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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细微举止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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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林寒星亦是没有言语,刚刚一直疲于逃命,根本没有心思欣赏金陵城这旖旎夜色。现在她坐在温暖的马车里,这才开始细看窗外景色流转。
  她对金陵城是有印象的,甚至可以说印象深刻。七岁之前,她同父母一直住在金陵城,父亲虽无官职,可因父亲广博的才学、端方的相貌被人称为“金陵第一才子”。
  乡里邻居对父亲敬重有加,父亲偶尔还会接一些写字作画的事情做,一家人过得还算富裕。
  当今圣上亦是见过父亲几次,莫璃有时也会随父亲入宫觐见。
  那时候当朝二皇子视父亲为挚友,经常与父亲一起探讨学问,对父亲亦是敬佩不已。
  可是好景不长,宫中风云飓变,二皇子莫名其妙被判入狱,还被鸩酒赐死。他们一家由于与二皇子私交甚密,亦是被牵连。那时候一家人仓皇出逃,父母亲为保她逃出金陵,惨死在了官兵利刃之下……
  之后她被外祖父找到,就随外祖父改姓了莫,一直住在漫幽谷。外祖父不许她再提与父母和金陵有关的任何事,更是严厉教导她不可生出报仇的心思,让她永远不要与朝廷有任何瓜葛,平平安安过完此生便好。
  在外祖父的训导下,莫璃渐渐放下了仇恨,一心觉得只要自己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便足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可是,事不遂人愿——
  就算你躲起来又怎样,就算你不打算报仇又怎样?他若是想将你赶尽杀绝,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软弱妥协而心慈手软!
  林寒星觉得父母亲实在是太冤了,外祖父和漫幽谷也太冤了!
  林寒星思绪纷乱,不知不觉间脸上有冰凉的泪珠滑落,那可是漫幽谷几百号人的性命啊,叫她如何能忘记!
  寒风钻进马车,林寒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悄悄抹去眼角泪珠。哭,只不过是软弱的表现罢了,她该做的不是哭,而是让害他们的人哭!
  咵嗒,一声脆响——安王爷修长的手指推上了车窗。寒风被阻挡在了窗外,车子里暖气与香气包围着林寒星,舒适而惬意。
  林寒星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悄然垂眸,不想让自己的红眼眶被他察觉。
  安王爷转头面对林寒星,淡淡开口:“你也觉得柳氏有问题?”
  “嗯,我看到她哭了。”林寒星眼眸微垂,拇指抵着下巴,牙齿轻咬食指,竭力收起自己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无异,“若是她与吴秀才关系暧昧,那就要考虑吴秀才的死是不是与这事有关了。下一步还要查一查吴秀才与妻子林氏关系是否融洽,吴秀才母亲对林氏与柳氏的态度……嗯,最好还是要再确定一下林氏回娘家后,柳氏是不是真的就只有今天晚上来过。”
  林寒星自顾自地说完,马车里又陷入一片沉默,她犹自梳理着案件,并没有意识到车内气氛的变化。
  安王爷看着她下意识咬食指的动作,不禁心中微动,这个动作他太过熟悉。他看着林寒星,不禁想起记忆中那女子,渐渐地……他甚至将她与那女子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安王爷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喜欢在想问题的时候咬食指?”
  “……嗯?”林寒星放下手,这才发现刚刚自己想事情太出神,右手食指关节已经被自己咬红了。
  林寒星连忙双手叠握,她……确实有想问题咬手指的习惯,为此外祖母不知说过她多少次,让她改掉这个习惯……
  她沉默着一边揉着手指头,一边点了点头。
  安王爷心中波澜乍起,她太像她了——漫幽谷的功夫,下意识的动作……他不信这一切仅仅是巧合……
  沉默良久后,安王爷收住自己纷乱的情绪,语气淡淡道:“手太脏了,别咬了。”
  林寒星睫毛微颤,她连忙抻了抻衣袖,把手藏在了袖口中。
  此时的林寒星确实一身脏污,蓬头垢面不堪入目,她垂眸不语,马车内气氛略显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抵达安王府。
  车停了下来,阿四把安王爷背下来放在轮椅上,小八推着轮椅往里走,林寒星则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林寒星发现,偌大的安王府守卫却寥寥无几,就连下人也没见到几个,而且她遇到的下人全是男子……
  安王爷吩咐阿四带林寒星去安置。
  阿四领命后,带着林寒星去了客房方向,一路上阿四热情介绍府邸建筑。王府很大,布局也很合理,只不过墙面灰白单调,青砖小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林寒星总觉得这里缺少许多雅致趣味。
  快到客房时,阿四挠了挠头,苦恼道:“林姑娘,客房就在那边。王府没有女侍从,那边有水房,洗漱就……”
  “我知道了,我自己能做,谢谢你。”林寒星真心实意感激他们,现在的她能有容身之处已经很不错了,还敢奢求什么别的么?
  阿四离开后,林寒星自己烧水准备洗漱。
  没多时,又有下人送来了干净的衣衫和药膏。
  林寒星关上房门,准备好洗澡水,褪去一身破烂衣衫。她身体浸入热水中的一瞬,浑身又是钻心的疼痛。
  清洗干净后,她开始涂抹伤口,此时的她可谓遍体鳞伤,尤其严重的便是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烧伤。
  清凉的药膏暂时带走一些疼痛,林寒星心中更加感激。林寒星心想,虽然安王爷说话冷漠,可为人倒还算细致体贴。
  只不过,他一直戴着帏帽,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收拾完毕,林寒星躺在床上,全身疲乏,但她却无法入眠,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这一日发生的种种。她实在不敢相信的,现在也不得不信了。她实在不想承认的,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了。
  此时的她,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就看能不能绝处逢生了……
  林寒星迷迷糊糊躺了一个时辰,刚到寅时,她便起身洗漱,穿好衣衫,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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