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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彭路表面专注于工作,实则心有所盼,盼望忽隐忽现的老学委能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告白,期盼爱如所愿,不负等待。
手机终于响了,崔伟在电话那头如往日一样:“下班后打台球怎么样?”
“我光看,又不会打,不想去了。”彭路婉拒。
“那就去吃点饭吧,你想吃什么?”
“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今天正好家里有事儿,我哪儿都去不了。”
“这样啊,那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吱声,我随叫随到。”
“谢谢你!”
等待的人似乎总是遥遥无期,背起包,准备下班,内心已蒙上了一层失落。拉开办公室的门,手机再次响起。
好想多听一会儿来电铃声,生怕看到来电姓名不是心中惦念的那个人。
“唉!彭路,我刚偷跑出来等了会儿公交,结果领导又打电话叫我回去,计划了好久520这一天直接回到照城给你个惊喜呢。”曲星在电话那头很是沮丧。
“年轻人的个人问题也是大事儿啊,你提醒一下你们领导,领导一定能理解并且支持你的。”彭路在想,能够见到曲星,她也很开心。
“我们领导厅级干部,我一个小科员,咱不这样开玩笑,行么?”曲星边跑边说,气喘吁吁。
“那你得给我……”
“先挂了,微信上说。”曲星仓促挂了电话,轻敲领导办公室的门。
彭路一声叹息,锁上门,回家。
家里茶几上摆着一捧鲜艳的玫瑰花。彭路眼前一亮,心情瞬间愉悦。
没等彭路问玫瑰的来处,粉蒲已抢着数落:“看你哥闲不闲,买这么多花能当饭吃吗,也不知道这又得花多少钱。做好了饭也不吃,俩人都走了,安业去同学家了,今晚又得咱俩把饭吃完。”粉蒲言语里,太多的舍不得。
玫瑰美,彭路的眼睛却再无光彩。
吃完饭,粉蒲在客厅看电视,彭路在卧室看手机。彭纹和安旭回来了。
安旭瞄了一眼卧室的灯,以为安业在做作业,慢慢推开轻掩的门。
“找对象的好时候,你怎么还呆在家,别人今天可都在外面。”安旭一脸惊讶的问彭路。
彭纹闻声走进彭路卧室:“今天没人约你呀?”
“嗯,市里工作的那个曲星刚才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要加班。”彭路知道彭纹出于关心,但真的不想多说。
彭纹也不好多问,正准备走开,彭路的手机响了。
“累了一天了,还没喝口水,刚闲下来,想起今天520,赶紧给你打个电话。”说话的是李昊。
“哦,累了你就早点休息呀。”彭路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想陪你出去走走,可又赶上我今天值班,唉,真没办法呀。你能不能轱辘着你的车轮子来我这儿坐坐。”李昊幽默的问彭路。
“不了,我很少开过夜路,而且到你单位去,也不大合适。你辛苦一天了,难得歇会儿。”彭路回绝了李昊。
“那好吧,你若没事儿的话,我们就微信聊会儿。”
“行。”彭路挂掉了电话。
“谁的电话?”彭纹迫不及待的问。
“就那个民警李昊。”彭路回答。
“我听他叫你过去,是不是他很忙啊?”
“他值班呢。”
“那你就过去呗,没什么,都是谈对象的年龄。我们单位有个女孩找的也是警察,当初谈恋爱确定关系以后,经常是她自己坐公交去男的单位。该主动的时候也得稍微主动一点,有点积极的表示。否则人家老觉得在你这里看不到希望。”彭纹温和地对彭路讲。
“姐,我们始终都没有确定关系,我自己感觉性格也很不合适,在一起挺别扭的感觉。开年以后到现在快半年了,只有偶尔微信联系,很淡很淡。”
“其实要姐看,这个李昊就要比市里的曲星合适。婚姻不是炫耀个好工作就可以望梅止渴的。再说李昊也是公务员,也很不错,毕竟人家在照城,你们组成家庭以后可以过正常的日子。而你和曲星,明摆着以后所有的生活压力都得你一个人来抗,人家一星期回来两天,你还得好吃好喝伺候。要想多见几面,挣的那仨瓜俩枣就全消费在高速路上了,过日子不像谈恋爱,你得考虑的实际一些。你今晚要是去陪陪李昊,人家心里会温暖一点的。给人家一点精神的力量,人家才有勇气再向前迈进一步。”彭纹耐心的劝说彭路。
“可我已经拒绝了。”彭路突然觉得彭纹的话也有道理,虽然自己还不能接受。
“那你就说哥哥姐姐正好要出去玩儿,顺便送你过去。”彭纹帮彭路出主意。
于是,彭路按彭纹说的给李昊打过去电话。彭纹叫上安旭一起,开车去送彭路。
一路上,彭路都在想,老学委终究是失言了。
李昊很开心彭路能来,先让彭路在自己办公室坐下,接着又忙着倒水,收拾桌子,然后激动的在彭路面前来回走。
“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呢,晃来晃去搞得我莫名的着急,水这么烫,我一下子也喝不下去呀。”彭路盯着眼前的李昊说。
“哦,好的,我坐下。”李昊在斜对面椅子上坐下来,看起来更加不知所措。双腿不停的抖,接着又搭起二郎腿,好不雅观,像极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大孩子。
“你坐稳当些吧。”彭路有些无语。
李昊不好意思放下了二郎腿,终于不动了。只剩一脸傻笑。
“李昊!李昊!”从楼道传来同事急切的呼叫。
刹那间,李昊拔起屁股走人,只留给彭路一个不确定的眼神。
两分钟后,李昊打来电话:“我又在出警,不确定多长时间,如果半个小时我没回来,你就先回,对不住了。”李昊满是歉疚。
一个人失落的走出这间陌生的办公室,走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百无聊赖。望着驶来又驶去的汽车,一次次拿出手机看时间……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彭路已然不再抱任何希望,打开微信将此刻的心情发表在了朋友圈:“爱情的归宿是命运的安排。”
闭上眼睛坐在出租车后排,插上耳机反复听《终于等到你》的前半部分:“到了某个年纪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的日子真的难熬,渐渐开始尝到孤单的味道,时间在敲打着你的骄傲,过了某个路口你就会感到,彻夜陪你聊天的越来越少,厌倦了被寂寞追着跑,找个爱你的人就想托付终老。能陪我走一程的人有多少,愿意走完一生的更是寥寥。是否刻骨铭心并没那么重要,只想在平淡中体会爱的味道……”
歌曲在第二遍循环中被来电铃声打断。
电话那头传来曲星的声音:“刚刚查资料翻了下手机,看到你发的朋友圈,本想接着写材料却不能安下心来。于是决定提前告诉你,明天521,又逢周六,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照城,陪着你。”
“那我等你。”彭路温柔的说。
“呵呵,睡了吧?”曲星笑着问。
“没呢,在反复听一首歌。”彭路轻轻的说。
“歌名叫什么,说来我也听听。”曲星好奇的问。
“终于等到你!”彭路说出了歌名。
曲星感动到再无言语。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彭路问。
“此时无声胜有声……”曲星一字一顿的对彭路讲。
周六的早上,彭路首先来到景苑,告诉父亲国庆今天曲星要回来照城。
国庆讲:“一路颠簸回来,就快中午了,要不就让人家到家来,吃饭休息都方便。”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上次人家来我妈就不在家,这次我妈还不在家,我该怎么解释。”彭路问国庆。
国庆沉默了好一阵:“这样,你去车站接曲星,先接到这里来,然后中午爸跟你们一起到你姐家吃饭。就说你妈在你姐家帮忙就可以了。”
“今年也不知怎么的,这保姆这么难找,来一个走一个,要不然这时候也能给孩子们做点吃的,不会让人家来了觉得家里没人招待,冷冷清清的。”卧室里传出白韵莲的声音,紧接着,白韵莲摇摇晃晃走出来,坐在了国庆旁边。
“曲星这孩子不错,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文质彬彬,有礼有节,工作又好,学历又高。只不过你选择了他,就明摆着两地生活。这两三个月来,曲星有没有提出带你去见他的父母?”国庆问彭路。
“没有,一直都是靠手机联系,还没处到那个程度。”彭路回答说。
“爸是觉得靠人家的学历、工作以及光明的前程,人家完全可以在市里面找到有车有房还有稳定工作的女孩,而且事实上,人家在市里找就是要比找你合适的多。也很有可能人家在市里有相处的,只是没有确定下来关系,你不知道而已。”国庆说完,等着彭路的反应。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非谁不可,来去都看的很淡,顺其自然就是了。”彭路平静的回答国庆。
国庆点点头,似乎放心了。
“再二十分钟就到了。”曲星发微信给彭路。
“好,那我到车站等你。”彭路回复。
彭路起身去往车站。白韵莲趁机对国庆说:“这孩子要真是一点家底都没有,你就问问他愿不愿意招到咱们家,他在市里上班,咱承诺市里给他置办一套房子就是了。”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再说当下,农村的父母尤其不愿意把儿子给招出去。人家响当当的好工作,你提那要求不现实。彭路找对象这事儿我一个人把关就够了,你别瞎操心。”
彭路在车站附近停下车,先给母亲粉蒲打过去电话,告诉母亲粉蒲多准备几个人的午餐,也包括父亲国庆。
粉蒲边忙着准备边叨叨:“一想到要见你爸,心情就烦躁。”
叨叨完又拿起手机,给彭纹打电话:“中午都回家吃饭,彭路要带男朋友回家。”
“哪个,那个警察吗?”彭纹激动的问。
“不是,市里那个。”
“行吧。”彭纹觉得哪里不对。
曲星一定要买些东西再和彭路回家。于是两人一起到超市挑选了水果。
彭纹很重视彭路的事情,立刻到市场上买了鱼,还有各种新鲜蔬菜水果早早回家,和粉蒲一起准备午餐。
曲星进门后,国庆洋溢着笑脸,热情相迎。白韵莲也嘘寒问暖,表示关心。气氛很是愉快融洽。
大家一起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国庆很自然的将话题转向了重心:“对于男人来说,工作和前途固然重要,但若成了家,排在第一位的就必须是家庭。”
“叔,您这话说的太对了,家庭经营好了,工作才有意义,工作的动力,来源于家庭的支撑和责任。而男人,担当起家庭的责任才能担当起更多的社会角色。”文星讲话,丝毫不张扬,静中有韧,给人以踏实感。
“你和彭路之间,唯一的问题就是两地,不知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国庆问曲星。
“叔,现在交通越来越方便,一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远,相比大城市,可能就是人们每天上下班家与单位之间的距离。而且成家以后,工作也许还有机会变动,一旦有机会,就抓住机会往一起走。”曲星说。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但彭路工作变动的可能性不大,而你的优势就在于考哪中哪,只是市里考回县里,又感觉不大合适,亏了前程。”
“叔,我了解您的想法,如果结了婚,就必须要考虑到家庭的琐事,对孩子的成长负责,所以考回来没什么不可以,没有什么比家人在一起更重要,这个问题我已经在考虑。”
国庆满意的点点头:“彭路姐姐家离这儿不远,她妈妈已在那边备好了饭菜,我去换身衣服,然后我们一起过去。”
彭路敲开了彭纹家门,彭纹笑脸相迎,粉蒲呆在厨房随之出来,带着笑脸打量并欢迎曲星,眼神掠过国庆的时候,马上又由晴转阴,冰冷无情。
国庆坐在沙发上憋鼓着满肚子火气,眉眼间又故作镇定。彭路细心留意父亲国庆的神态变化,又跑进厨房特地交代母亲粉蒲注意态度。彭纹忙前忙后端茶端饭,不忘对曲星寒暄问候。安旭匆匆带着一脸春风回来,坐下来与国庆和曲星聊起时事,还有工作,不一会儿便吹散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午饭后,安业要去找同学玩儿,国庆便在安业卧室躺下休息。彭纹提议:“天气不错,我们几个带上鱼竿,带上桶,去县城外的河边玩儿吧。”
彭路听了甚是开心:“无论去哪儿,只要出去玩儿就好,曲星,你看呢。”
“可以啊,我都行。”曲星显得有些不自在。
安旭把车开到了城外的泥河旁,一路上曲星几乎没有主动说话,安旭彭纹还有彭路的热情很快被曲星的一言不发给浇到窒息。
这个下午的玩耍,彭纹颇有一种“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感叹。
如此气氛彭路很是尴尬,她觉得曲星太过木讷,不够随和也不够礼貌。她想曲星这样的性格放到婚姻里去,作为另一半必定会很痛苦。顿时内心有种强烈的声音在警醒自己:“不合适,不合适!”
将曲星送进了车站,彭路叹气:“跟这种特别闷的人相处,想想都瘆得慌。”
“可能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吧,内心一定也是温热的。”彭纹简单的一说,更多的是为了平复彭路失衡的内心。
安旭只是开车,没再开口。
回家后,微信连续传来消息。
第一条:“车子出发了,期待下次相见。”
第二条:“有乘客着急上厕所,车子停进了服务区。你到家了吗?”
第三条:“你妈妈做的饭真好吃,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让我觉得特温暖、特感动。”
彭纹问彭路:“谁的信息?”
彭路将手机递给了彭纹。
“你看,我没说错吧,有些人本就内向,不善沟通,再加上人家也是第一次见我和你哥,熟悉以后自然会好的。”
粉蒲淡淡的问了句:“曲星走了?”
“嗯,走了,妈你觉得曲星怎么样?”彭纹很认真的问粉蒲。
“看彭路吧,她觉得好就行。”粉蒲依旧淡淡的说。
“要我看,李昊更合适些,毕竟人家在照城。跟曲星以后长期两地跑,可不是一回事儿。”彭纹又一次在彭路面前重复自己的观点。
“我也这么觉得。”粉蒲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彭路不作声,独自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七月,又一个夏天如约而至。
国庆刚拿到驾照一个多月,开车技能却比彭路要娴熟很多。
一天清早,国庆路过彭路单位时,看到彭路从一个男孩儿车上下来,挥手再见后,走进了单位。
晚上,国庆以刚买了新鲜荔枝为由叫彭路到景苑品尝。
新来的保姆将荔枝端上了餐桌。国庆马上吩咐:“给我妈拿一些到卧室去。”
父女俩边吃边聊,国庆说:“爸开车是因为爸单位远,你单位步行也就十来分钟,还锻炼身体,你说呢。”
“嗯嗯,我走走挺好,开车反而麻烦,单位附近也没地方停。”
“爸今天早上路过你们单位,看到你坐别人的车上班,心想你要是需要车的话,就把钥匙给你。”
“哦,你看到的那个,是我的初中同学。他接送我上下班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这个时候,你应该让父母及时了解你的各种情况,好让我们心中有数。”
彭路不吱声,心想:我自己都没数,怎么让你们心里有数。
“初中同学,那他在哪个单位,什么学校毕业,工作是自己考上的吗?”国庆紧接着问。
“在国土局下属的一个自收自支事业单位工作,不是自己考上的,听说他爸爸是科级干部。大专毕业,什么学校我忘了。”
“他爸是什么干部都不重要,自收自支事业人员其实跟你这性质没什么两样,存在被改革以及倒闭破产的风险。”
国庆话音刚落,白韵莲立刻从卧室出来:“你这个同学他爸是哪个单位的干部,他家住哪儿,老家是城里的吗?”
“我只知道他家住东关,他的父母以及他的老家我都不清楚。”
“家道好,以后孩子们两头都有帮衬,当亲家的坐下来也能聊到一起,国庆啊,撇开房车不说,人家也是值得考虑的。回头让彭路问问这孩子老家在哪儿,要祖辈就是城里人的话就更好了。”白韵莲讲到。
保姆刚来几天,国庆不好意思直接让白韵莲回卧室去吃。而是下意识的叫彭路进了卧室:“曲星有没有和你表示结婚的意向呢?”
“自从他上次走后,就很少再联系我,我也从未主动联系他。”
“照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又没有可选择对象了吗?”国庆的语气里瞬间满是焦虑。
“李昊还联系着,但我觉得我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也就别抱希望了。”彭路直言。
“那你这个同学他父母在哪个单位,告诉我我打听一下他父母的为人再说。”
“爸,我也没觉得我这同学合适。不过在一起总感觉要自在很多,一样环境下长大,沟通起来轻松愉快而已。但他也有致命的缺点,异性朋友太多。”
“那你还不趁早远离他。结了婚要是面对这些问题会让你很痛苦,你明白吗?”
“爸,那还不是因为我了解吗,相亲认识的那些我并不真正了解。婚前喜欢沾花惹草,婚后却全心全意顾家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反倒那些条件差的,看起来似乎只差一个平台就可以奔向美好前途,但等柳暗花明的时候他们又会怎么样真的不确定。我没觉得我这同学很合适,也没觉得很不合适,他既然没捅破窗户纸,就先备着也是可以的。”
“哦,对了,爸差点忘了,我一个朋友说派出所还有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爸考虑到和李昊一个单位不适合见,所以就没及时和你说。你要想见的话我再给你问问。”
“我一个当老师的同学已经见过了,之后这男的给我这位女同学发短信,大致意思是两个人不合适,因为女方家庭没有实力和背景,不能助人家一臂之力,帮助人家飞黄腾达。”
“还有这人,首先出发点就不对。既然你听说有这么回事儿,咱就不见了,咱这家庭也没什么背景。找个作风正派、品行端正、一心一意过日子的最重要。”
“爸,我觉得我的一位老同学对我还是有考虑的,他的想法也有和我们共同的朋友提起过。他甚至鼓足了勇气决定表白,但又由于多年要好的朋友关系很难转换,欲言又止。目前,在我心里,他就是人品最正,最靠谱最踏实的人选。”
“你这个同学他在哪儿工作来着?”国庆问。
“在一家煤矿上班,个子也不高,父母有工作但我并不很清楚,家里条件也很一般,如果他愿意考公务员的话我认为他一定能考上。”
“不是公务员,个子也不高,你看上他什么了?”国庆很纳闷的问彭路。
“人品和灵魂的高贵,还有他肚子里的真才实学。我考虑了很久,我没有一丝的冲动,他是我相处的异性朋友里,唯一一个让我真诚仰视和踏实信任的人。”彭路坚定的对国庆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爸就无条件的支持你。可你得明白年龄放在这儿,不能再等了。你若看准了这个人,你主动表白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要,我是很喜欢,但主动的必须是他。”
“如果你一直等,他还是没有表白呢?”国庆问。
“那就宁可错过,命运自有安排。”
“要不这样,你不方便说爸来帮你开这个口,事实上这也没什么。”
“千万别,爸,万万不可,否则做朋友都会觉得尴尬。”
“那你计划等到什么时候。”国庆无奈的问。
“等的过程中,有合适的我也会考虑的。”
国庆最终选择尊重女儿彭路的想法。
中元节前两天,彭纹安旭与彭路一起陪粉蒲到腰后爷爷奶奶墓地上坟。可爷爷奶奶生前当儿子看待的国庆,却很多年都没来过了。
上坟结束,四个人如来时一样拨开茂密的玉米秆,在荆棘中穿行,好不容易走到了土路上,也不过一人宽。粉蒲感慨并吩咐:“再过几年,你们帮妈把你爷爷坟地的杂草给清理掉,还有这小路一边的野草,以及没人要的酸枣树,统统清理干净。日后我和你爸下世的时候,你们也得有条路往坟地走。”
“日后的事情谁料的到呢,我爸人家都把自己的坟地给选好了。”彭路半开玩笑的讲。
“那你们就把你爸埋到他选的那坟地,把妈埋到这儿。总之他们家那坟地,妈是不会去的。”粉蒲很认真的边走边说。
“活着,我爸说啥是啥,霸道惯了。死了,可由不了他,他埋哪儿,决定权在我和彭路,谁还敢替我们做这个主。我爸要想和我城里爷爷奶奶埋一起,除非临了之前他自己先睡进棺材里。”彭纹显然在以开玩笑的方式发泄持久压抑在内心的不满。
粉蒲被逗笑了。
彭路却听得很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彭纹和自己虽生于同一家庭,却因为姓氏不同,童年的境遇也大不相同。自己没有经历过彭纹的苦,也就不去评判彭纹此刻的对与错。
粉蒲的大姐粉团,每年的春夏秋三季都还住在村子里。粉蒲每次上坟后,都会带着彭路和彭纹去看望大姐粉团。而每年的秋收季节,粉团也会摘许多地里新鲜的蔬菜给粉蒲和孩子们带到城里去。
此次回村里,粉团又开始张罗着给彭纹和彭路做饸饹面吃,也许是童年的美好感觉印刻在了记忆里,彭路总迷恋生碳的炉子传递出的温暖和烟火气息,觉得这样的炉子做出的家常饭才好吃。
粉蒲帮着大姐粉团做饭,彭纹坐在与炉子相连的炕上聊起小时候的事情。彭路坐在大炉子旁,看着粉团和粉蒲忙活,听她们讲从前的故事。
聊到村里老刘家闺女还未结婚时,粉团突然问“彭路今年多大来着?”
“姑,虚岁二十八,不急。”彭路对着粉团笑。
“傻闺女,眨眼的功夫再过个年就二十九啦。我们像你这样大的时候都生仨了。差不多找个,懂得过日子就行,不敢挑到最后把自己给耽搁了。你看你方林哥,差点没把你舅舅妗妗急出病来,好在前几天听你舅舅说,过了鬼节令,就选个日子给方林订婚呢。姑听了也松口气,终于了了一桩大事。”
“什么?方林哥要订婚了,跟谁呀,张圆吗?”彭路很是惊讶。
“我还没听哥说,不知道这事儿,最后定下来的是哪个单位的闺女。”粉蒲问。
“好像说是在哪个乡镇上教书的。你嫂子已经给这闺女做了好长时间饭了,你哥提起来乐的合不拢嘴,对这儿媳妇可满意了。”粉团开心的对粉蒲讲。
“彭路,你哥都结婚了,这可就光剩你了,得抓紧了。要不这样,呆会儿吃完饭,姑带你到后面那家问问那老头,那老头能掐会算还挺灵的。”
彭路刚端起碗,粉团不见了,大家都以为粉团出门上茅房了。不一会儿粉团提着五斤鸡蛋回来,说是呆会儿找老头儿算命,不能两手空空去。
饭后,彭纹洗碗,粉蒲跟着粉团,带着彭路来到了老头家。
老头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丢了封皮已泛黄的书,根据彭路的生辰八字写了好半天,然后告诉彭路,下个月你有三个选择,也就是说在三个人里选择其中一个,然后深秋时节可以结婚。
“现在都八月底了,可我并没有三个选择啊,甚至都没有一个提到婚嫁正题上的。非要说有的话,也就一个凑合是在谈对象。”
“闺女,卦象里看,马上还会出现一个。”
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彭路在想:最后出现的这人非老学委莫属,也只有和老学委确定关系才可以立刻结婚,无需耗费时间去了解。
这样想着,彭路知足地笑了,默默感恩命运的安排终将不负等待。
九月,最让彭路压力山大的一天里,接到三个同学的电话,分别通知结婚日期。
月初参加的是一位高中同学的婚礼。婚礼上,老同学坐一桌,多年不见,大家相互问候,关心最多的一句,无非是:“结婚了没有。”
得知彭路还没有结婚,一位叫浩南的同学问起彭路想找啥条件的。
还是那一套格式:“本科学历,自己考上的事业编或者公务员,身高不低于一米七。”
“真的对家庭条件没要求吗?”浩南投来质疑的目光。
“真的没要求。”彭路回答。
当天晚上,浩南发来短信:“吴鹏,我的发小,在兽医站工作,毕业后自己考上的,而且家里有房,身高一米七八,你愿意见见吗?”
“谢谢你,可以见见。”
这个回复仅仅是为了尊重浩南同学的关心和好意。彭路对短信中提到的人并无兴趣。
彭路在朋友圈写下这样一句话:“心,留在原地,路,脚下匆匆,你若懂,你会来!”
然后,默默期待!那个牵挂于心的人,当他划过自己的朋友圈时,可会停留问候?
手机在此刻响起,并非彭路要等的人。
“你好,我是吴鹏,是浩南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你好,浩南和我说过了。”
“今天有点晚,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好的。”
“那我们先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可以。”
加好了微信,彭路放下手机,翻看杂志,有篇文章中写到:“爱情好比生长在悬崖峭壁边缘的花,想要摘下,就必须要有勇气!”
这句话似乎给了彭路无穷的力量,彭路终于将手机通讯录定格在了老学委,却又迟迟没有勇气拨出去。
终究,彭路退而求其次拨出了高乐的电话。
“彭路,啥事儿?”高乐接起电话就问。
“你是一个人吗,说话方便吗?”
“我妈帮我看着孩子呢,有什么事你说吧。”
“嗯……其实,我想说……”彭路支支吾吾半天。
“我的个天哪,你到底要说啥,别磨叽了,直接说。”
彭路长长理了一口气:“我说不出来,你知道的。”
“那我挂了啊,我还要给我儿子洗鞋呢。”
“别啊,你怎么这么冷血呢?”彭路急了。
“操,真是温室里长大的娇娇女。行,我认真听,你有屁快放。”
“你这样说话我多伤心呀,你还让我怎么跟你说嘛。”高乐的态度让彭路瞬间难过起来。
“哦,哦,哦,大小姐,你请讲,这样行了吧。”
“乐,是这样,我不知道该听从命运的安排,还是该跟着心走,勇敢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么多年对老学委的信赖和认可,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也许,还有和老学委一样靠谱和优秀的人,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又怎么可能建立起信任,甚至是感情。我和老学委之间,这么多年的同学情,如此纯粹的友谊,虽不是爱情却简单真实。我不是没有勇气去表白,只是太在乎这么多年的友谊,而他也很意外的对我动摇过。所以……”
“明白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再给他一次机会,行不行让他给个痛快话。”
“别别别,你应该先问问人家有对象了没有,如果有了,就什么都别说了,如果没有,再以你的方式提示他一次。”
“我知道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吧。”
挂掉彭路的电话,高乐立即给老学委拨了过去:
“喂,老学委,最近忙啥呀?”
“忙工作,还能忙啥。”
“彭路快要结婚了你知道吗?”说完高乐捂紧手机咯咯咯的笑。
“什么!呃,彭路通知你了吗,婚礼定在多会儿,她都没有告诉我”老学委此时像一个丢掉糖的孩子。
“婚礼的时间还没定,不过快了。我说老学委,你这晃荡了大半年,究竟定下来个媳妇没有。”
“有在微信上聊天相互了解的,不过断断续续,顶多算得上普通朋友。”
“要我说呀,都这么大了,称心如意的都被别人挑完了,你和彭路谁也别嫌弃谁,合七合八得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一对,你说呢。”
“你不是说彭路马上要结婚了吗?”
“哈哈哈哈,她还没领证呢,加油,哥们!”
这个晚上,老学委整夜未眠,想到最多的就是自己和彭路这么多年的友谊。
天亮后,老学委拨通了高乐的电话:“乐,我和彭路是有感情的,中午我请你俩吃饭。”
“好嘞,榆木脑袋终于开窍啦,我能省一份份子钱啦!”
“呵呵,一会儿,我给彭路打电话。”
刚刚踏进单位的大门,彭路接到了老学委的来电,那一刻心情澎湃到了嗓子眼儿,接起电话的瞬间,又如往日一般亲切平和:“老学委,什么事儿?”
“中午我请你和高乐吃饭,有空吗?”老学委带着十足的诚意邀请彭路。
“好啊,你发给我地点,我中午过去。”
“中午我开车去接你。”
“那我先挂喽,今年工作量特别大,而且我得独自完成。”
“那好,你别太累了。”
这个早上,彭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向自己张开怀抱,连呼吸都是幸福的。
下班的前几分钟,彭路重新整理了头发,并照了照镜子。然后朝着内心所向,走出单位的大门。
有高乐这个开心果,这顿饭自然吃的开心有趣。饭后,老学委提出:“彭路喜欢吃辣,改天我带你俩去新开的一家重庆火锅店过过瘾。”
“那说定了啊,就这个星期天吧。我只有星期天有时间,今天还是麻烦我妈给我看孩子我才出来。”高乐迫切的说。
“一言为定。”老学委很爽快,又用不确定的眼神望着彭路。
“我没问题,随时都有空。”彭路递给老学委一个兴奋且确定的眼神。
这个下午,彭路回味着午餐时光老学委和高乐的每一句话,还有老学委每一分钟的神情。彭路明白,没有十全十美的另一半,老天对她的厚爱,在于为她匹配了最最契合的灵魂。
当然,出于诚信,彭路并没有失约吴鹏的晚餐。
吴鹏将就餐地点选在彭路单位附近一家体面的酒店里。大鱼大肉,餐桌上很是丰盛,可彭路见到吴鹏的第一眼,就已确认这是最最多余的一次相亲。
黑红的肤色,斜视的右眼,偏远山区的成长背景,毫不斯文的吃相,完全没有共鸣的话题,且一开始就强调自己有房,房子买在靠近城边的村子里,已付了首付。出于尊重,彭路很礼貌的耐心听吴鹏讲话,直到用餐结束。
吴鹏一定要骑着既脏又丑的弯梁摩托送彭路回家。路上短暂的堵车过程中,彭路看见了顿子,顿子正骑着他精致的小电动车迎面驶来,擦肩而过的时候顿子有意放慢了速度,和彭路打招呼。
彭路在家附近的路口下车,并不希望吴鹏了解她的实际住址。
这个晚上,吴鹏不停的给彭路发微信。彭路一心只想着,该如何拒绝。
“浩南,你帮忙介绍的吴鹏我今晚上见过了,我和他不合适,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对他讲,希望你能帮忙转达,预祝你新婚快乐!”彭路编辑好短信,发给了浩南。
“谢谢,我会帮你转达,并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如意郎君。”浩南回复。
这个晚上,彭路做了个梦,梦里她和高乐还有老学委一起坐上大巴,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老学委始终没有再次打来电话。
彭路坐在沙发上:“爸,老学委上次说好的,要带我和高乐去新开的一家饭店吃饭。他这人很有信誉,从来不这样,这次真的出乎我预料了。”
“说明你判断有误,高估了他的同时,也高估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从今起,打消对这个人的念头,他已经浪费了你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做人不能朝梁暮晋。我坚决不会同意这样的人进咱家的门,爸的态度你清楚了,接下来他再有反复无常的举动,你应该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非诚勿扰》、《爱情保卫战》,彭路反复的看情感类节目,来填补内心的失落和空洞。
终于,彭路鼓足勇气发给了曲星一条微信:“最近好吗?好久没有你的消息。”
随之,曲星打来了电话,称两个多月来,确实很想念彭路,找到一个有冲动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很难。但他内心并不愿意考回照城,还是希望在市里发展。
彭路也表示,父亲国庆要的只是一个态度,并非一定要曲星考回照城。
曲星说:“这个星期,我再回照城看你。”
“好的,等你回来,我也陪你去看望你的父母。”彭路是在努力揭开谜底。
“其实去不去都行,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得了主。”
“这是正常路数,也是我对你父母的尊重。”
“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不知你是否会介意。”
“你说。”
“我的父亲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我的妈妈是个特别要强的女人。我还有三个舅舅,都在村里,却没有一个愿意赡养我的姥爷。姥爷他患上了精神病,一直是我妈妈一个人在照看。”曲星吞吞吐吐的说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表达什么。
“我不会介意的,你多想了。继父养你多年,我们更应该尊重和感恩。”
曲星无话可说:“那好,我和家里沟通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周末,曲星回来了,彭路到汽车站迎接。曲星却表示这次不想再到彭路家里了。
饭店的包间里,曲星心事重重,脸色很是难看。
“我家的情况不好,为此我也很自卑。曾经有个女孩和我照了婚纱照,到我家后又悔婚了,我内心也因此有了阴影,所以,到我家去这个步骤就取消吧。”
彭路没再据理力争,只是明白曲星一定有难言之隐。
这顿饭吃的好艰难,自始至终曲星没有一个笑脸。饭后,曲星搭了出租车,匆匆赶往汽车站。
看着曲星乘坐的出租渐渐远去,彭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围袭,初秋的风藏在夏末的骄阳里,仿佛在像彭路诉说,这是一个分手的季节。
张圆骑着摩托经过,在彭路身旁稍作停留,看着彭路被泪水打湿的眼眶,张圆问:“彭路,你怎么了?”
“可能失恋了,也可能是一种挫败感,又或许,只是因为吹过的一丝凉风。没事儿的。”
“你哥在家具市场挑了个梳妆台着急叫我过去定,十一就要结婚了,还是感觉什么都没准备好,每天都在忙。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啊,先走了。”张圆拧足油门,疾驰而去。
彭路孤零零站在原地,似乎在一瞬间自己就变成了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剩女。
田娟高乐都已婚,她们无法理解此刻我的心情。整个手机通讯录,只有凤仙与我一样,可她在市里,不能在此刻给予我陪伴,彭路内心闪过这些思虑。
拨出去吧,电话里倾诉一下也好。
“喂,彭路,怎么了?”
“凤仙,我心里难受,你在普城吗?”
“不,我在照城,不过呆会儿马上就要去普城。你为什么难过,和我说说吧。”
“可以晚点走吗,我现在过去你家,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在我对象时默家。”凤仙淡淡的对彭路说。
“你为什么在他家呢,这怎么回事儿啊?”彭路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呃,我猜你知道了也一定很惊讶,我们又决定在一起了,准备婚前半个月再通知亲朋好友,婚礼定在十一月中旬。现在时默就在我身边呢。”
“哦,等你结了婚,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是无话不说,天真烂漫的好闺蜜吗?”
“当然是了,你这问题好奇怪,你究竟怎么了?”
“原本你是独立的个体,我随时随地可以找你玩儿,然后毫无顾及的疯,毫不避讳的聊。可现在突然得知你有了归属,是两个人了,与你聊天,我的思想瞬间不那么自由了。”
“呵呵呵呵,好像也有道理哈,可在这个小城市里,我们都得尊崇传统的生存模式,几乎无一例外。你最近什么情况,差点忘了问你。”
“很凄惶,不多说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你结婚我一定去,先这样吧!”
“好,你也不必太难过,缘分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的,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单独去找你聊啊。”
这天晚上,国庆叫彭纹和彭路一起到景苑去,说中午已经找厨师做好了陷儿,晚上一起包饺子吃。
彭纹带着一家子,彭路一个人,白韵莲忙着从冰箱里往出拿陷儿,彭纹一进门就跑进了厨房,安旭仰着一张帅气的笑脸跟在其后,彭路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安业直奔卧室在电脑旁坐下打起了游戏。
“奶奶,我都能干,你去歇着吧。”彭纹对白韵莲说。
“那行,你能干你就干!”白韵莲从来不客气。
“妈,你出来吧,她们都这么大了,她们干就是了。”国庆在沙发的另一边叫到。
彭路想:说的好像我们小时候她给干过啥似的。
“彭路,这么大了有点眼色,去给你姐搭把手。俩人干快点。”
于是,彭路也走进了厨房:“姐,我擀皮吧。”
“面活好还得会儿,先出去吧。”彭纹边和面边说。
于是,彭路坐在了餐厅凳子上。
关于彭路谈对象方面的进展情况,国庆心急如焚。却又担心开口问惹怒了彭路,影响到一家人在一起的气氛。
“彭路,你和那个叫李昊的认识也快有一年的时间了,人家有没有向你提出结婚啊?”彭纹问彭路。
国庆的双眼立刻目不转睛的盯着彭路等待答复。彭纹很及时的替国庆问了他差点憋到爆炸的问题。
彭路没有马上回答。
气氛瞬间凝固了数秒。
“选择咱照城这个民警,还是选择市里的曲星,关键在彭路,爸都支持。”国庆表态说。
“爸,市里发展前途肯定好,可婚姻毕竟得先考虑现实。眼下曲星的情况,很可能操办婚礼都得咱家出钱出力给他们张罗。婚后在孩子的问题上,彭路面临的就是自己生自己养。等到曲星仕途光明,毕竟就是以后的事儿了,再说彭路这工作明摆着不好调动。结婚是要日复一日过日子的,不是拿着一个好单位的招牌听名声的。”
彭纹一席话,国庆听的很认真,并加以了深度思索。
“彭路,爸总认为有人就有一切,但你姐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爸的观点也有欠缺的地方,也许你应该多考虑一下你姐的建议,你说呢?”国庆就这样巧妙的开启了嵌入型谈话模式。
“我自始自终都觉得李昊不合适。至于曲星,我认同我姐的看法,所以也无所谓合不合适。”彭路压抑着内心的煎熬,不屑一顾的对国庆和彭纹说。
安旭诧异的抬起头望向彭路。
“眼看三十了说话还这么没谱,照你这么找下去到退休也找不到你理想中的人,你得让爸给你定做一个。”彭纹话中带刺,却浑然布局。
前半句听完,国庆决定表示坚决赞同,整句话听完,国庆瞬间神情凝重,闭口不言了。
彭路平静的面容下翻腾倒海的委屈,可是转念一想,似乎长这么大,但凡父母能帮忙解决的,他俩都全力以赴了,要真能给定做一个男朋友那就完美了。
面活好了,安旭拉了个凳子坐在案板旁边,一手拿擀杖,一手转面皮,一幅功底十足的架势,一张张边薄心厚、圆而均匀的饺子皮源源不断的供给彭纹包饺子。
彭路在一旁看的出神入化,这完全就是一套灵魂契合的流水作业。
“你别傻看,过去帮忙!”国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号施令。
“我是两只手擀皮,擀出来的可不像我哥那样中间厚,边缘薄。经不住煮,烂了你别怨我。”彭路边说边起身从安旭手中拿过擀杖。
“擀皮很关键,都煮烂了可不能吃。”正在卧室打电话的白韵莲把头探出客厅,提醒国庆说。
国庆一声长叹之后来到厨房:“你这么擀不行,不会就跟着你哥你姐学,擀个饺子皮有多大技术含量,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做不好,你说别人娶了你能干啥。”
国庆这翻话让彭路听的极其别扭,彭路正想怼回去一句“我妈给你洗衣做饭半辈子又能怎样!”可话未出口,泪水已堵上了鼻喉。
彭纹本能的心疼起彭路的委屈,手把手耐心的教起彭路擀饺子皮。
安旭则站在锅旁不停的点水,调火,确保每一个饺子都不被煮破。
一会儿的功夫,彭路居然就真的更新了二十多年未改变的擀皮方法,学会了单手擀皮,擀出的模样和安旭的不差上下,除了速度稍慢些。虽然是被迫掌握了一项做饭技能,但依然为这个突然而来的进步感到开心。
很多时候,真的是忠言逆耳利于行。
安旭捞出了一盘又一盘喷香诱人的饺子,吃饭过程中,大家终于转移了话题,彭纹和安旭向国庆聊起了这一年来的生意。三个人聊的很投入,国庆不时的指点迷津,鼓励安旭明察善断,紧扣当下顾客需求,敢决策、敢行动,把生意做大做强。同时也不忘强调:任何时候都要切记诚信和德行是做人的根本,更是生意人的根本。
彭路已将《非诚勿扰》调到了最低音量,看到有趣的环节,还是咯咯咯笑出声来。
“这儿说正事儿呢,把电视关掉。要不你换个新闻或者晚会也行。”国庆冲彭路说。
“我就喜欢看这个,声音这么小,又不影响你们。”彭路撅起了嘴。
“上这种节目的,无非两种人,要么学业有成,要么事业有成。有学历又有阅历讲出的话自然就有一定的涵养和格局,一集看完你就该明白,台上那些人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最终考量的还是经济实力。”
彭路内心泛起了嘀咕:原来我爸也知道找对象要看经济实力呀,可怎么从来也没认为我该找个有车有房的呢。哦,可能我爸觉得我既没学历,也没事业吧。算了,想这么多干嘛,你们都在脚踏实地赚钱,我作为家里一份子在经济方面一直都挺有安全感的。我挣的够我零花就挺好,需要花大钱的时候,你们个顶个顶上去,我不当拖油瓶便是。结婚后我继续靠着未来的老公,我要优雅的享受生活,才不要为了拼事业,为了挣钱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临睡前,想到国庆和彭纹都在催促自己做出选择,彭路在朋友圈写下这样一句话:“十字路口,该往左还是往右,这本不是个值得纠结的问题,向前走,是唯一的选择。”
次日,阳光静好的正午,张圆约彭路在单位附近的一家小西餐厅共进午餐。两碗意面,两杯果汁。
彭路举起果汁:“恭喜你即将步入婚姻殿堂,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张圆一脸踏实的微笑:“总之再也不必听父母无休止的唠叨,亲戚朋友问起何时结婚的问题,也不用再尴尬了。现在只是一心想着你哥的好,希望婚后能一起攒钱,把日子过好。”
“钱是挣来的,不是靠攒的,再怎么攒必要的开支也不能少,都是死工资,有数的。”
“我一三年年初上班,不到两年的时间攒了五万多。其中一万多是上班之前打工挣的,你呢?”张圆自豪的问彭路。
“我一二年年底上班,加上绩效工资总数和你差不多,可我完全攒不下,报驾校的钱包括同学结婚上礼,都是另外和我妈要的。”
“你把钱都花哪儿去了?”张圆惊讶的问。
“美容院,生活用品,还有衣服鞋包,每个月的工资最多两个星期就完了,也有给父母和哥哥姐姐买的,但他们给我花的更多。”
“好吧,反正你家里都是挣钱的,你也没必要攒。我爸妈都靠苦力挣钱,弟弟还在读大学,对于我来说,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前几天到市里订车,你哥提出车写他的名字,我当时跟你舅舅讲,写谁的名字都是两个人用,无所谓。可是万一有一天你们都不喜欢我要撵我出门的时候,我就光秃秃一个人,啥都没有了。要是现在车写我的名字,到时尽管旧了,我好歹也能开着走。你舅舅和你哥一听觉得我挺可怜,就把车写到我名下了。”
“定了个多少钱的车啊,谁出的钱?”彭路问。
“裸车十三万,上完户十五万。算我爸妈给我的嫁妆。”
“那就该写你的名字。”
“你哥觉得车是用彩礼钱买的,上户钱是他自己掏的,他这么想我也能理解。”
彭路两手捂住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自家的哥,自己也不好多说啥了。
“彭路,那天你在路上掉眼泪,也没顾得上问你究竟怎么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提些建议吧。”
“那天,我之前的一个相亲对象从市里过来看我。以前来过两次都很开心的到家里去,这次不愿意去了,因为我提出到他家里看望他的父母,他百般推脱并不希望我去。加上天气突然转凉的原因,情路坎坷的我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不由的感伤起来。”
“这就是他的问题,我可劝你别再做公主梦了,结婚是要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你今后要和男方一家人打交道,所以无论你对这男的有没有好感,你都要到他家里去看看。”
“没有好感的也要看吗,看啥呀,不是多此一举吗?”彭路疑惑的问。
“看他的父母呀,你咋这么傻,对方父母是不是喜欢你,你能不能接纳他的父母,这都很重要。看完以后再综合考虑,而不是只看对方他一个人,就决定合不合适,明白吗?”
“我不是太明白,但我可以这样试试。”
“你今年就见了这一个呀,还有别的选择吗?”
“还处了个警察,从去年处到今年了,听起来时间挺长,但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每次见面时间也很短。而且我自始自终也没有一丁点想和他结婚的想法,他应该也一样,彼此心照不宣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可事实上连做朋友都不合适。前几天一个高中同学又给我介绍了一个,既黑又丑,体态笨拙,用老态龙钟形容也不为过。一只眼睛还严重斜视,不仅穿着不搭调,还话痨。见第一面,就让人难以接受,这种人你一见就感觉他和所有年轻人都不生活在一个世界,更让人始料不及的是,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野孩子,自己与周围人现实的差距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非常勇于表达和追求,既让人觉得单纯,更让人觉得幼稚。”
“他哪个单位的,多大年龄?”张圆托起眼镜问话的样子,像是把彭路当成了学生。
“比我小一岁,兽医站工作。”
“彭路,换作我,这三个人里我会选择警察。你听我给你分析,工作在市里的那个你们将会面临异地,再说你只知道他家境差,究竟什么情况,你并不清楚,他都不敢让你到家里去看看,你就没必要再犹豫了。兽医站这个,首先他比你小,你也不喜欢,其次相对警察来说,前途你可想而知。你虽然对这个警察也没感觉,但是他的职业性质对于婚姻来说是有很多优点显而易见的。警察一身正气,你不用担心他的品行,婚后也不必担心他出轨。警察工作忙,家里一切你做主,真要结了婚,都没有时间用来吵架,爱情也能长久保鲜。还有就是他的工资,他忙的都没时间花,不都交给你来管理么?”
“天哪,你想的可真周全,可心里这关过不了,还谈什么以后呢。咱俩真正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出发点也不一样。”彭路沮丧的说。
“我一开始也觉得跟你哥不可能,可是最终还不是面对了现实。不过我还是很幸运的,因为我最终选择了对我最好的人。”张圆微微一笑,低头吃完了自己盘里的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