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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的那一天,剩下的部分,我已经有点记不清了。至今在我记忆中仍挥散不去的,是那初晴后树木清新而凛冽的气息,而由于那绵长的,至今仍延存的想念,这记忆比当时多了一层胶片的朦朦蓝绿。但总有一些“过曝”的瞬间,至今仍能够穿透滤镜一般的时空,刺痛我的眼睛,扰乱我本平稳的心跳。
他肯定感受到我微微颤动的手指的刻意触碰了,因为他诧异地抬起眼睛,然后即刻又低下,轻笑着吐出一口气。我分明看到了他嘴角的酒窝。
“那时候你是不是害羞了?”后来,每次我这样问他,他总是摇头晃脑地望向远处,轻轻吹起口哨,并不回答,
“你真的很勇敢呐”,他说。只换我脸红。
当时,民宿老板和其他两名乐手都煞有介事地为接下来的试音发愁,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人之间的微妙互动。递水那个举动似乎已花光我的全部勇气。我跑回椅子上,躲在椅背后偷偷看他。
另一边,老板在细数他讲过无数次的要求:“我们虽然拓展了咖啡和酒馆的业务,咳咳,但主要还想保留民宿安静的氛围......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拿手的歌,能体现咱们山间民宿品味,但也别太小众,我要招徕顾客的...”
“所以您不接受原创歌曲咯?”三人中,一个胖胖的,似乎长于社交的男生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有原创?”我那老板朋友眼前一亮,但又不想显得过于热络,“唔...这个嘛,我希望还是以大家多少听过的热门歌曲为主...不过当然,这得看你们的原创是什么水平...”
而他一直低着头。他在想什么呢?
我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椅子,想悄无声息地离他更近些。而当我再度抬起头,我发现他的目光正巧从我身上移开。
“那,卫,先来首你的原创?”胖男生向他投以询问的目光。
“不了”,他以低沉的嗓音,温和而斩钉截铁地说,“先来首《她真漂亮》”。
...
她真漂亮,
看到她我会慌张
每一次她不经意走过我身旁
我都要将这一瞬间在心底珍藏
...
想对你说,
我总是将你放心上
想让你看,
我双眼闪烁的泪光
感受到吗?
我那澎湃炽热的心脏
夜那么长,
星星会将我们照亮。
...
她真漂亮,
我却只能够想象
她真漂亮,
梦中的那个人啊
...
当所有乐队在试音时都在选择令人印象深刻的拿手“喊麦”桥段时,他却选择了这样一个并不算热门的音乐剧选段现场改编,这是否是为了我,我不确定。
他的声音低沉,胸腔共鸣很足,但又不会如同美声一样圆润无暇。有时,会有清澈的沙哑,在他温柔的哼鸣和特定的咬字方式中流露出——那是刻意要显得深情的、少年的声音。
唱的时候,我透过椅子边上大绿植的缝隙凝视着他,而他不时从吉他上抬起头。有时在唱到那些温柔之处时,他会轻轻的闭上眼睛。
每每想起这个瞬间,我都能回想起当时的不安——他会不会是想到了记忆中的另一个女孩儿?
电吉他浪漫而迷幻的慵懒音色和他的歌声融为一体,温柔地在小民宿的四壁回荡。暴雨是什么时候停的,我都不知道。我只见到有鹅蛋黄一般的夕阳,透过玻璃窗凝结的薄雾,温柔地渗透进来。
“所以你们是乐队主要唱民谣吗?”老板问。
“燥的有态度的我们也能唱!”胖男生说。他用贝斯起了几个和弦,随后三个人开始甩头:
“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
哈!仍旧是些傻乎乎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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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知道他原名卫青。
好像所有乐队都在歌唱大海的浪漫,帆船的孤勇,或是灯塔的寂寞,而他偏偏选择了注定无法驰骋江海,只在滩涂上日夜驻守,罹经捶打的礁石,以及其上的那一星点绿意。
所以他给自己起名礁青。
他说,他要守卫,守卫那一点被观海人常践踏,总忽视,但依旧在皲裂外壳之上坚强生存的柔软生命;它曝于永恒的日夜和轮转的星辰之下,叛逆地拒绝着大海,但也永远地望着,守护着大海。
【卫礁青】
可是,我会叫他“青”。
因为我不确定——
像所有乐于给自己编织“英雄梦”之重负的男孩一样,他那些“拯救”“守卫弱者”所营造出的叛逆,坚毅与博爱,是否只是一种自恋者的托词?
是否只是坚信自己遗世独立,合理化他者牺牲,以及满足自己虚荣心的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