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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买了今晚的车票回家,今天是周五,她得上完下午3点30分的课才能离开。但她全程心不在焉,老实说她其实没听进去多少内容,身边总有人叽叽歪歪说话便罢了,心里也总不能平静。课程其实并不煎熬,真正令人感到煎熬的,是坐在多功能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孤独的身影。
时间若是回到半个月以前,林然也会在那个位置,方便随时进出,随时逃窜,也方便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儿互相依偎取暖。但到了今天一切都变了。林然面无表情的盯着讲台上奋笔疾书的老师,却半个字没听见去。
两个关系牢靠的人忽然有一天变得陌生了,即使表面上冷漠,却没有人能轻易过去这道坎儿。林然亦是如此。这本就是一节公开课,来的人不少,那傻妞明明早到了,却偏偏选了个后排坐着,林然有无数次感觉到背后一阵灼热,大概是傻妞在盯着她看吧!她现在无比的想转过头去看一眼那狠心的傻妞,即使她因为某件事情生气了,那傻子完全可以来找她解释清楚,有时候解开误会仅仅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傻妞就是傻妞,没有勇气,没有魄力,前怕豺狼后怕虎。
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明明有无数次在男人手上吃亏,却仍不知悔改的愿为男人折腰,她感到屈辱,却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甚至不惜以放弃一段真挚的友谊为代价…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不及冬天忽冷忽热的水流牢靠,你可以吐槽这水冰凉刺骨,它却仍会源源不断的涌出,永远不会停止供给。
我们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出现教会你怎样爱,有的人却教会你如何忘记爱!有人带给你伤害,便会有人带给你痛苦。
而人情冷暖,则比较考验人的心志。
煎熬!痛彻心扉的煎熬……
林然不知道自己是靠怎样的毅力才能忍住不回头去看,但当下课铃一响,她回过头的时候,那个位置上早空空如也了。
罢了。
……
由于提前收拾好了背包随身携带,下了课林然径直从教室出发去车站,4点10分准时坐上了回家的城际列车。
列车‘哐当哐当’向前跑,大概在4点50分便到站。
林然来到出站口的时候,父亲已经等在门口,他手里打着黑伞,怀里似乎是围巾。
见到林然,老父亲即使面色不改却也难掩激动,只见他拨动双腿缓缓向前走来,林然也不敢耽误,低着头疾步走过去。
父亲工作繁忙,不是在出差便是在出差的路上,因此林然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
一年前的林然17岁。
17岁青春美好,炙热的心只向往刺激。在很多时候,大抵是不懂得辨别好坏,所以才会叛逆,会与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17岁的林然正饱尝早恋和早叛逆的苦楚,所以才像一只刺猬似的敏感。她曾执拗的认为抽烟、酗酒、早恋,甚至堕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不惜与父母决裂,不惜和朋友翻脸,因此在高中毕业那年,她不过是带着满腹遗憾离开,和别人的热烈开怀截然不同。
所以,她错过了高中毕业典礼。
而父亲也错过了女儿的成人礼。
绵绵冬日,一年的距离如此远,割舍不断地亲情却是如此近。父亲径直把围巾系在她脖颈上,又习惯性伸手接过她背上的书包,但没说话,做完这两件事便无声无息往停车场走去。林然木讷的跟上,直到坐上汽车后座,才喃喃问道:“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走吗?”
紧接着汽车启动,父亲的一双手握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慢慢才道:“不去了!”
父亲是高级工程师,为人沉默寡言,一心钻研学术,寥寥几句,简短却意味深长。林然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从前渴望能在大年三十吃一顿团圆饭,如今看来总算能实现了,可林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许他遥遥无期的工作终于结束了,也许他疲于奔波终于累觉不爱了,也许为了缓和家庭关系他选择放弃了,但林然那荒芜的17岁已经浩浩荡荡奔腾而去,再不复来。
父亲的车从车站出来后一直往北边行驶,林然默默低下头去,自责与不堪顿时涌上心头。一年前为了逃避原先邻居的指指点点,林家举家搬迁到北边,北边属于新区,荒芜得如同林然的一颗心,简直是寸草不生。
17岁的女孩儿犯了错,立马就会被施以言论攻击的酷刑,叫你从头到脚、从内而外体无完肤。不仅陌生人攻击你道德败坏,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会骂你不要脸。
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算了,他们甚至还对着你的父母冷言冷语,扰乱他们的生活,攻讦他们的形象。一人犯错,到头来却是全家遭殃。林然不会忘记,当年她因堕胎而大出血,窝在房间痛的死去活来,被母亲发现后送医,可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遍了整个小区。等她出院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冷漠,他们似乎用眼神在向她传递一种信息——这贱货不配住我们小区!
出院后林然有半个月的时间是窝在家里度过的,她不敢出门,即使不出门那些风言风语也会像风一样窜进她的耳朵,而只要她心痒难耐想出去见见阳光,那些人立即就会将她拉到‘太阳’下暴晒,让她体无完肤,她成了见光死。她一度自暴自弃,甚至也认为自己是人尽可夫的贱货,她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下,甚至在浴室放满水企图自杀,可她到底是缺乏死亡的勇气。有一天,当母亲下班回家,只见门上挂了一道横幅,上面油漆喷写的“荡妇”两个字尤为醒目,母亲当场呕血。
老房子虽然留满了年少记忆,可当它再也不能成为庇护之所的时候,人们只能选择狠心抛弃它。林家搬家时是在深夜,未曾告别,悄无声息。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家里出奇的安静,父亲放好背包后便忙去厨房做饭,林然回到卧室,床头还残留一道久违的霞光。
“我妈呢!”换了起居服,出来客厅后林然才问。
厨房油烟机声音极小,父亲显然是听见了,所以从背影看过去他是愣了一愣,不过立刻就恢复如常,等把锅里的菜装进盘子,才转过头来说道:“应该下班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哦!”
不知为何,林然总觉得家里莫名的冷清,父亲的态度亦是很奇怪。
客厅的座机上已经落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林然没太在意,也许父母双双忙于工作,没太多时间收拾这个家罢了。
她拿起电话,习惯性的拨通,铃声一贯如常,不过却没人接听。母亲是大学老师,通常下午没课的时候备完课就会提前回到家,偶尔开会需要加班也会提前通知家里,今天却很反常,足足延后了2小时左右。
“爸!已经7点多我妈还没回家,要不您给她的同时打个电话问问吧!”林然这样提议道。
父亲刚从厨房出来,听罢又是愣了愣,“可能在加班吧!她不知道你要回来,她要是知道,一定第一时间回来。”
“您没告诉妈妈吗?”林然问道。
父亲摇了摇头,略略微笑着道:“她很忙,应该没注意到我的留言。罢了!她总会回来的,就当给她个惊喜吧!”
“哦!”林然又点了点头。
“先吃饭吧!她最近一般会吃过晚饭再回来。”父亲淡淡说了一句。
“为什么?她不是一直告诉我外面的饭菜不卫生吗?”林然惊奇于母亲的变化,简直于从前不吃外卖,不吃街边摊的古板、刻薄的那个她大相径庭。
父亲盛过饭来坐下,拿起筷子后,将双手搭在桌子边缘上,才意味深长道:“也许是想换换口味吧!”
不知为何,林然总觉得父亲话里有话,但父母都是高学历知识分子,感情状态十分稳定,一向是相敬如宾。她曾想,他们家世清白,为人和善,如果他们生了一个乖巧懂事又善良的孩子,那就不必凭白无辜蒙受冤屈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遇见熟人总要习惯性的闪躲避让,说话也总是小心翼翼,活得卑微至极……
饭菜热气腾腾,不知不觉,一层雾蒙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