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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鱼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开始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是进入到了一种不知缘由的真空状态。
后来,她才渐渐记起,自己原本是在公司加班的。
甲方公司的赵经理又发了一个新的需求过来,要求她再改一稿。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稿了,关键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她很想发飙,但她忍住了,她总是善于忍耐的,而且还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的忍耐力足够好,这个世界总会对她更多一些善意。
也许吧!对于这一点,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但她又能怎样呢?至少这样想,能让她觉得好受一点。
她看了一眼手机,10点14分,末班地铁到这个站的时间一般在11点整左右,还好,还有时间,这个需求不算太复杂,半个小时之内应该能够搞定,届时还能有十多分钟的时间走到地铁口。
于是她硬着头皮接下了需求,同时还得感谢对方这么晚了,还在关心项目进度,最后还不忘发过去一个可爱的gif表情,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过于谄媚。
好在有表情包这种好东西,什么样的表情都可以代劳。
这个项目的设计进度已经严重超时了。
白天的时候,公司老大刚来设计部发了一通火,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警告了设计部总监。
总监心里不爽,这把火自然而然烧到了她的头上,谁让她是具体负责的平面设计师呢?
但其实她也很冤啊!
明明是刚刚才被调进了这个组的,之前那个设计师因为没能在凌晨1点过及时回复赵经理的微信,被甲方公司强行换掉了,这才找了她来顶替。
这件事公司老大不清楚,但设计总监是相当清楚的呀!
为什么还要拿她来撒火呢?
难伺候的甲方年年有,年年都能落到她的头上,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她好欺负!
谁让她天生就是个软柿子呢?活该做了这个背锅侠!
同事们有时也会对她表示同情,但同情之余,早就习以为常了。
软柿子,软柿子······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
几分悲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算了,她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活该。
软柿子都是自己的选择,为了能活下去,能在一个更接近家的地方活下去,这已经很不错了,她应该更满足才对,人生没有完美的,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是她的人生。
她想起了燃尽了的蜂窝煤,然后自嘲式地笑了。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回想着。
第十一稿果然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了,准确地说,她只用了二十分钟。
尽管感觉有些疲惫,还在担心因为对方回复太慢,耽误了地铁末班车经过这里的时间,但她还是反反复复检查了三遍,确定稳妥后,才发给了赵经理。
为了节约时间,在赵经理审看稿子的时候,她开始收拾桌面和背包。
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排文字:辛苦了!还不错。但是。
看到“但是”两个字,她心里狠狠一沉。
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对方提出了新的需求,还义正严辞地说,明天一早就要下厂做成物料。
也就是说,所有的需求她都必须在今天晚上完成,没有别的选项!
那一刻,她真的好想哭,事实上,眼泪已经在眼眶里了,但又被她狠狠地憋了回去。
地铁一定是会错过的,但步行两公里的距离,有一趟24小时运营的社区巴士,到时候可以坐那个回去,只是下车后,差不多还要走一公里左右才能到家。
打车实在太贵了,她负担不起,刚刚交了房租,而且就算有那个钱,她也更愿意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算了,有车坐已经不错了。
已经熬到第十一稿了,再熬一熬就过去了,之前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这一次,她还是学乖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问对方,这是不是最后一个需求了?对方说是,她才松了口气,开始着手把需求实现在稿子上。
本以为再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完成今天的工作,没想到需求做到一半,赵经理说她的老板认为应该换一种改发,于是修改了需求,如果按照这最新的要求,她恐怕做到12点都不一定能完成。
之后她又做了什么呢?
她仍然在努力回想着。
哦,对了。她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疲惫,甚至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没有力气跟对方争辩是不是可以改需求的问题。
她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公司的茶水间提供免费的速溶咖啡,要多少有多少。这里还有方便面一类的食品,也是免费的,她今天晚上就吃的这个,味道还不错,饥饿绝对是最好的调味品。
一杯热咖啡下肚,她感觉到了短暂的舒适,可没多久,疲惫感再次袭来,而且这一次有些不同,她开始冒冷汗,手脚也开始发麻,最后眼睛似乎也出了问题,看着面前的东西都觉得有些失真,刚开始是泛白,再之后开始摇晃,天旋地转······
她趴在桌上,想短暂地休息一会儿再处理工作上的事。
这一趴,成了她脑子里,最后一段记忆。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记忆的链条彻底断在了那个位置。
一阵哭声传来,那声音令她全身发麻,紧接着,有唱歌的声音,木鱼声,人声,还有念经的声音······
直到哀乐声传来,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她好像死了!死在了办公室里!
那些声音都是从外面传过来的,她甚至能看到外面的灯光。
而自己所在地方,四周漆黑一片,显然那些声音不是冲着她来的,不是因为她的死。
所以这里是殡仪馆吗?
她躺在长方体的容器里,是棺材吗?
她感觉很不对劲。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怎么还有意识呢?怎么还能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呢?
难到自己竟然没有死?
她努力想要坐起来,可总感觉身体底下有个什么东西粘着自己,那东西像是长了无数条触手,极不愿意让她离开。
可这是棺材呀!
她必须要离开,如果她没有死,就不应该躺在棺材里。
这阴森森的感觉,像是会吃人的魔鬼,一点点浸透了她的骨血,她感到害怕,越是害怕,越是拼命挣扎,而越是拼命挣扎,越是逃不出那触手的纠缠。
突然,她挣脱了那粘人的东西。
她坐起来,随即迫不及待地跳出了棺材。
借着外面的月光和灯光,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她也想要知道,那粘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吓出魂儿来,如果她还有魂儿的话。
那确实是一口棺材,不过不是木头做的,而是玻璃的,镶有金色的金属材料。
关键是,此时此刻,那玻璃棺材里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就在她刚才躺过的地方。
她屏住呼吸,仔细一看,躺在那里的那个人,竟然是她自己!
自己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那一瞬间,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大气不敢出一个,转头落荒而逃。
还没逃出大厅,她就被某个坚硬的东西给狠狠绊住了脚,她一个跟头摔下来,一头磕在了另一个同样坚硬的东西上。
站起身的一刻,她从那个坚硬的东西里,看到了另一张同样苍白的脸,只是这张脸并不属于自己。
原来这个大厅里除了装自己的那口棺材外,还有另外两口棺材摆在这里,跟她一样,无人问津。
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死人。
她不怕死人,她甚至觉得,活着的人比死人可怕得多。
但她不喜欢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不仅是不喜欢,她是感到厌恶。
因为那种苍白的脸,总让她想起过去那些事,想起过去那个站在悬崖峭壁上,绝望求救的自己。
她总算把落荒而逃进行到了底,她像个游魂一般,在深夜的大街上横冲直撞。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见谁都会笑,任谁都能欺负的软柿子,受气包。
可到底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呢?
她真的记不太清楚了,记忆陷入了混沌状态,时而被浓雾笼罩,时而拨开云雾见月明,可无论是哪一种状态,都持续不了多久的时间。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抢了一个醉汉的手机,还打了她一顿,逼迫他帮自己打了网约车,还提前付了款。
后来他上了一辆网约车,网约车司机总喜欢出言不逊,她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地同他吵了一架。
······
她真的变了。
她感觉身体里住进了一只发疯的野兽,那野兽踩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那个只有她的世界里,耀武扬威。
最疯狂的时候,她甚至一度以为那野兽会从身体里将自己撕裂。
血肉横飞的感觉,令她踏踏实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或者被那团火烧成灰烬也好,尘埃的力量是强大的,它们洋洋洒洒,无处不在。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控制这具皮囊,可不知为什么,她最终还是将她训服了。
有些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
到底是皮囊驯服了她,还是她训服了皮囊,又有什么关系呢?
来自天外的尘埃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它在这个世界里,点了一把火,放了一只兽,然后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