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㵘洗完澡刚溜进被窝，童燚就裹着被子从门口撞了进去，然后占据了她半个床铺，童㵘在厚重的被子里用脚踢了踢他，“你干嘛，挤死了。”
　　床上多了一床棉被之后，两人被裹的动弹不得，童燚费劲的找了个舒服的躺姿，“聊五分钟。”
　　被童燚那么一挤，她举着手机的手快要贴在脸上了，“有事说事。”
　　“你有没有觉得时浩对你特别有兴趣？”
　　“我知道啊，他今天还约我去看电影。”
　　“看电影？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在心里嘀咕着，竟然下手那么快？然后又说道：“你知道你怎么不拒绝啊。”
　　但是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于直接，“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有时候挺开心的，有时候就没感觉啊。”
　　童燚本以为她会说没感觉，所以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便突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下床时还往她身上踢了两脚，“渣女。”
　　童㵘觉得莫名其妙，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句：“神经病啊。”
　　不一会儿，又传来咆哮：“童四火，你给我关门啊啊啊啊……”
　　在寒冬这一阵，童燚不知怎的就迷上了折纸飞机，那段时间教室里总是时常有那玩意儿在人们头顶窜来窜去。一来二去的就带动了一批人，课间的时候满教室的纸飞机在空中飞舞，落在地上、桌子上、人们的身上，到处都是。
　　玩得最好的要数林帆了，因为他折的飞机能转弯，但是童燚学了很久都没学会。大家惯用的技法就是在丢出去时，冲上面哈两口气，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否则就像没有了灵魂。
　　后来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林帆带头在走廊上玩，跑上三楼将纸飞机往前面的那块空地上丢，那几日一楼的地板上和绿化地里总停留三三两两的纸飞机，被早晨的露水打湿后软摊在地上。
　　上午的大课间，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室，童燚便从座位上弹起来跑到门外的走廊，看都没看一眼楼下是何等情况，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折好的纸飞机送了出去，迫切的想展示林帆刚交给他的技巧。但很不幸的是，他的飞机依旧没学会怎么回旋，反而直当当的落在了年段长那双棕色的皮鞋旁。
　　走廊前趴着的一群人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不禁打了个寒颤，林帆用膝盖顶着童燚的腿，嘀咕着，“这下摊上事儿了。”
　　“你们几个，从钟毓开始到童燚那里，都给我下来。”楼下那人气势汹汹，所谓“你们几个”，其实也就只有童燚、林帆、时浩和钟毓四个人。
　　这回钟毓倒是吃了哑巴亏，他确实只是在观摩，所以刚到一楼，他便急着辩解，“老师，我没玩啊。”
　　“今天没玩哈？”
　　时浩倒是幸灾乐祸，林帆站在童燚旁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余光撇向钟毓时看见他还在抖腿，不免觉着想笑。
　　“刚才谁扔的？”
　　童燚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我。”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最近都太闲了是吧？正好我今天在学校逛了一圈觉得有点脏，带上垃圾桶把路上、绿化带那些垃圾捡一捡。”
　　童燚内心其实是十分抗拒的，但是又不能反抗，最后四个人风风光光的在校园里乱逛，再回去时还剩五分钟就下课了。
　　林帆趴在桌子上，羽绒服里正冒着热气，“我说你真是背啊，丢那么一回还能丢到老虎脚下。”
　　童燚叹了口气，跟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坐姿，然后摆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
　　之后的一周里，班级里仿佛又回到了此前那般压抑的氛围中，直到林帆从办公室回来，“过几天我们有个辩论赛，大家看看通知单。”
　　今年换了新的教导主任，不像之前那年过半百的老古板，除了每天学习学习再也吐不出其实什么东西了。眼见高三整个年段的氛围都很低沉，便提议在元旦前夕举办一场辩论赛，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学校领导的，但大家对他确实有了那么一丝丝好感。
　　又将迎接一年的元旦，外面的街头早已开始张灯结彩，中国红遍布在大家的视野，似乎让道路都多了热闹的气息。
　　而平安夜和圣诞夜依旧不会被学校里的这群娃娃们忽略，平安夜送苹果这样的仪式感，大家都默契的持续了三年。
　　时浩送给童㵘的是用礼盒装好的蛇果，韩沉希竟然说他想吃，所以在时浩走出一班的教室过后，童㵘十分慷慨的把苹果掰成了两瓣，递了一半给韩沉希。
　　“真难吃。”韩沉希咬了一口之后说。
　　童㵘一时哭笑不得，“是你说要吃的。”
　　“时浩给的？我尝尝。”而童燚不知什么时候窜在了童㵘身后，趁她不注意把她手里的那一半给抢了，“挺酸的对吧，老韩。”
　　“何止酸，我还觉得不太新鲜。”
　　童㵘就觉得离谱，在一旁目瞪口呆，“你透视眼吗？”
　　韩沉希拿着啃了一半的蛇果凑近她，然后用指甲盖刮了刮果皮，“我近视眼都看到外面打了一层蜡。”
　　“你吃的倒挺开心。”
　　“那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随后他们的话题就此打住。
　　两天后的辩论赛让一整个晚上都充满了热情，辩论分了三轮，童㵘和韩沉希恰巧就抽上了第三轮的特殊赛制，同时还是正反方的一辩。
　　林帆在台下说，“正反方啊，精彩，你说韩沉希会不会放水。”
　　童燚耸了耸肩，“不会……吧。”
　　而更加离谱的是，童㵘在看到辩题的时候差点吐一口老血，连同韩沉希也十分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底下的林帆在一瞬间笑的四仰八叉的，童燚拍着大腿让他收敛点儿。
　　最后一轮的辩题是：文言文到底要不要学。
　　童㵘作为正方辩手，自然主张要学。但是天知道此时童㵘的内心有多奔溃，她一个跟文言文死磕到底的人，竟然要她辩解学习文言文的必要性？当初她与张百万大战交白卷的传说始终流传，那句“我认为应该删除，因为没有版权。”成为大家脑海里永远忘不掉的经典。
　　后来林帆反过来拍着童燚的大腿，“四火，眼泪都要给我笑出来了，这是谁想的辩题哈哈哈。”
　　“她自求多福吧。”童燚一脸无奈的摇着头，而旁边坐着的时浩还一头雾水，完全get不到他们的笑点长在哪里。
　　还是林帆跟他提了一嘴，“文言文是童㵘的克星，她从来没背下来过。”
　　半个小时过去了，场上依旧如火如荼，韩沉希说：“我认为文言文不该学，主要还是背来应付考试，这样存在的价值就不大。对于我们信息时代来说，以碎片化为主的时间根本难以理解它的含义，否则我们创立白话文又是为什么……”
　　最终，持续一整晚上的火热辩论，终止在童㵘那让人瞠目结舌的话语中，“对方辩友，我方完全同意你方观点。”
　　随后，台下的掌声和呼声震耳欲聋。
　　林帆惊讶的像个只会鼓掌的机器，“她说啥？”
　　“我姐就是我姐。”同样震惊的直摇头的，还有童燚。那晚，童㵘的传奇历史又光辉的印在许多人心里，并且为之佩服。
　　韩沉希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那么直接，“语出惊人啊。”
　　见童㵘长舒一口气，“可憋死我了。”
　　林帆见童㵘一下台就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童㵘童㵘，你可真的太能了。”
　　“我要是反方能辨到明天，这不是搞我嘛。”而韩沉希站在一旁笑着没有言语。
　　整个阶梯教室开始哄闹起来，就像成百上千的蚊子在耳边嗡嗡不断一样。在教导主任总结式的发言过后大家逐渐散场，前后两边的门一打开，冷空气便迅速灌了进去。
　　南方的冬天极少下雪，但是寒风总是肆意妄为，仿佛是要钻进人们的骨头里，童㵘走在路上不禁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