奇的家中。在得到刘母的允许后进入了刘子奇的房间,果然在书房的玻璃板下发现了几张日期标注最近的剪报,剪报的内容是对每一起案子的具体策划,每一步,每一个人的对白也都详尽无比。书桌上还有一张正在制作中的剪报,参演的男主角:曹铭。
  与那张未完成的剪报摆在一起的是一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邀请函的发起人是“柏拉图学园”,而受邀方则是“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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