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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进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在一处垃圾箱旁找到了那个正在呕吐的记者。他试探地弯下腰去,从侧面看了看那人,见他一脸醉态,显出因酒精发作而痛苦的样子。但他不关心那些,只管问道:“喂,你就是那个记者吗?”
听到旁边有陌生人在问话,那人转过脸来,醉醺醺地看着他。“什么?”
“你就是那个记者,对吧?”马文聪注视着他说,“你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吗?”
那人站直身体,眯起眼睛,瞅着他。这时,他身上肆意散发出的怪味让马文聪一阵恶心,禁不住掩住口鼻,把身子稍稍往后移。但同时,他渴望知道真相的急切心情又让他不得不忍受住那人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带有呕吐物臭气的头。
“你是谁啊?”
“我是‘陈小姐’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那记者眼睛忽然一亮,转身撒腿就要跑。
马文聪反应迅速,伸出左手一把将他的衣服抓住,右手不顾三七二十一,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那记者脑袋一晕,跌倒在地。衣服口袋里的一张照片也随之掉落了出来。
马文聪好奇地走去捡起来。见那是一张“一男一女穿着泳衣在温泉池里亲吻”的照片。他心头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又拿到光线明亮的路灯下,赶紧确认了一下。他发现那个男人竟然是陈叔!而他怀里的那个鹅蛋脸女人,年轻漂亮,而且肚子凸起,好像还怀了孕。
“哇哦!”他惊呼了一声。随即荒唐又邪恶地笑了起来。
“还给我!”那个记者慌乱地爬了起来,立即伸手去抢。但马文聪先他一步,迅速地将照片拿到一边。
“照片是我捡的!谁捡到就归谁。”马文聪无赖地说。又猜疑地看着他身上背的那架相机,怕底片还在里面。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照片放在衣兜里揣好,趁那人不备,上去一把抓住他,打算将相机抢过来。那人受了一惊,本能地挣扎反抗。马文聪费了好大一番劲,也无济无事,见一时抢不下来,他只好趁着记者立足未稳的时机照着他的肋部猛击了两拳,那人年老体衰,哪里经受得住这两下子,浑身顿时一软,瞬间没了反抗的余力,无力回天且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一个劲地呻吟,同时害怕他继续殴打,口中说着求饶的话。
“不是我干的,是有人给我提供的信息,让我这样做的,真不是我要这样干的,我也是混口饭吃,要不然就没法活了。”
马文聪呼了口气,原本没注意他说的话,但忽然觉得有点好奇。“哦?是谁让你这样干的?”
“我也不知道……哎哟,你下手太狠了,我要上警察局告你。”
“说清楚!不说清楚我还要揍你,管他什么警察局。”
“别别,我是真不知道,我们从没见过面,只是通过短信来往。”
“短信没显示发件人吗?”
“没有,都是匿名。”
马文聪怀疑地想了想,忽然觉得那又不是自己的事,管他谁支使他干的,跟他没有关系,他只关心把陈蔓尹抓在掌心。他不慌不忙地弯下腰,从老记者身上取下相机,打开来,检查了一番,见底片果然还在,为了确保自己拿到的是唯一的证据,立马将其删了个精光。最后又想了一下,干脆将相机使劲摔在地上,砸了个稀烂。
这时,受了酒店胖老板的指派,在街上游荡的皮条客正站在一处广告灯下的阴影里,从头到尾望着那一幕。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红色花棉裤,头戴黑色鸭舌帽,心里喜滋滋的。突然,他扔掉了手上抽到一半的烟,走过来,拍了拍手,含笑地说:“大晚上的在这街上欺负一个醉鬼,年轻人,恐怕不太好吧?”
马文聪闻声一惊,陡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人,迅速估计出他的体格完全在自己的应付范围之内,于是大起胆子,凶恶地说:“怎么,你想多管闲事?”
“不不不,”那人急忙摆摆手说,语气十分沉稳老练,“地上的那个人是我们这里的老顾客,一个单身汉,曾经是个很好的房地产记者,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开始打着记者的旗号,到这种地方来明察暗访。哈哈,‘明察暗访’,绝好的幌子,真不愧是文化人。”
马文聪听出了那话里的意思,又看了眼躺在地上还在呻吟的记者。害怕这个人会把今天的事拿去报案,只好解释说:“我没想要伤害他,只是想和他谈谈。”
“谈谈?哈哈,这情形就是你所谓的‘谈谈’吗?哦哟哟,”皮条客走去蹲在地上,把碎成渣的相机拨了拨,又看着他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一下子就从你手上不小心掉下来了,摔得可真狠。”
马文聪听他阴阳怪气的,不想理他,转过身就要走。
“唉唉唉,”皮条客立马站起身来,像条难缠的癞皮狗似的绕到他前面拦住去路。“这就要走啊?打了人,故意摔坏人家的相机,也不提赔偿的事,拍拍屁股就走,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要多少钱?”
皮条客顿时严肃起来。“不不不,我可不是要诈骗你。干我们这一行的,也要讲究厚道,所谓有买有卖嘛,不会平白无故问人要钱的。而且我虽然清清楚楚看到是你砸坏的那台相机,但它坏了就坏了,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那个记者呢,你袭击他,损坏他的东西,他到时候报不报案,这我可就不晓得咯。”
马文聪进退两难地看着他。
皮条客见他那样,又笑嘻嘻地担保说:“不过,你只管放心好了,他肯定会原谅你的。只要你出钱给他找个老妞儿乐呵一晚上,第二天他保准就不敢提这档子事了。”
马文聪正觉得无计可施呢,一听这建议,不免心里一轻松,好像总算解脱了似的。
安顿好老记者后,他又在皮条客的怂恿下,半推半就地来到位于金阳公寓的玫瑰养生会所,就是高尔利初来城里时,曾经鄙弃过的那个地方,花高价在里面找了个漂亮的年轻小姐,睡下了。
与此同时,高尔利正在狭小的租屋里,坐在床头,手上拿着笔,在一张画纸上描画着什么,已隐约有了一个女性脸部的大致轮廓,但还看不出具体样貌。忽然,他搁下笔,眼睛盯着对面墙上的某个地方,不觉失了神。那墙因之前不知多少任租户租住过,因而留下了不同时期的污迹。
这种委屈自己、将就着寄身的落难心境,让他忽然对名利有了一股极度的渴望,毕竟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彻底好起来,才能达至渴盼已久的幸福,让父亲以及自己的心爱之人陈蔓尹——这位就目前自己的财产状况和地位而言,还配不上她的人,也都能幸福。
他情不自禁地在脑子里幻想起那一天到来时的情形。要是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以何种面目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呢?一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去打开抽屉,取出日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用笔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一朝成名幸福随!
在这句话的下面,他还野心勃勃地罗列了一组清单:
添置,西装一套(要量身定做的),价格2000—3000元;
皮鞋一双(上好牛皮材质),价格1000元左右;
男士香水一瓶(著名牌子的,香味要纯正且不俗),500—1000元即可;
手表一只(世界著名品牌的),5000—10000元;
此外,护发用品若干,800元以内。
注:到时要像个上流社会人士那样打扮自己!尽情接受荣耀!
他不免惬意地放下笔,舒爽地呼了口气。想了想,忽然从板凳上站起来,走到床边,跪下,从床底下拖出来一只皮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新西装,小心地放在床上。这套西装是他在大学毕业前夕,立志闯荡社会的那一天,为了坚定自己的志向而购买的。尽管料子一点也不出色,但也将他的存款花去了大半。
他站起来,脱去身上有些脏的衣服,去卫生间里取下帕子,将皮肤上的汗水和污垢仔仔细细地擦了擦,然后走出来,将新西装拿起来,抖开,潇洒地套在身上,对着墙上的长镜子整理好了领口,系上扣子,又摆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天生就适合穿得这么体面的人。
他向左侧转过身,又向右侧转过身,再背对着镜子,最后正对着镜子。虽然有几分别扭,但效果还不算太差。接着,他又摆弄出好几副表情,微笑,严肃,傲慢,冷酷,当最终确认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有几分睥睨俗世的傲人气势后,他不禁会心一笑。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不幸流落民间的遗珠,而一时的落魄,并不能改变他天生的高贵,只要时来运转,就会重新踏上通天大道——那本就该属于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