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站在原地愣了下，便快步上前察看玛丽安。
　　被射中的地方在脖颈处，上面正蠕动着一只水母形状的东西。
　　尼尔拿出自己的小刀要挑开这东西，但此时防护局的人已经围上前来，那只水母迅速地破开了一道口子钻了进去。
　　“你就是在情报局接了任务的人吧。”说话的人看起来年纪尚轻，他举着步枪挑开了厄尔拿刀的手。
　　小刀掉落在地上，尼尔收紧了环抱的手臂，防护局听命于帝源，而出现在情报局的任务同样是针对玛丽安，他大概能猜到是谁，但是为什么大费周章，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挺厉害啊。”他放下步枪指了指某个方向，“我来守着她，你去看看刚才飞出蝴蝶的地方怎么了。”
　　有蝴蝶并不是很稀缺的事，但因为巫塞尔的温湿度分布不均，常常只会出现一片区域有一片没有，像北边这里的展区就是极少有蝴蝶的地方。
　　尼尔小心地放下玛丽安，手指特意按压她的脖颈附近，感受到微弱地跳动后才放下心来，“行，我看看去。”
　　蝴蝶群爆发的地方就在距离玛丽安发现贝克不远的地方，尼尔捡起自己的小刀走了过去。
　　在石堆包围住的中间蜷缩着一个黑色卷发的少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是皮肤却看不见伤口，胸口露出的皮肤上印着一串数字——0427。
　　在胸口上印上编号是极少AI才有的，根据协议的上的条例，共享蜘蛛服务器的AI编号统一印在手腕和黑核上，在胸口看见编号还是头一次。
　　尼尔摸了摸0427胸口的位置，结实的肌肉触感下没有芯片的僵硬，他愣了一下，但还是把0427背了起来。
　　“是我一熟人，不介意带着一起吧。”尼尔扶了下眼镜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防护局的人点点头，捞起玛丽安往肩上一扛就走了。
　　玛丽安醒来的时间几乎在防护局的人前脚离开，后脚就恢复了意识。这也让不少监视她的人错愕，又立马通知防护局的人折返。
　　这房间设计倒也实诚，四面只有墙没有门。玛丽安起身走到面对着自己的墙壁前，空荡荡的墙壁既没有贴纸也没有做装饰，而周围却做得像一间用来居住的样子。
　　熟悉这样结构的玛丽安触摸着墙壁，接着用关节敲打几下，发出的声响不同于实心的墙和空心的，敲起来更像是一面屏幕，这应该是一间用于做实验的屋子。
　　玛丽安握紧了拳头对着墙壁比划，似乎是在找哪个位置容易突破。
　　监控的人发现了玛丽安的意图，将另一面的影像打开了，并传话道：“防护局有幸请到您，玛丽安·汉娜来做客。”
　　举起的拳头也缓缓放下，玛丽安退回坐在了沙发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外的人，有两个穿着白大褂，剩下两个虽然穿着平常，但是相由心生，那两人地眼神坚定又锐利，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这应该是防护局的人了。
　　“您是聪明人，我们就不客套了。我们现在需要您加入新的项目研究。”
　　玛丽安眉眼上挑看着对面的人，锋利的眼神仿佛穿过屏幕在审视他们，“你们能开出什么筹码来让我做事？”
　　“别不识相。”白大褂旁边的人拔出手枪对准了玛丽安。
　　不受巫塞尔保护、不受律法制约是情报局给帝源开出的条件，自然玛丽安是要按规矩办事的。
　　“来，朝这里、这里打。”玛丽安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胸口左边，甚至起身走到屏幕前，“你们找不到第二个AI研究员了吧，用枪子儿可不会让我为你们做事。”
　　防护局的人脸色虽然难堪，但丝毫没有想开出筹码的意思，他们在操作台点了几下，屏幕的另一边出现了别的画面。
　　玛丽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画面上，丽娜和维尔都被蒙眼堵嘴绑在椅子上，两人伤痕累累。
　　“哼，巫塞尔也对自己的公民如此？”玛丽安冷哼一声，嘲笑着这个崇尚自由平等的国度。
　　对面的人摇摇头，缓缓道：“不，这是来协助你做项目的。”
　　玛丽安盯着他们没有回答，随后手指伸进墙壁某一块空心的位置，显示屏关掉了。
　　防护局的监管者擦了擦了额头上的汗，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双令人有压迫感的眼睛，“行了，项目可以开始了。”
　　距离上次见面好像只是在昨天，三个人隔着一个屏障相对无言。
　　玛丽安在两人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开口打破了气氛，“维尔你协助丽娜分析黑核的数据，用我建的私网，密码还是原来的。”
　　“好，我这就做。”丽娜的声音害怕地发颤，紧抿着的嘴像在抑制自己不要多说什么。
　　维尔看着玛丽安点点头，眉宇间积满了难过。
　　被隔离开的玛丽安开始观察用稠沿果液体浸泡过的活体AI，这类浆果粘液性极强也没有腐蚀性，所以可以很好的控制住。
　　单看外表，玛丽安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她尝试着用之前的方法交流。
　　“你叫什么？”玛丽安问。
　　“nenhiien。”AI简短的回答了。
　　AI的语言并不是玛丽安所熟知的，她学习过其他国家的入门语言，但没有一个是像这样的。
　　“找个研究小语种的人来。”玛丽安站在另一侧单面的玻璃前语气严肃，更像是在使唤。
　　忽然和玛丽安对上视线的情报局的文员吓了一跳，转头和旁边的同事眼神示意。他们都听到了刚才AI说出的语言，于是通知了后勤部去发布任务。
　　玛丽安并没有等回应，她该去看分析数据了。
　　“数据好了吗？”玛丽安轻轻敲了屏障，询问的声音通过下面一个孔传到对面。
　　丽娜点点头将数据传了过去，“玛丽安教授，这份数据好像和实验室那批没太大出入啊。”
　　“好，你们去休息吧。”玛丽安看了眼怀表，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玛丽安想起他们还在防护局，又补充道：“后面的暂时不需要帮忙了，有需要我会说。”
　　这时，对面的房间打开了，进来了几个人把丽娜和维尔带走。
　　“看来我来得刚好。”
　　一直处于封闭的空间突然开了道门，进来的人是尼尔，他手里拿着两瓶透明液体，瓶身印着智源的图标。
　　“是你来翻译？”玛丽安疑惑地问道。
　　尼尔朝玛丽安笑道：“我选修的可是小语种。”他走到玛丽安跟前递上一瓶未开封的营养液，“这是皮革包里的，我猜你需要。”
　　玛丽安接过营养液看了一遍瓶身，指腹在图标位置反复磨蹭，直至感受到颗粒物冒起，她才按下瓶口饮用。
　　碍于防护局的监视，玛丽安只是浅浅看了眼尼尔，不知道皮革包里的东西还剩多少，以及贝克的遗体……
　　有了尼尔的加入，沟通就变得通畅了，同时玛丽安也发现这些AI的自主行为并不是因为“病毒传播”。
　　“hihode，hiyomermaidainen。”
　　尼尔不紧不慢地翻译：“像这样的AI，只有莫密德才能做到。”
　　“莫密德？”玛丽安想起检验科那个AI称自己是莫密德，这是代表另一个种族，还是别的什么。
　　尼尔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大胆猜一下，这个mermaid应该是另一个词义，传说中的美人鱼。”
　　把这个词单独拎出来后，玛丽安也听懂了。
　　可是，这个人鱼有什么关系？在百年前的天灾里就没了踪迹，即便是现在也没有知渊者（驻扎在海边的海洋学者）发现人鱼的生活痕迹。
　　“为什么要对人类发起攻击？”
　　如果不是病毒，那么是因为什么？玛丽安没有头绪。
　　“eienme，ogiwoen？”
　　“sinimexanfaid！”
　　原本还很平静的AI忽然愤怒地说着。
　　“他说是我们先发起的。”
　　尼尔虽然不是巫塞尔本地的，但从背调的情况下来看，这个国度从不主张战争，根据过往历史，巫塞尔只有过一次战争，那还是新君王刚继任的时候，奥拉和奥兰联手伊萨一起进攻，巫塞尔这边仅仅是防守。
　　“我有个猜想。”玛丽安挠了挠一直很痒的耳后，“或许是技术问题，所以把AI体内本身存在的东西识别成了病毒。”
　　但防护局是需要玛丽安给出能够解决外面AI的方法，现要去做这样的药剂，在时间上可能不太够。
　　“尼尔，你站我对面，踩一下那个按钮。”玛丽安指了指脚下按钮，她需要看看这个AI身上有什么变化。
　　“噢。”尼尔低头找了一会儿按钮，一脚踩了上去。
　　巨大的器皿转了一圈，现在能完整看到AI。
　　这时，玛丽安才看到连接处是旧款的管子，它们连接在AI的后颈和脊柱，看样子防护局也没找到连接口，只能靠原始方法做连接。
　　而这种方式在给实验体做的时候会用，实验体最开始不是用来称呼AI的，因为最早需要根据人的构造完全复刻，所以……
　　这样子看来是不是可以把眼前的AI当作是和人无限接近的？
　　“姐姐，你还记得你养了个蓝色眼睛吗？”尼尔踩着无聊，他怎么看都是一堆锈铁会说话，他突然想到来问问关于那个黑发卷毛蓝色眼睛的人。
　　“嗯？”玛丽安闷声道，“你捡到了？”
　　玛丽安的反应很快，她知道尼尔是在说0427。
　　“一直没醒。”尼尔本来想好好问问这个人什么来历，但没想到从他背回去那天，这个少年就没醒来过。
　　玛丽安想了想说：“可能没电了。”
　　按照时间来说现在快要两周了，AI的待机时间也只有七天。
　　谁知道尼尔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没电？”他就没看到能充电的地方。
　　“等出去，我看看。”玛丽安并不想在现在聊别的，她现在需要集中在如何解决AI的暴动。
　　回到房间后的玛丽安倒在床上就睡了，她现在不能做记录，只能凭记忆，所以睡觉就变成了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