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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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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梦与身外身(代)
  ——未完成转化前,一切真实都是梦;当转化之后,一切梦将会成为真实。
  
  “圣阿格妮斯节前夜,
  是彻骨的严寒!
  猫头鹰的羽毛难以保暖,
  野兔穿过草地也打着冷颤!”
  
  风雪在浓重的夜色里呜呜作响,老古玩店内却是暖意洋洋。
  曼声吟诵着诗句的老人,手中端着烟斗,舒服地斜倚在柜台后的沙发上。
  “济慈的诗多么准确啊,每年的这天都冷得要命。”他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
  角落里的黄铜喇叭留声机,播放着奥迹剧LudusDanielis终章的赞颂诗。淡淡的烟雾与音乐声缠绕在一起,在店内弥漫着,漂浮着,荡漾着。
  虽然老古玩店一年只营业一天,确切地说只是一个夜晚。可老人从清晨起就坐在柜台边,等待着有缘顾客的探访。
  一直等到路灯的光划破夜幕,照亮了外墙上“佳境街590号”的铜牌,也将漫天风雪映衬成瑰丽的点点金光。
  “估计今年也不会有人来了。”他心里嘟囔着,惺忪的双眼望着室内堆积如山的各种古董,“或许人类的梦想太多也太重,人们不再需要梦了。”
  他的眼皮渐渐下阖,满屋的古玩开始变得模糊隐去,似乎要将他推入深深的梦境。
  
  “叮玲”一声轻响。
  店门上悬着的印第安捕梦网忽地跳动了一下。门开了,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扑入店内。
  “呼!”
  蓦然袭来的寒气让老人清醒过来,他稳住手中快要掉落的烟斗,瞬间睡意全消。他站起身子望向门口。
  “请问是哪位?”老人问着。
  涌来的风雪很快敛去,进屋的陌生人轻轻将门关上,走入室内。
  老人注视着他,陌生人个头很大,胖胖的脸冻得通红。他一身黑色的棉服外衣,带着一副厚厚眼镜,骤变的温差使得镜片凝起了一层白雾,他停住脚步,用袖口轻拭水汽。
  重新戴上后,陌生人开始打量着屋内。他好像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东瞅瞅,西瞧瞧,慢慢悠悠走到老人的柜台前。
  “您好!”他率先打起了招呼,环视着周遭说,“您这里的东西可真丰富啊!”
  老人“嗯”了一声,他将烟斗的余烬倒掉,又点燃了新的烟丝。
  “我一直都觉得古董店是很个神奇的地方,”陌生人继续说着,“因为每件藏品都有一个故事,来自不同的人、不同的时代和不同地域。而古董店却将它们聚集到一处,所以这里也是记忆与故事的汇聚之处。”
  “但这里并不是故事的终点。”烟斗中的烟丝变得红亮,又黯淡了下来,老人吐出一口烟,“如果您愿意,可以买一件回去,那么这件藏品就有了全新的故事。”
  陌生人露出了笑容:“在商言商,您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怎么样,有没有您看中的东西?”
  “不用了,”陌生人摇了摇头,“买完还得送回来,太麻烦!”
  老人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探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啊,”他说,“我不是过来买东西的。”
  “那您顶风冒雪来这里?”眼前的这位陌生访客,让老人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使他觉得这个圣阿格妮斯前夜必将不凡。
  陌生人无意间迎上了老人的目光,语带神秘地说:“情况恰恰相反,我是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老人感到很意外。
  “嗯,我这儿有几件小玩意儿,想让您过过目,看看您是否愿意收购呢?”
  “好!”从来没有人来到老古玩店卖东西,老人一时间无所适从,随口答应。
  “先您先看看这件。”陌生人从棉服外侧的衣袋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他打开盒盖,放在柜台上,轻轻推到老人面前说,“怎么样,这个不错吧?”
  老人看见盒中之物,面色剧变,他不由自主退了半步,惊诧地问:“你是谁?!”
  木盒之中,赫然放着一枚金色的蝴蝶发卡和一枚银色的茉莉花胸针。
  
  “这两件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你到底是谁?”老人稳住了心神,质问着。
  “你以为你们黄金黎明就这么赢了吗?”陌生人冷冷地说,“我们魇帝陛下绝不会轻易罢手的!”
  他突然将头转向店门,大声呼喝:“噩梦骑士,都出来吧!”
  老人惊惶地退了半步,可门外却许久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呼啸的风雪声。
  “哈哈哈!”
  陌生人笑了起来,他向着老人深鞠一躬,摆动双手说:“让您受惊了,没有什么噩梦骑士,那些都是故事里的故事啦。”
  老人一阵错愕,问说:“你怎么会知晓老古玩店的秘密,售梦者、入梦法器、黄金黎明、梦境世界等等这一切?你,到底是谁?”
  “我姓杨,”陌生人微笑着说,“我叫杨世文。”
  老人默念了几遍,努力回想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人或事。
  “您别费心思了,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杨世文说,“至于我的来历,您再看看这几样藏品就会明白了。”
  “还有东西?”
  “当然!”
  说着,杨世文从另一侧的衣袋里拿出三件物品,又放在柜台上:一个U盘、一个日记本、一沓薄薄的A4纸文稿。
  “这是什么?”老人戴起了玳瑁边的眼镜,将U盘插在柜台边一台老式电脑上,打开文档,刚看了一眼,面色骤变。他又翻了翻日记本与剧本,脸上的惊讶之色更为加剧。
  老人盯着他一字字地问:“你到底是谁?”
  杨世文没有回答问话,他说:“这U盘内存着一部小说,日记本中也记载了一些故事,这份文稿则是一部奇幻剧的剧本,这三者组成一个故事。”
  “我知道。”
  “您当然知道。”
  “因为我就是故事中的人物。”
  “我也是,所以我们才会碰面啊。”杨世文笑着说。
  “你这三样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那我就逐一给您介绍一下吧!U盘里的小说,名为《将奈何兮青春》,作者是我的高中同学闵敏。这部书讲述了安君茉与周栩然一对少年人的爱情故事,就是市面上很典型的那种‘青春校园’类型小说。”
  “这种小说总是千篇一律,”老人说,“她为何要写一部这样的小说?感慨?伤逝?追忆?”
  “闵敏不这么想。”
  “哦?”
  “她本想写一部反青春小说的青春小说,后来觉得没有必要那么做。”
  “为什么?老人拔下电脑上的U盘。
  “因为她发现青春小说也有价值,克尔凯廓尔曾说过‘青春如梦,爱情是这梦的全部;我曾经深深渴慕,如今我依旧渴慕着最初的渴慕。’青春的‘爱’如梦似幻,却热烈激荡,在回忆中难以散去。这份‘爱’并不是追索青春时遇到的某个人,也不应该从梦幻转变为现实,但这却接近了‘爱’的本质。”
  “所以……”老人端着烟斗说。
  “所以我就来了您这里?”
  “这这有关系呢?”
  “闵敏相信这种至圣至神的爱,可以转化世间的种种罪恶、黑暗与痛苦。而‘转化’,不就是你们黄金黎明的宗旨吗?故而她给了我一份小说文稿,希望贵店能够惠藏。”
  “哼!”老人不置可否,他点了点日记本,接着问,“那这个又是哪里来的?”
  “这本日记的主人,就是闵敏小说中的周栩然。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曾经在高中时曾在一起组织过读书会。他是很有个性,充满了少年朝气的人。”
  “日记本是他给你的?”
  “不!周栩然高考之后竟然音信全无,连毕业相片都没有过来照。他不上网,我们班的QQ群也没有他,周栩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找不到他。”
  “那日记是怎么到你手中的?”
  “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高中毕业那年春节的家庭聚会,只比我小一岁的外甥女崔盈盈给了我这本日记。那年她高二升高三,在高三一班教室的书桌里发现了这本日记。她一翻之下,发现其中提到我的名字。所以就将日记拿给我,希望我能还给日记的主人。”
  “所以,直到现在仍没有人知道周栩然去了哪里?”老人继续问。
  
  “没有人知道!后来有同学去他姥爷家找他,却得知两位老人家都已去世,房子也易手了。据传他好像去了边远山区支教,也有的说他去了南方打工,还有的说他在快到三十岁那年自杀了……五花八门,总之没有任何人再见过他。”
  “你觉得他会去哪里?”老人缓缓吐出烟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如果还活着,你觉得他仍是那个卓尔不群的叛逆者?还是成为随波逐流的普通人呢?”
  “我也不知道,”杨世文叹了一口气,“法国动画《小王子》中,有一个不符合原著情节的改动,我却觉得极好:电影中的小王子最后并没有回到B-612星球,而是在我们这个世界长大了。他成为众多成年人的一员,普普通通,庸庸碌碌,甚至有些俗气。这一改编实在太妙了,生活中哪有不变的‘永恒少年’啊,B-612和梦幻岛都太遥远,太虚幻了,这一个世界就已经使我们焦虑麻木,疲惫不堪了。也许如今的周栩然,可能正身处某座大都市中,每天为了房债车贷而忙忙碌碌,为了升职加薪而绞尽脑汁,为了在脚下这个世界过得舒服点,而变得圆滑、虚伪、市侩……现实世界中能够坚持‘最初的梦想’之人寥寥无几,有的退却,有的选择与现实和解,只有很很少很少的‘傻瓜’或‘中二病患’,依旧坚守本心,不离不弃。于是,就有了《永恒少年》这个剧本。”
  “这剧本是谁写的?”
  “是我写的,但灵感来自周栩然。他曾在日记里说想写一部叫做《永恒少年》的奇幻剧,可在高中时代并没有完成。所以我就借着他的创意,写了这剧本,这幕剧寄托了我的情感,我心里觉得周栩然不会改变,即使到了暮年,他仍旧时那个充满活力的‘永恒少年’,永远反叛,永远与这个世界不妥协。至于真正的周栩然去了哪里?就像《青鸟》的结尾那样,让观众们去寻找吧,你们觉得他会改变吗?”
  “最后——”老人看着柜台上藏品说,“你将这三样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部作品?”
  “是的,因为闵敏的小说和周栩然的日记,在时间上正好能组成一个连贯的故事。可是《将奈何兮青春》的时间跨度太长,除了安、周的高中时光,还讲了安君茉毕业后十年的一些琐事,这就无法和日记的故事相匹配了,所以我又写了这剧本及‘阿妮玛’序曲。然后将这部作品分为季冬、仲夏、孟春体裁各异的三卷。首先我将体量最大的《将奈何兮青春》拆分两个部分,大的就是‘季冬卷’,小的部分并入‘孟春卷’,成为‘阿尼慕斯序曲”。这样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情节上,都能形成一个自洽的故事闭环。”
  “自洽?!”老人拿起A4纸文稿说,“‘孟春卷’完全比例失调好吗?序幕、序曲的体量几乎超过了正剧,典型的头重脚轻。”
  “呃……”杨世文脸现窘态,支吾着说,“那是我的水平太差。”
  “那这三部合成在一起的小说,叫什么名字?”
  “书名叫《丹尼尔之书》。”
  “《丹尼尔之书》?”
  “这个名字来源自于一部福音电影,汉译者竟然将《但以理书》(TheBookofDaniel)翻译成了‘丹尼尔之书’,这正巧Daniel是周栩然的英文名,所以我将错就错以此作为小说的书名。”
  “请问这部小说的主旨,到底是要坚守一个不变的青春梦呢?还是要勇敢走出青春的迷梦呢?”
  “唉,人类的终极问题都是两难性的,”杨世文说,“伟大的作品永远只是提出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你写得这些玩意也敢说是什么‘伟大的作品’?”
  “见贤思齐嘛,嘿嘿嘿。”杨世文一阵讪笑。
  “那你在这部青春校园小说中,扮演什么角色呀?你是不是也就想怀念或追忆什么吗?”老人又问。
  “打酱油,打酱油。”杨世文老脸一红,说:“其实闵敏这部小说也难逃俗套,女主漂亮男主帅,连名字都有艺术气息,一听就知道是青春小说的主人公。我的青春岁月更像余洁、肖海那样,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永远与‘浪漫的事’扯不上关系,平凡到了至极。”
  “那你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三件东西给我收藏?”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是什么?”
  “小说写完了,可还缺一篇。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尾,所以就过来找您了。”
  “为什么要找我?”老人问。
  “因为我为了使这三种作品成为一件完整连贯的小说,就得搞一点小动作。”
  “你在小说里动了手脚?”
  “嗯,在‘季冬卷’的最后一个章节,我必须将周栩然和安君茉引到一个地方,才能与其他两卷,尤其是‘孟春卷’,形成一个故事整体。”
  “你把他们引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您这里。”杨世文面带愧疚地说。
  “我这里?”
  “没错,就是您的老古玩店。”
  “这么说来,在闵敏的原作中,并没有‘老古玩店’这一桥段?”
  “是的!”杨世文点了点头,“闵敏写得是一部没有任何奇幻色彩的青春小说。在征求了她的同意后,我才加入了这段如梦境一般,神秘的‘老古玩店’情节。我将您设计成一位‘斐乐蒙’(Philemon)式的智慧老者。只有这样才推动故事,像一个Ouroboros,成为可以前后照应的环形结构。”
  
  “这太荒谬了,我竟然是你的小说中的人物?我们还能面对面一起谈话?荒谬!荒谬!”老人摇着头说。
  “您忘了吗?一切荒谬只有一种解释。”
  “现在是梦境?”老人望着周遭,“可你没有‘入梦法器’怎么能来到梦中呢?”
  “您以为只有这些古董才能制造梦境吗?”杨世文循老人的目光,在店内环视一圈。最后将双眼定格在自己带来的三件物品上,“小说也同样能制造梦境。”
  “哦?”
  “梦与文学很像。梦的倒置、凝缩、加速、暧昧,本身就是艺术的手法,后现代艺术受此影响最深。梦中的一切人物、故事、情节,其实都是内心深处情感的显现。”
  “可你要知道,”老人说,“作者是无法进入到小说中和笔下的人物对话的。”
  “也许现在是元小说时间,或着是打破了第四堵墙(FourthWall)。”杨世文露出笑容,“或许这就是一场梦?就像弗洛伊德说得那样,‘在梦里我们有胡说八道的权利。’”
  “可那这是你的梦呢,还是我的梦呢?”
  “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梦?”杨世文说,“有一篇《三梦记》的唐传奇,讲三个人做了同一个梦。所谓‘彼梦有所往而此遇之,或此有所为而比梦之者’这也说得通。”
  “蒲松龄后来改写了这个故事,《聊斋志异》中的《凤阳士人》也是如此。”
  “所以是谁的梦?根本不重要。在《爱丽丝镜中历险记》(ThroughtheLooking-Glass)的结尾,回到现实世界的爱丽丝疑问着‘这到底是谁的梦?’(whichdreamedit?)‘不是我的梦,就是红国王的梦。他当然在我的梦里,可那也是他的梦啊!’(itmusthavebeeneithermeorRedKing.Hewaspartofmydream,ofcourse—butthenIwaspartofhisdream,too!)。”
  “真实与梦境之间也许是相互渗透的,”老人说,“就像安东尼·奎因顿(AnthonyQuinton)讲的那个故事,你分不清到底是在英格兰卧室睡去?还是在热带湖边的小屋中醒来?哪一个世界才是真的?哪一个是真正的你?也许需要一支鱼叉,只能将你定格在一个世界中。”
  “别啊!庄周与蝴蝶,这千载的难题还是不要有答案的好。”杨世文说,“我很欣赏一幅画,绘者好像是清代人,名字记不得了。画面中心是一个倾斜的‘梦’字,像是睡着了的人一样,旁边有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这个意象真好!醒梦之间谁又分得清,又何必分清呢?”
  “关于梦境是真还是幻的辩论,我觉得最有趣的故事,是一位藏地僧人写的一首道歌。此歌名为《醒梦辩论歌》,整体是戏剧结构。”
  “哦,您说来到听听。”
  “这出戏是由一个叫做‘梦者’的人自述拉开了大幕。他昨夜做了一个美梦,梦者感慨那梦是多么奇妙,多么真实啊!这时另一位主角‘醒者’登场了,他嘲笑梦者‘梦怎么会是真实的呢?梦都是迷妄虚假的!’梦者反唇相讥‘如果梦是虚假的,那么醒的时候也同样是虚假的!’从这里开始,两个人你来我往,激烈交锋,从梦醒之间的显现、存在、感受、稳固、条件、逻辑、判断力等不同角度,去辨析梦境与醒来的状态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有趣!有趣!”杨世文探问“那认为现实世界是真实的‘醒者’应该更胜一筹吧?”
  “不,‘梦者’的回应也十分犀利。举个有趣的例子,醒者质问梦者‘如果梦境是真实的,那么你在梦中参加宴席,吃了很多美味佳肴,可醒来后仍然肚子空空,饥饿难耐。可见梦是虚假的!’梦者哈哈一笑,反诘说‘你在豪华的宫殿内睡觉,夜里却梦见了被大雨淋湿,无处躲藏。现实中的宫殿,也无法遮蔽梦境中的雨水啊!’如果我的梦是假的,你的现实就是真的?”
  “有意思!”杨世文抚掌大笑,“那最后他们谁说服谁了?”
  “两人争执不下”老人继续说,“这时就引入了第三方。”
  “哦,还有第三方势力?”
  “是的,这第三方是一位叫做‘平等’的大法官,他派出一位叫做‘智慧’的审判员出来裁决。审判员也是一番哲学上的分析阐释,最后说‘不要吵了,你们各执一半真理,醒与梦本为一体,应该两者合一,不应该陷入对立之中。听了智慧审判员的判决,醒者与梦者恍然大悟捐弃了前嫌,笑着握手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化作白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啊!这也太玄了吧。”杨世文惊诧地说。
  “更玄的在后面呢!这诗的结尾才是高潮,这一幕简直就是后现代的荒诞剧!”老人说,“平等大法官听了智慧审判员的判决之后非常高兴。他在一个叫‘不存在’王国中,赏赐了审判员一座名为‘没有’的花园,人到了花园里能飞起来,天空中下着馨香甘甜的花蜜雨。又赐给审判员一位‘石女之女’做妻子,这个女郎容貌永远不会衰老。审判员最后继承了王位,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故事实在太妙了!”杨世文摇着头慨叹说,“看来能做到醒梦一如,才是人生的大境界啊!”
  “我为此还作了一首禅宗式的无韵偈子,你想听吗?”
  “洗耳恭聆!”杨世文诚恳地点头。
  
  “煊赫与荣华,梦醒如雾化。
  蕉鹿岂谓真?周蝶何称妄?
  得志守南柯,失意泣黄粱。
  真幻元一体,醒梦不二分。
  寝息无动乱,始寤顾十方!”
  “好一句‘真幻元一体,醒梦不二分’值得细细玩索!”杨世文笑起来,“来而不往非礼也,爱伦·坡一生的诗作,很多都与梦境有关。我最喜欢《梦中之梦》(DreamwithinaDream)一诗。但奇怪的是,这首诗后半段的意境流于伤逝,反不如上半段旷达雅远。我曾将上半段译成一首四言诗,权当酬答之作,您看如何?”
  “请!”
  “春山浅吻,别时依依。
  浮生若梦,如子之期。
  旧愿远引,岁月不居。
  在昼在夜,或幻或虚。
  所见所现,苦乐妍媸。
  梦中之梦,奈何云失?”
  Takethiskissuponthebrow!
  And,inpartingfromyounow.
  Thusmuchletmeavow—
  Youarenotwrongwhodeem
  Thatmydayshavebeenadream;
  YetifHopehasflownaway
  Inanight,orinaday,
  Inavision,orinanone,
  Isitthereforethelessgone?
  Allthatweseeorseem
  Isbutadreamwithinadream.
  “这可与爱伦·坡无关,是你自己体悟。”老人笑着说,“你的有灵感了?”
  “与您拉拉杂杂谈了这么多,不就出来了吗!”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所以我只能将这三件东西收下了?”
  “您必须收下。”
  “好,我收藏了!”老人放下烟斗说。
  “给您添麻烦了,我这个寒冬夜行人也要走了。”杨世文戴起手套、围巾、绒线帽,准备出门。
  “等一下。”老人忽然叫住杨世文,他目光闪闪,“你要是这么走了,可能会挨骂的。”
  “为什么?”
  “因为你还有一个伏笔没有揭晓。”
  “伏笔?”杨世文挠了挠头问,“什么伏笔啊?”
  “在那里!”老人转身,将手指向老古玩店柜台后的小门,“这扇门后到底藏了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哎呀!”杨世文重重拍了一下额头,“您不说我都忘了!是啊,这个灵感来自于犹太教收藏经籍与圣物的秘所(Genizah)。在我的构想中,这扇门后的密室中藏了黄金黎明的大秘密、大宝藏。但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好啊!”
  “梦里充满着奇迹。”老人打开柜台边的隔断,将杨世文引到密室小门前,“你想看看吗?”
  “这里面难道藏了也我不知道的事?”杨世文感到不对劲,因为紧张,他喉间咕隆一声,咽下了口水。
  “那就请吧!”老人将门慢慢推开。
  
  门开之后,里面隐隐传来嘈杂的话语声。
  杨世文随着老人脚步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那声音更大了。两人走过一段幽暗的走廊,忽地豁然开朗。
  眼前的一幕,让杨世文难以置信,他发现竟然是置身于一间巨大的舞台后场中。各种各样的道具、服装、布景、杂物四处堆放。人们走来走去,喧声鼎沸,一片乱糟糟。
  噩梦骑士三、五成群,正在帮对方卸下盔甲。一个人坐在化妆镜前,将野猪头的头套摘了下了,他一边擦汗,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边有几个小矮人将十几只狮子赶进铁笼子里。一个女巫打扮的女人,左手提着扫把,右手捏着一条不断扭动身躯的火蝾螈。
  两只羽毛散发着宝蓝色光芒的青鸟,突然飞落在杨世文肩膀上,他伸出食指去逗弄鸟儿,蓝鸟用喙轻轻啄着。
  “它们实在太美了!”杨世文感叹说。
  这时一群夜噬蝙蝠扑动着双翼猛然飞来,蓝鸟被惊走了。老人和杨世文都下了一跳。
  老人生气地喝问:“这些会飞的,是谁负责啊?”
  “是我——哎呦!”一个巨人弯着腰走了过来,他用手捂着头顶说,“这儿的天花板太矮了,又碰头了!您老人家别生气,我这就去抓。”
  一个穿着海盗服饰的人,一边卸下右手的铁钩,一边说:“那儿还有不少幽灵呢,你也一起抓了吧。”
  “那可不归我管!”
  “可他们不也会飞吗?”一树人打扮的老者说。
  “幽灵那么多,我哪能都——哎呦!”巨人一不小心抬头,又撞到了天花板。
  众人哈哈大笑。
  “别笑了!别笑了!”老人皱起眉头,随即语重心长地说,“这出戏圆满结束,大家都辛苦了!赶紧把这里规整完,休息几天,还有别的戏在等着咱们呢!”
  大家拍手欢笑,轰然应诺,各自又忙活起来。
  “这里就是黄金黎明的秘密?”杨世文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秘密在这里。”老人将杨世文引到室内正中的一堵墙前。
  墙上绘着一幅巨大的图案,发出淡淡的白光。
  图案整体呈一个上下皆尖的锥状体。最顶端是一个圆圈,圈中写着希伯来语字母D。圆圈的两边各有一条斜线,斜线末端也各连着一个圆圈。右圆中是希腊字母F;左圆中是梵文字母M。
  这是锥状体上半部分,连接上下两部分的是两条直线。
  下半部分与上半部分完全相同,但方向却颠倒过来。左右两个圆圈之中,右边的是一支宝剑,左边的是一柄古镜。位于最底端圆圈中,则绘着是一个玉玺。
  “这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老人问。
  “生命树。”杨世文望着墙壁,散发的白光映照着他的脸,“这看上去像是犹太教卡巴拉中的生命树,但样式却又与真正的生命树并不相同。”
  “是的。”老人点了点头,解释说,“这些圆圈,叫做‘塞菲罗斯’(Sephiroth),这些直线斜线,叫做‘内提伯特’(Netibhoth)。在卡巴拉的生命树中一共有十个‘塞菲罗斯’和二十二个‘内提伯特。’”
  “可墙上的生命树,为什么每样只有六个?”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继续说:“卡巴拉哲学将我们生活的世界,称作‘阿西亚’(Assiah),除了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很多世界。生命树就是要教导我们该如果开启这些世界。”
  “你的意思是说,”杨世文感到震惊“这图上的每一个圆圈,就代表一个世界?”
  “是的。”老人悠闲地说,“你看,最上面所代表的那个世界,已经开启了。”
  杨世文这才发现,整棵生命树只有顶端带有希伯来字母的圆圈,转变成了金色,散发出明亮的光芒,而其它圆圈中的文母与图画,却仍旧是白光。
  “这个世界最先开启,因为它在希伯来语中是‘门’的意思。打开这扇‘众妙之门’,才能通往其它的世界。”老人又点起了烟斗。
  “其他世界?还有其他世界?这不可能,不可能!”杨世文喃喃自语,“到底是谁建了这间密室?”
  “别想那么多了,你此行真正目的,其实是要来这里,将剩下的五扇门也都全部开启。”
  “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杨世文大感惊奇。
  “唐人的诗句说得好‘已是梦中梦,更逢身外身’。”老人微笑看着杨世文,“我是‘梦中之梦’,你是‘身外之身’。”
  杨世文听得一头雾水。
  “两位请出来吧!”老人一声呼喊。
  话音方落,从人群中走出两名仙风道骨,丰神俊逸的蓝衣道士,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绿玉匣。
  “通往其它世界的门,要一个一个慢慢开启,先请看看这藏品吧!”
  两位道人走到杨世文身前。老人将匣盖打开,玉匣之中是一柄乌鞘长剑。但却并不是索穆尼摩剑,而是一柄形制古拙的中式宝剑。
  老人将剑拿在手中,递给杨世文:“这把剑是我很多年前的藏品,出土于一座北方的海岛之中。关于它的故事,就要劳烦您去寻找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种不安感瞬间弥漫全身,使得杨世文有种上当的感觉,他惊讶地说:“怎么又要开启众妙之门啊,难道这一切没有结束?”
  “结束?”老人端着烟斗,望向墙上的生命树,嘴角泛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卡巴拉告诉我们,世界与世界是彼此连接的,一个故事沉没,会有无数故事浮起。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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