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麻，谷雨花，立夏种稻点芝麻。现在的气温还是很低，殷勤估计还有一道两个月才到种植水稻的时候。
　　倒是可以种一些沃土的植物，比如说翘摇。
　　不过殷勤觉得就这个穷到连个铁锹都是稀罕货的小村庄，是没这个能力做这份工作了。
　　想来想去，这个时间的主要工作还是要开荒啊！
　　真的觉得好无力，要是穿成一个人该多好？至少可以考虑改变一下现在的耕作条件，比如改进一下这个犁。
　　『特么就是让我拉着这么重的木头，去刨那薄薄的一层土，搞个半天，能让土地破一层皮吗？是不是就仗着我吃的是草不要粮，完全不担心干体力活的我干的多辛苦！』
　　今日天气晴朗，但心情阴雨绵绵。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要开荒的田垄，说是田垄不如说是被砍了树的一片山地。
　　这个月份虽是春寒料峭，但不妨碍有生命力的植物生长，这才几天没人来开荒，就又冒出一头新绿了。那些还没有翻过的土地，杂草更是长势喜人。
　　殷勤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
　　开荒不会选择在农忙的时候，一般选在过年前后，这段时间有足够的粮食保证体力，毕竟砍一棵树都能花上半天的时间，挖课树的根又是半天的时间，一片山的树，没有半年是开不出来的。
　　等到一座山的树都砍完了，春风吹又生的草也拔完了，地翻过了，还不能开始种水稻，先得种点其它的沃沃土……
　　看着不远处盘踞着的老树根，这块地要开出来确实是难，都做到这个地步放弃了确实可惜。
　　“到了，就是这了。”老头观望了一下四周，“这才多久没来，这小树苗都长起来了！”
　　老树根旁掉落了不少种子，老的树木被砍伐了，新的小树更容易生长起来。
　　“这棵树的树根长在这里要挖出来吧。”符衍比了比树桩的直径，约摸半尺长，感叹道“这要光靠手挖要花多长时间？”
　　殷勤到地儿了就立马顺势趴下，用不到她就绝不起来！
　　顺便观察一下古人在只有一把锄头，一把像是兽骨做的的锹，和一堆暂时用不上的农具的时候是怎么挖出这么一大块树桩的。
　　绝对不是看他们的乐闹。
　　(⋟﹏⋞)
　　“爷爷，这刚砍伐过的土地还是山坡，土也过于夯实了，”符衍轻轻地皱了皱眉，“这样的地不能用牛来犁吧。”
　　“是不能，先得自己松松土，这犁遇上点石头都会卡着，带得饱来只是祈个福罢了。该干的活都是你干的。”
　　殷勤差点笑出哞~
　　刚才就应该想到的，他们说的犁地单存就是挖挖草，刨刨根，估计是犁地这个词说习惯了，没有区分是不是真的要牛来出力。
　　就让他们快乐地刀耕火种去吧~
　　但是这个犁却一直挂着殷勤身上，这点还是有些束缚的。
　　目光落向这犁。通体用木头构成，下面是一块较薄的木版，木板的一边拼接这一个略有弧度的木头，为了使这个结构更加稳定，中间还有一根较细的木头，固定这薄木片(准确来说是犁壁)和拉木片的有弧度的木头之间的距离。
　　看这样子就知道是没什么大用的东西了。
　　要殷勤来这就是形容就是一个大型刮皮刀，刮个一两厘米的土。
　　像这种不是平常种谷子的熟地，一两厘米的土都刮不了。
　　等什么时候这刨土的薄木片换成铁的，才有些作用吧。
　　另一边符衍也开始他人生中第一次下底底经历，殷勤看着他轻轻的，一点一点地铲，铲起来的土又放下，再继续铲刚才放下的土，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老头则是去研究怎么挖开那个大树根，一回头见符衍在玩土，感觉血压都高了些。
　　毕竟谁没事都不希望自己工作又多同事又在摸鱼。
　　古人也是如此。
　　殷勤：⌓‿⌓
　　“这土不用来来回回地铲！”老头立马不研究树根了，小跑到符衍身边。
　　“你只要把土铲开，把里面的石子拿出来，遇到草了就连根铲起来，像这样抓着草叶子，把根抖一下，再扔到外边去。”说着亲自上手示范。
　　符衍举着比他还高些的锹，一脸疑惑，“爷爷，我们只是这样直接挖地没个半个月岂不是开不出一块好地？”
　　“当然了，如果一块地有那么好开，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饿死？”
　　殷勤看着老头教导萌新，不用干活的日子空都如此香甜。
　　老头：“就说这开荒时要吃的粮食，就现在那些税收，交了后粮食就剩一半了，还要留大头给开好的田种今年要吃的粮食，不吃饱是绝对没有力气干活的，最后还要要考虑一家老小一年的吃食，那是得省多久才省得出来的啊！”
　　殷勤点头，『哪里的打工人不苦？』
　　“一半？这里的官吏贪污如此严重？”符衍气的将手里的一把草扔的远远的。
　　对的，即使是这么几句话的时间老头也不让符衍停下来，还示意手里的草拿了很长时间了。
　　毕竟现在不但要争取时间快几天干完，省点粮食，也得留出时间赶回家里，天黑后外面的世界可是很危险的，豺狼虎豹都有。
　　“不是主要的，我们这的官吏不算贪污严重，大多是朝廷制定的税收不合理。”老头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松土。
　　“税收不合理？我记得几年之前还有人上书要减轻税赋？当时父皇下令全国上下农户十税一，怎么会有二税一这么多？”
　　“你不看看这离王都有多远？这的粮食要送到县里，这还好，那要送到王都去呢？，路上要坏掉不少。”老头循循善诱，“你觉得为了解决这件事，官吏会怎么做？”
　　“换成钱币运过去，保证路上不会坏掉太多。”符衍很快答道，“但是这不好吗？当地也有驻军，就可以直接收来用了，就算粮食真的够军用，也可用来修路引渠，怎么会让粮多价低到这个层度，二税一！粮哪里都不嫌多，这不就是官吏贪污吗？”符衍半是疑惑，半是生气。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原因？”老头倒是毫无波澜地继续用力刨地。
　　一边看着符衍的疑惑，一边看着年过半百的老人辛苦劳作。
　　想到这个时代能活到这个老头年岁实在不易，而且活了到了这个年纪还不能享清福，天天下地晒太阳，晒得灰不溜秋的。
　　殷勤第一次觉得老头也挺可怜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符衍低头沉思。
　　老头用手里的锄头敲了敲符衍的骨锹，用实际行动催他边干活边想，别想偷懒！
　　殷勤悠闲地看着天空上的游云。
　　今天天气不错~
　　老头的话引得殷勤又想长脑子了，是什么原因才会让税收严苛到这个地步？
　　原因的话……大概是钱币太少了吧。
　　殷勤观察过这个村子，基本以物易物，村民们带些粮食到远些大点的集市上换些布匹，就能满足一家生活所需了，基本就没有需要买的。
　　至少殷勤所见的所有生活用品都可自产自用。
　　典型的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没有被资本市场荼毒过。除了一些好的布匹，村里倒是没有专门的土地去种棉花。
　　由此可见，金属钱币的普及率绝对一点都不高，要换到市场上钱币肯定十分困难。
　　这样的税收制度，只利好那些有钱币在手上的人，农民无故承担了许多不该承担的费用。
　　或许王都那里人人都用货币易物，但是这个县显然不行。
　　长此以往下去百姓十分容易流离失所继而发生动乱。
　　在殷勤以前的国家历史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时的百姓即使换了全部的粮食，也交不起税收，实在是经济水平差距太大。
　　到了最后边疆的暴乱最终导致国家内乱，王朝由盛转衰。
　　殷勤看向老头，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和这个土生土长的原住居民的生活体验上有没有差距。
　　老头望了望天，可能是发现还早，便继续问道：“王都的犁有改进吗？比我们现在用的会好些吧？”
　　“啊？应该是比这里结构复杂些，但是我们现在不是还暂时用不到吗？啊……用来开荒的犁吗？我好像有听说过……”符衍看向架在殷勤身上的犁。
　　完全木质的犁，还有那刮板一样的犁壁，要铲进土里的犁壁是木头做的，即使犁壁被做得像是锹的形状，那也是木头，很难在为开荒的土地上耕作。
　　这里的开荒是真的纯纯只靠人力砍树翻地。
　　“爷爷，是因为这里没有人会制铁？这样的话会使耕作更加困难，相对来说税收也更重，需要二人税一来补这个县税钱的总量缺口？不对……这个也不能是主要原因。”
　　符衍一脸纠结：“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即使如此二税一也实在太过了。”
　　老头欣慰地望着符衍，显然对他的回答还是满意的。
　　得到鼓励后，符衍也大胆了起来，把心里那个不是很确定的答案说了出来，“是因为这里不通行钱币的缘故吗？”
　　“村民不像王都里做点小生意的商户，也不像为贵族打铁或是做木工的，他们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因此在王都常见的钱币很难流通到这里，因此绝大部分人没有钱币。”
　　符衍越说思绪越是开朗，“即使这里的是王都派人过来直接管辖的直辖县，官吏们不贪污，或是贪污不严重，税收都如此苛刻……这就是除了开荒本就困难的其他人为原因吗？”
　　『漂亮啊！』这么快就得出和自己一样的答案，『看来这个小家伙在平时是有认真上课的。』
　　不像殷勤，多年社畜经验让她和台上发言人的关系主打一个陪伴，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参与了他们的发言，并给予鼓励(鼓掌)，现在看到一个人在讲话，在人群中的殷勤总会下意识地打开小说。
　　至于培训什么的，有时候讲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经历过这种师生关系了。
　　真的是时过境迁，想当年自己也是个好学生，也认认真真地学习历史这种理科生只需要会考的科目。
　　好学生绝不落下一科！
　　现在想来满满都是回忆，果然人(牛)不再年轻的时候回忆的都是青春年少的过往。
　　(*꒦ິ⌓꒦ີ)
　　老头点了点头：“这个确实是表面上最大的原因，百姓用不到钱币，税收却收的的是钱币，这要他们到哪里去找？之前的官员算有所作为，吸引商人过来收购粮食。但是却没有料到商人逐利，一但发现家家户户的农民都要换钱，就能发现换钱币这样的生意可不比其他赚差价的活计来钱快？就会故意联合压低粮食价格，挣这种伤天害理的钱财，他们什么都不做，吸的却是百姓的血。”
　　符衍十分赞同，“没有人去管一管吗？要解决这些商人还不容易吗？”
　　老头叹气：“现在的……蛇鼠一窝罢了，不贪不管事，查不到挣不少。”
　　“以我现在都能力还管不了这件事，但是等我有了能力，一定会为百姓多考虑，不会让这种吃人的事情发生的！”符衍很肯定地说道。
　　“世上那有人能做到让那些贵人们一个都不贪，都为民生谋划的，那对他们来说是吃他们的血肉，你能有这个想法就很好了。你未来还是要走大道，不要为这些事花太多的时间。”虽是这么说，但明显脸上的深深的皱纹都因为笑容淡了不少。
　　『大道？果然是个修仙世界吗？』
　　殷勤自从见了那个压不住牛顿棺材板的飞人之后，最渴望的不就是多见识一下原来世界没有的当地特色风景吗？
　　如果一直都是这种贫困又辛苦的田园生活，是真的会抑郁的。
　　作为底层996的苦逼社畜最看不得劳动人民受苦，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妖精，还有没有机会挽救一下这岌岌可危即将告罄的寿命。』殷勤嘀咕。
　　『要是可以，最好让我仗剑走天涯，把那个功德无量挣了。现在这个鸟样，想用点现代知识普惠都说不出口！』
　　正美美地沉浸在幻想中的殷勤就听到符衍何不食肉糜的回答：“一定要走那条路吗？可我不愿意和他们……和他们……”
　　『和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