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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朱银术从她母亲怀里醒了过来,再无睡意的她轻轻从温暖的母亲怀里争脱出来。她左顾右朌的看了看,发现內屋里有人,不出声的向屋里走去。
她发现那屋里有两个人,一是已经死去了的朱卫哥哥,一个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哥哥朱家。正看见大哥哥正在抱着二哥哥,他神色苍白,双目无神的呆坐在床上,手里则是紧紧抱着他的弟弟。
朱银术见此场景,无力的依扶在门把上,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忴一句话她也说不出口。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
“银术,你进来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屋里传来了一句话,朱银术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当她抬头望向她大哥的眼睛时,发现她大哥朱家也正在看着她。
“好。”朱银术低下了头,不敢看已经死去的二哥,乖巧低沉的向大哥那里走去。
朱家面无表情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三妹朱银术,当她与自己距离不远时,用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空灵的声音对朱银术讲道:“看你二哥最后一面吧,银术。”
朱银术听完身上一抖,慢慢的把头转向的她二哥哥朱卫,也把眼睛望向了他。
现在朱银术才知道原来死人长这样。
“二哥…………”朱银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十岁少年,只感觉到心很痛,是一种闷痛,好似有一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心脏,让她呼吸不得。
朱家最后牵着朱银术的小手,带她走出了房间。
真寻雁与朱双儿都早已已经醒了,都红着眼看向两人。
“母亲,父亲已经去参军了,阿卫的后事父亲可能参加不了。”
“嗯,为娘知道了。”
朱府里最终除了朱兆,所有的人都参加了朱卫的葬礼。除了朱府的他们自己之外,也并没有去叫其他亲戚与邻居。毕竟,如今这世道,所谓亲戚与邻居也所剩无几了,家家恨不得都穿白素槁衣,为死去亲人行葬。
…………
过了三周后。朱府众人也算是慢慢从痛苦中走了出来。真寻雁为了这个家,也变得忙里又忙外,很少见她休息。
朱家变得有些闷沉,比从前更加勤奋的练习剑术,从早到晚从不说多余的废话,有时间就去练剑。
朱银术与朱双儿像从前一样忙于识字读书,朱银术好像天生就记忆力和悟性比同龄人强不止一两陪。不到一个月就算是把楚国字认完会写了。
朱双儿虽然没有她姐姐一样强,但也算是聪慧伶俐,也认完了许多字,有何不懂得就去问她的姐姐朱银术,而朱银术也很乐意帮助自己的妹妹。
真寻雁见自己两个女儿如此相爱互助,也算是非常颀慰。
“葛之覃兮,
施于中谷,
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
集于灌木,
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
施于中谷,
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
为为绤,
服之无。
言告师氏,
…………“
朱银术与朱双儿正在读《诗经》里的《葛覃》。正读到一半时,大哥朱家打断了她们,道:“银术,双儿,大哥觉得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们。”
“是什么事?大哥”朱双儿好奇的问道。
“双儿,你先去把母亲叫来,说大哥有一件事今天必须告诉你们。”
“好~我这就去”
说完,朱双儿小跑着去找她母亲回来。不到一会儿,真寻雁被朱双儿拉着进了屋。
“家儿,是有什么要事吗?”真寻雁往向儿子朱家。朱家一脸平静的讲道:
“儿子觉得有些事情今天必须得说出来。”
“哦?”
朱家看向了朱银术,把住自己的赤苍剑,道:“自然是有关银术的身世。”
朱银朮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家大哥,问到:“关于我的身世?”
“是。”
“家儿,银术年纪还是太小了。她…………”
“我明白母亲。但现在不是寻常时期……现在是乱世!乱世中那些冷血恶魔可不会绝的银术年纪小就会放过她。”
“…………好,为娘知道了。“
朱银术十分不解的看着母亲与大哥的对话,冥冥中感受到了什么。
朱家看着朱银术的眼睛,他看像朱银术的眼神是她所不能明白的。因为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听着,朱银术,你不是我们朱府亲生女儿,你与这把剑,也就是赤苍剑,是同一年,同一天到来的。是我们的恩公,名叫黄石公,是他把你交给我们的。”
听到朱家那清冷的声音,朱银朮感到了无助感,她其实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但从未想过,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
“娘,大哥在说什么呀?”朱双儿听后震惊的看向真寻雁,急的小脸上都有汗水流出,道:银术姐姐,她是我姐姐对不对?!姐姐怎么可能不是您与爹爹的女儿?!”
真寻雁不说话,只是心疼的摸了摸朱双儿的头。
朱银树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向朱家,语气不冷不热道:
“那大哥,我是谁?”
“黄石公当时说,你是火神祝融的火种,算是火神的女儿,九焱玄女。”
“???!!!”
朱银术听后震惊的看着朱家,道:“大哥?!你确定?!莫不是白酒喝多了在胡言乱语吧?!”
“娘亲!大哥在说什么呀?”朱双儿震惊的不得了,她虽年纪小,但懂得一点也不少,自然是明白火神是什么东西。
而现在,大哥竟在说她姐姐是火神的女儿!
“我并没有说谎,你是货真价实的九焱玄女。”
“我不信,虽然火焰从不伤我,虽然火焰很听我的话……虽然我不能感受到寒冷…………但是!我知道我是人!”
“是吗?那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罢了!”朱家冷笑一声,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但为兄还想再多说几句……朱银术,为兄迟早要到山后去寻师父的,会离开你们,去当一名与我师父一样的游侠!”
“家儿!你走了我们母女三个怎么办?!”真寻雁一听朱家的话,脸色煞白。
“…………男子汉大丈夫,应志在四方!如果为了你们而放弃志向,还不如让我跟着阿卫一起死!!”朱家脸色激动,双目通红的瞪着真寻雁。
真寻雁一听,气极而笑道:“好!好!家儿长大了,不需要我们这样没用的亲人是么!为娘知道了……哈哈!为娘知道了!家儿啊……为娘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是,你的生母是我的亲姐姐!但你凭良心而说……你在一出生时是谁当你母亲的?”
“是母亲,您!”
“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日日夜夜守着你,照顾你的是谁?”
“是您……”
“是谁在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的你做三顿饭?是谁每日洗你衣赏?是谁对你关怀至致,爱你胜过亲骨肉?”
“……是您,母亲,您对我所做的一切儿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朱家低下了头,向真寻雁跪了下来,道:“儿子想去更远的天底看,想完成儿子毕生的使命与初心!”
说完,朱家向真寻雁磕了三个响头。
真寻雁此时对眼前这个由她亲手抚养的孩子又恨又爱。
因为他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爱。
因为他是要抛弃自己这个母亲的孩子,所以才恨。
真寻雁闭了闭眼,叹息着看向苍天。
“好…………为娘知道了。家儿,你去吧。”
朱家此时深深的看着这个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妇人,感激与愧疚都在心底下发芽。
“儿子谢母亲的成全之恩。”
朱银术与朱双儿全程都在默默的观看着这些事情,心底五味杂全。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恨这个哥哥。
很快的,朱家收拾好所有行李,向母女三个人道别,即将要骑马上路时,一个娇嫩银玲般的声音叫住了他,那声音的主人是朱银术。
“有什么事吗?”
“你…………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是。”
“志向这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是。没有志向,人生活得亳无其义。”
“是你的师父告诉你的吗?”
“是。我师父虽然是一位行侠仗义的游侠,但师承荀子。”
“荀子是谁?”
“是一位固执的老头子。你多读书,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的。”
“嗯。那到底要读多少本书?”
“老头子说,男儿须读五车书。”
“那女儿就读十车书吧!”
“哦?为何?”
“我要变得很强又有智谋,要比你强三十倍才行!我还要保护娘与双儿,才不会变得跟你一样讨厌!”
“…………好,为兄试目以待!”
“嗯,好了,朱家你可以滚了,再见。”
朱银术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到不远处的母亲与妹妹那里。
朱家叹息一声,骑上马背,最后一次看了她们一眼,便骑马飞奔的离开了。
夕阳落下,少年飞奔的去寻找他自己的路。今夜过后,他也没了此生再见一次亲人的机会。
………………
这一章终于写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