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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铛”是从门口那传来的声音。
彼时众人刚刚解决了五魂钉病婴这一事,都有些消沉,不过‘打造优秀服务的口碑,开办百年老店’的敬业态度不是说说而已的。
陆亓珩调整了一下情绪,哒哒哒的到院子去接从门口来的访客,来访者是一个灵魂,看起来生前是一位四五十的女子,大概是因外伤的缘故,五官有些红肿,衣着简朴,又因着来的急,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是有重要的事需要他们来办。
陆亓珩连忙请访客到前厅,六人请她坐下她也不坐,大家端来的水也不喝,通常没犯什么大的过错的鬼魂,死后都直接去往轮回,极少会有再折返回来不走的。
访客拢了拢头发,不太好意思的问众人,“我可以再留下两天吗?我有两个孩子还没交代好,想再回去一趟将他们俩的事都处理好了,我就走。”她面露焦急的问道。
叶瑾川点头“可以的,正常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暂缓两天,女士可以在路上说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临走高落樱简单的给访客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虽然孩子看不到,但也算安慰这位母亲,能好好的去见孩子们。
访客名为马静棠,她的两个孩子都是脑瘫患儿,提到两个孩子,她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马静棠十多年前就搬到了郊区的残疾人小区,申请了低保后,母子三人勉强维持生活,马静棠是在两天前出门时因劳累过度突发心脏病,倒下后直接摔在路上去世的,得知女儿死讯后马母和马父赶来马家照顾外孙子,并料理女儿的后事。
众人来到马家,怕突然开门吓到老人,玉琼思敲了门,他们来的时间早,但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屋里木地板咯吱咯吱的声音。
开门的是一位老年妇人,满头银发精神尚可,却也隐隐露出一些疲惫来。叶瑾川向妇人说明了来意,是马静棠请他们来帮忙的,妇人让众人进门,眼前的一幕让大家都是吃了一惊。
马静棠的大儿子不过二十岁,却已经重达五百斤,与庞大的身躯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大儿子的智力仅一岁,根本照顾不了自己。
马静棠的妈妈已经七十多岁了,有着严重的腰托,做不了太重的活,气候这两天赶上回升,大儿子出了不少汗,为了不生痔疮,今天必须得洗澡。
众人来之前虽然都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碰到,很难想象马静棠是如何让一个行动不便,常年卧床的孩子在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点痔疮没有长。
由于房间狭小,对于大儿子来说,从卧室到卫生间光靠他自己走是完全达不到的,他的手和腿的力量没有那么大劲,被姥姥引导着,从床上下来就已经花了他所有的力气,全员加上姥姥一共七人,大家七手八脚的抬起,大儿子躺下的那块大布,过道狭窄,一下子过不去,众人只能选择接力传送。
“前面谁过去接下这人多过不去。”
“慢慢来啊,别夹着了。”
马静棠在一旁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紧紧的在最后拉着大布的一角,紧张的看着儿子,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儿子到浴室门口。
姥姥让他自己慢慢翻身进浴室,浴室狭小,玉琼思和高落樱想带姥姥出来休息,但怕他不听话,便站在门外陪着,四人在浴室,忙活了半个小时才算洗完。
高玉两人和马静棠去准备早饭,中间又接了一把从浴室回来的孩子,一边忙活着大儿子的姥姥在一边和众人讲,“大外孙小名叫聪聪,他妈妈希望他能聪明一点。”
一听到姥姥说聪聪,聪聪在一旁又笑又点头回应,姥姥说“看我们家聪聪多好一孩子。”
马静棠在厨房和高玉说到孩子时神色温柔又满足。
聪聪的大难题解决了,二儿子小音也醒了,要开始忙活他的事儿了。
小音是聪聪的双胞胎弟弟,是中度脑瘫加自闭症患儿,但和哥哥的重度相比,情况要好一些,他十分热爱音乐。马静棠在发现孩子这一爱好后,就带着二儿子一直坚持学琴,这一学就是十年。
小音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开始了早功,马静棠像往常一样站在钢琴旁监督小音练琴。
“duo,错了,这一块儿重弹”小音没有反应,她这才想起来儿子听不到他说话。
唐戈初连忙过去提醒小音重弹。
吃完早饭,姥姥告诉小音,让他下楼到车站去接姥爷,过了一会儿,小音和云牧带着几大包东西上了楼,姥爷也快八十了,这两天忙着马静棠的事,也没休息好,不过看见两个孩子,他还是笑眯眯的,问聪聪和小音。
“想姥爷没?跟姥爷说说话。”
“想了。”小音答道。
聪聪说不清楚话,只能呜呜呜的回答姥爷,马静棠看见这幕眼睛有些发红,这俩孩子带给她的快乐不少,不比正常孩子少,在她看来,孩子们只是生病了,只是逃出时间,是她永远的孩子。
九点是小音去上音乐课的时间,小音的老师为小音在明天开了一场演奏会,今天这儿是重要的排练,而且他的家距离少年宫(小音钢琴课在这儿上)坐公交车需要两个小时,堵车时就得三个小时,他们母子俩经常早晨出发,天黑尽了才回家,十年来娘俩风雪无阻。
冬天到少年宫的时候,小音的手冻得通红,进屋放在暖气片上半天才能缓过来。马静棠带着小音去上钢琴课了,临走前她朝屋里的大儿子望了望,聪聪原本是背对着她,忽的转过身来说了一句,“妈妈再见,妈妈再见。”
马静棠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刷的掉下来,儿子们虽然看不见她,但她还是一下子跑了出去。
下楼时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和唐戈初高落樱解释到,“其实聪聪一听到出门的声音就会这么说,平时也就过去了,但今天实在是崩不住。”
坐在车上,马静棠她还在担心家里的大儿子有没有闹?有没有让大家操心?
姥爷此时坐在床边逗聪聪玩,“聪聪和姥爷好不?来叫一声姥爷。”
其实对于一岁智力的聪聪来说,姥爷两字很难叫的出来,对于姥爷跟他说的话,聪聪只会嘿嘿嘿的笑,但姥爷依然很开心的和大家聊着。
“你们说他们妈妈这命,当初怀的时候,咱们都是按一个准备的,一听说怀的是两个都高兴坏了。好好的孩子,咱一出生就这样了,当初也不知道什么脑瘫,身边也没有脑瘫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办,别人都让扔了这两个孩子,好多人说小静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小静没同意,我们也没同意。好不容易小音能办音乐会,算是出头了,她却没了。”提到女儿,姥爷虽然还在笑着,却升起一股悲伤。
这时姥姥抱着一本相册进来,带着大家一张一张翻看着旧照片。
“这张是小静刚上音乐学院的时候,漂亮吧。”照片上的女孩年轻俏丽,与现在远超出自己实际年龄的妇人大相径庭。
“这张是小静和她丈夫,他俩是大学同学,是不是好奇为什么孩子父亲一直不出现?他们爸爸得抑郁症了,当初他俩也是一起为着孩子的事正经忙了好久,无暇顾及其他,他出去上班被人指指点点多了,压力又大,就受不住了和小静就离了。”唉,提到女婿,姥姥也是神色悲伤。
叶瑾川和玉琼思分别拍了拍姥爷,给姥姥递纸擦眼泪。
“唉,咱们接着说,好久没看相册了,这张是小静毕业典礼那天在歌会上领唱的照片,这张是在医院,刚生了他哥俩时拍的,多可爱……”
此时,小音也到了少年宫,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小音就自己在走廊的钢琴上练习曲子,来这儿的孩子家长都和小音很熟了,不着急的话,会在小音身旁停留一会儿。
小音的老师徐琦,留学回来以后,在每周三上午都会有一个半小时的对自闭症儿童的免费钢琴课。马静棠一直很珍惜这个机会。
下午是徐老师和小音的正式课程了,唐高两人把小音身旁家长的位置空出来给马静棠,小音看不到母亲,哥哥姐姐坐在后面,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听完全程。
中午的时候几人在一块聊了一会儿,徐老师很喜欢小音,得知小音没有钢琴后,就把外公送给他的第一台钢琴送给了小音。
“是外公送给我这台钢琴,我才能走上音乐道路,他在我上大学后就去世了,我觉得我把这台钢琴送给了小音是我最好的寄托,也希望他可以一直热爱音乐,徐老师谈起小音,眼中满是欣赏,徐琦领着小音进琴房练明天上台的曲子,马静棠站在门口不愿离去来。
“小音请坐,咱们今天把明天的曲子都练一遍,不要紧张,咱们明天就高高兴兴的上台”
“好。”
“不要快,慢一点弹,走。”
连着三曲终了,小音对徐老师说“老师,你要不要喝点水?嗓子都哑了。”
听到这话马静棠紧张的面孔终于放松的笑了,回到走廊的长椅上又开始担心大儿子。
家里,姥爷做了西红柿土豆炖牛肉,边盛边和大家说“这是聪聪最喜欢的菜了,他一个人那吃三大碗,要是不拦着他得把他弟弟那份也吃喽!这一部分牛肉还是等小音回来红烧吧。”姥爷笑眯眯的说道。
“来,聪聪自己吃饭,唉,好孩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姥爷的白发上‘金灿灿的’,姥爷笑呵呵的和大家说“你们看他从小到大没生过一次病,当初医生说他只能活到十六岁,十五十六的那两年,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事,后来一点点过完了十七十八岁,也就过来了。现在多好,也能和你说话,我这日子要没他哥俩也没什么意思。”
聪聪吃完一碗饭,陆亓珩接过去逗聪聪,“聪聪,和哥哥说句话,哥哥给你盛饭。”
“再见。”
“嘿,赶我走,这孩子”陆亓珩笑了一声说道。
这一幕给大家都都笑了。
等小音下课回来,天已经黑尽了,吃完了饭,聪聪因为好几天没见到妈妈,在屋里又吵又闹,谁也劝不住,小音去钢琴前弹钢琴,一听到钢琴声和歌声响起,聪聪也一点点平静下来,开始跟着音乐哼唱。姥姥把聪聪的小电子琴拿出来递给他,哥俩跨着房间进行合奏。
“这小钢琴是我给买的,他们妈妈发现老二一弹琴,老大就不闹了,还会跟着一起,有两句还听会了,老二不在的时候,他就反复练那两句。小静教他哥俩不少。老大也就能读出一些字的发音来。”
就像徐老师说的,她用她的坚韧和乐观感染了两个在外人看来是残废的孩子,发掘了孩子们的潜力,让他们的人生有了更多的可能。
第二天,小音的演奏会如期开始,马静棠跟着大家忙前忙后。
唐戈初把他们的小车临时改装了一下,大家搭了个担架,从天没亮就开始把聪聪往楼下台,匆匆自十二岁起就没下过楼,这次下楼给他高兴的不得了,一路上高兴的手舞足蹈,为了不影响观众,大家提前选了偏僻的地方安顿好聪聪,小音跟徐老师紧锣密鼓的调试钢琴感受到自己的得意门生的紧张之后徐老师停下俯身给小音一个拥抱。
“不要紧张啊,小音,咱们已经练的很好了,妈妈也会看你的表演的。”
马静棠在观众席和后台来回跑,引的高落樱怕她给自己忙飞了,在角落拉住她,“静姐,咱们要不休息一会儿?”
“不用不用,我再多看他们两眼。”
十点钟演奏会正常开始,小音穿戴整齐,在台下徐老师的引导下走上台向观众们鞠了一躬。
小音每曲终了掌声雷动,马静棠始终笑着,徐老师比自己上台还紧张,害怕影响了小音不停的比手势赞扬小音。
最后一曲结束,小音站起来,“我想最后一曲送给我们的妈妈,是她最喜欢的歌曲,她为了我们放弃了她热爱的歌唱事业,在这里开演出是她曾经近在咫尺的梦想,今天我想在这里完成她未完成的梦想。”
他坐回钢琴前与妈妈在一起的回忆涌上心头伴着钢琴声响起,第一句唱词,这一种起调妈妈经常唱,哥哥和他听了整整十年。
妈妈在他们俩小时候一次次掰开了,揉碎了反复不厌其烦的教他们哥俩,一点一点从,他可以上台表演,小音有点紧张,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马静棠站在角落里和台上的儿子合唱着,无人能听见的歌,小音慢慢放下心来投入的演唱,85
小音过去经常听妈妈唱这首她最喜欢的歌,妈妈在唱歌时,神采飞扬的样子深刻的留在他的脑海里,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窥见妈妈曾经卓越人生的一角。
一曲结束时,大厅内鸦雀无声,片刻,厅内掌声经久不息,小音站起身,鞠躬致意。
马静棠最后一次拥抱了大儿子和父母,聪聪和小音的声音交在一起。
“妈妈再见。”
‘再见,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