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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见杨柳云易容之术如此精妙,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伸手想在自己脸上摸摸,看看自己现在是何模样,却被杨柳云一把拦住,杨柳云道:“公子,不可触摸这人皮面具,否则哪里出了纰漏,可就不灵了。”
说罢,杨柳云从包袱中拿出一面镜子,胡言接过,在月光下一看,自己的模样已成了个六十出头的糟老头了。杨柳云又从盒子中取出一撮银色的胡子,粘在胡言的嘴上,说道:“公子,你就扮作我们的管家,小弟倒是不用易容了,就当做你的小跟班吧。”
易容完毕,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一向十分腼腆的小弟,此刻也随着三人开怀大笑起来。
四人沿着出山的路出发,走到清晨时分,已到了一个集镇的郊外,天色虽然还没有完全明亮,但是远远望过去,已经可以看见一些淡淡的集镇轮廓出来。
杨樱玉见到集镇,开心地拍起手来,一解连夜跋涉的疲劳,笑道:“快到集镇啦,前面的镇叫傲来镇,是这忘忧山附近唯一比较繁荣昌盛的集镇了,每逢过年过节,母亲就会带我们来采购一些生活用品,我和姐姐就会趁这个时候买些胭脂水粉,买一次便可用许久了。”
女生说起购物和装扮总是乐此不疲,她们似乎对这两样东西有着某种天生的兴奋,而且绝对不会随着年龄的变更而有所减弱。
胡言见她说的高兴,便接道:“等下到了集镇,你和姐姐便去买些,不过我怕老板见到两个六十有余的老太婆去买胭脂水粉,会以为是白天见了鬼了,哈哈。”
杨樱玉见胡言嘲笑她,白了胡言一眼,伸出舌头朝胡言做了个鬼脸,便撒娇地笼住姐姐的右手,说道:“姐姐,等会到了傲来,你可要陪我去挑些胭脂水粉,上次买的,早就过时了。”
杨柳云见妹妹如此单纯,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你啊你,倒是一点都不心急,似你这般神经大条的女子,我可是闻所未闻。”
杨樱玉整个人依偎在姐姐怀中,笑道:“好啊,姐姐,你现在倒是开始帮胡言大哥说话,一起来嘲笑你家妹子了。”
杨柳云被她一说,小脸微红,却不去与杨樱玉辩驳。
他们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着,或许前方的路崎岖不平,满是泥泞,但他们知道他们总会到的。
人生就是如此,只要你坚定了一个方向,无论走得多慢,你总会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他们到了,地方却已经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有生命才会有死亡,傲来镇此时便已死亡。
傲来镇只有一条街道,这条街道却比其他的集镇数十条加起来还要长,街道却不宽,只十数尺,两边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人家。
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店铺人家,稍显简陋的屋子,物美价廉的商品货物,善良淳朴的人民,你如果是逢过年过节来买东西,他们甚至会给你提供一些优惠,即便他们原本赚取的就不多。
傲来镇也有这样的店铺人家,唯一不同的是,店铺里已没有人,不是一家店铺里没有人,傲来镇大大小小一百五十六家店铺,都已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街道两旁的店铺,此刻有的门窗紧闭,有的却还开着,被风吹动正在摇摇晃晃的残破窗户,似乎是整座集镇唯一还在动荡的东西。
这是一座死城。
这是胡言他们四个踏入傲来镇后唯一有的感触。
他们的手发冷,手心不断地渗出汗水,可是他们没有停下,他们还在走,慢慢地往前走。
忽然一声呻吟,从一家积满重重的灰尘的屋檐下发出,声音又低又沉,若在平时,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刻却还是把胡言他们吓了一跳。
因为整座集镇此刻死一般的沉寂。
胡言他们循声望去,不过是一只黄色皮毛的猫,它被脚步声吵醒,蹒跚地爬起身来,喘息着,慢悠悠地从胡言他们身前穿过长街。它早已失去猫应有的灵活和机敏,空憋的肚皮让它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只猫。
饥饿已经彻底地腐蚀它了,胡言他们又会不会被同样地腐蚀呢,毕竟他们也有半天未曾进食了。
胡言的手冰冷,心却更加冰冷。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但他却还是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也不忍相信。
他从杨樱玉进镇前的描述,早已将傲来镇认定是一个充满烟火气,人声鼎沸的地方。
太多的烟火气却不好,可是完全没有烟火气,则是可怕极了。
这个地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胡言他们不敢想,也无法想象得到。
一阵风吹过,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被风吹得不住摇晃,发出吱吱的声音,微风拂过胡言,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程,原本像黄鹂鸟般吱喳个不停的杨樱玉,也已有许久未曾说话了。
杨樱玉走过一间店铺,忽而停下,掉头站在了这家店铺的门前,这便是她时常到此买些胭脂水粉的店铺了。此刻店铺的招牌早已破旧不堪,在风中摇曳中,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以前来的时候,这里总是热闹非凡,一群乡镇的女子围着新进的货边挑选边唠唠家常。店主是个肥胖的大脚女人,长年累月都是笑容满面,即便是家中刚着了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她下一秒就可以笑眯眯地给你推荐她的胭脂。
杨樱玉特别喜欢来这里买胭脂,就是因为店主每次都会和气地招呼她,有时候还会把所剩无几的热销货专门留下,等杨樱玉来时卖给她。
店主朗朗的笑声,乡镇女人叽喳着谈论家常的说话声,此刻都已听不见了。干净的桌子上已布满灰尘,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胭脂盒子,各式各样的胭脂夹杂在一起的气味令人作呕。
风吹破窗,噗呲噗呲地响着,杨樱玉正准备弯下腰捡起她最常买的那款胭脂的盒子,那只黄色皮毛的猫正好爬过,踩在了洒了满地的胭脂上,紧接着一声惨叫,跳了起来,接着一阵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